“啊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莺歌看着端茶姿势极度扭曲的玉绝尘，忽然有点想哭。
这新来的姑姑好像个傻……算了，冷静。
只是实话实说，莺歌见过笨的，还没见过手脚这么笨的。
不协调三个字都是侮辱她了。
“姑姑，你怎么连路都走不好啊。”
这可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反倒像是从哪个穷山沟沟里出来的苦孩子。
“不就是这么走路吗？”
玉绝尘的三观再一次被刷新了，她来了这么久了，都是这么走的啊。难不成端个茶叶了，走法都变了？那这也说不通啊。
“那你一定不经常出门吧，可能看着绝尘确实也不需要出来。”莺歌若有所思的自顾自点点头，“但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既然出来了，那就必须要学的。奇怪了，陪姑姑一起那位没有教你吗？”
莺歌说的是谁玉绝尘自然比谁都清楚，但是宛儿的的确确没有说过这件事。
那时候玉绝尘虽然也曾觉得奇怪过，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她一直觉得可能穿着那种花瓶鞋走起路来就是后宫的姑娘们普遍的姿态吧。毕竟那种鞋子穿着实在是别扭极了的。
“那我应该怎么办啊？”
玉绝尘有点厌烦了，她是真的很讨厌后宫这些繁琐的规矩。
连走路都要学的话，那吃饭喝水是不是都要学？当初宛儿只教了行礼和一些基本的人际关系，这种琐碎的事情她只字未提。
可能也觉得被困在那里用不到吧。
可是现在怎么办？
亏她当初还觉得这里勉强还算自由呢。
“学啊，还能怎么办。”
莺歌扶额，这么没耐心的女娃子她也是第一次见。
“姑姑，你要知道你以后面对的可不只是外面那群小丫鬟，还有皇上，皇妃，皇后，太后。我跟你讲啊，指不定哪天你去奉茶，就遇见这些难缠的贵人们了呢。”
“这些人可难伺候了。”
莺歌撅着小嘴，似乎深有体会，“你可能刚来不知道，茶水的温度可是大讲究。你若是在路上有事儿耽搁了，送去的时候茶凉了，搞不好也是要被砍头的。”
“这么难吗？”
玉绝尘看着莺歌这认真的模样，多多少少有些害怕了。
来这儿干嘛啊，还不如安安稳稳和那头蠢驴在一起。至少不会这么容易掉脑袋。
“莺歌，你又在吓姑姑了不是。”
玉绝尘怕得有点哆嗦的时候，颜芜赶巧拿着晒好的茶叶进了门。
“哪有那么多砍头啊，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小心被皇上听了去，那可就真的难逃一劫了。”作为妹妹的颜芜，一直手把手悉心教导着自己的姐姐。
这地位，真的该换过来。
颜芜是个很稳重的人，尽管长着一张和莺歌百分之九十雷同的脸。
当然说百分之百也不过分，因为玉绝尘真的分不开，一点也分不开。说百分之九十只不过想给她俩留个面子。毕竟双胞胎有时候也是很讨厌被相提并论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嘛，我们这儿那个谁不就是……”
“好了，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还拿出来说。”
颜芜白了那个多嘴多舌的莺歌一眼，“而且姑姑刚来，你跟她说这些合适吗？”
“好了好了，别吵了。”
玉绝尘站在两个人中间反倒显得很尴尬。
“多大点事儿，我以后注意一下就好了。莺歌，你继续教我，我好好学。”
玉绝尘认真起来了。
她自认为自己认真起来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我来教你吧姑姑，莺歌没什么气性。”
颜芜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走到玉绝尘身边，开始手把手教她基础动作。
“手不是放在那里的。”
“这里这里，哎哎哎，别走歪了。”
“不对！”
“再走一遍，走直线……”
学了整整一上午的玉绝尘，开始认认真真思考自己是不是个傻子了。
原来走路有这么大的学问，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果然是她活得太糙了。
唉。
毕竟就连稳重著称的颜芜，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好脾气了。
“好在是学会了，姑姑，你可千万别忘了啊。你学会是真的不容易。”
午饭时间，莺歌颜芜和玉绝尘坐在一处，其余丫鬟坐在一处。
俩人对玉绝尘那是十八成的担心啊。如果真的这么去给皇帝奉茶，那估计活不过这个美好的秋天了。
“放心放心，动作我都记在脑子里刻在骨子里了。”
玉绝尘拍拍胸脯，示意她们一万个放心。
“啧啧。”
两个女孩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唏嘘，双胞胎的默契倒是在这个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
“诶，你们信我啊。我姑姑好歹不是白叫的。”
玉绝尘猛的站起来，忽然跟抽风一样握拳宣誓，“我，玉……哦不，翠花，一定会把二位姐妹教给我的动作牢记于心，一分一秒都不敢怠慢，更不会让皇上怪罪牵连我的姐妹。”
玉绝尘一句一顿，样子相当的虔诚。
当然了，她自己也没明白为什么要做这种蠢兮兮的事情。
可能是不太会跟别人相处了吧。
现代交往的基本礼仪什么的，她都快忘光了。
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难过。
“哎呀，姑姑这是做什么。”
颜芜慌忙起身按住她，“您这么做的话，可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祸福相依，都是命。就算发生什么，也定然是不会赖在姑姑身上的。”
“对啊。”
就连一直嬉笑的莺歌，此时此刻也严肃起来了。
这个时候玉绝尘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无情的皇宫，禁锢的四角牢笼，哪有什么是非对错。有的不过是那权利地位的污浊。
地位低下的人，永远只会卑微如蝼蚁一般。
没有希望，也没有活路。
这两个小丫鬟甚至不会想“牵连”二字，因为在她们心里，就算她们为了玉绝尘去死，也是理所当然。
玉绝尘忽然很心疼她们。
风华正茂的姑娘，为何会深陷这样痛苦的境地。
“你们放心，我就算拼了命，也会护你们周全的。”
说出这句话的玉绝尘，是前所未有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