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白当时还是个愣头小伙子,天不怕地不怕,上来就撕我的军装,我是真没想到。后来我们打了一架,我当时以为打了个平手。
——秦昆铁血13军第3师新兵特招季太平县接兵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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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当兵的耳朵支楞起来:死在了前线?烈士子弟?朝李非白这边瞅了一眼。
大哥抬出来死去的母亲,没能平息李风烈心中的念头,反而让李风烈想到他孩童时的第一次记忆:
他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啜泣,睁开眼,看到母亲端详着父亲的照片捂嘴哭泣。当时他什么也不懂,起来问母亲怎么啦。母亲说没什么,安抚他睡下。
后来这一幕不断出现在他记忆中,不断加深加强,一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在一个锁着的黑匣子里找到父亲的遗物,看到了父亲英气勃发的军装照片,还有那张潮湿泛黄的烈士证,一颗种子就此在他小小的内心萌芽生根了。再后来,他也会学着母亲偷偷吻父亲的遗物,流着泪装哭,哭得跟真的一样。
李风烈原来岁数还小,不知道自己原来都是在做什么,想要什么。但此时此刻的他,几乎已经非常清晰自己想要做什么了:他要做父亲那样的人。今天似乎已到面临人生选择的时间了,大哥摆了这么正式的龙门,自己不能说服大哥,又错过一次招兵机会。
想着父亲那张军装照,似乎给了自己无穷无尽的勇气,一向不敢顶撞大哥的李风烈决定勇敢一回。
“我就是喜欢那身绿军装。”声音低得像蚊子飞,但李风烈确定,大哥会听得很清楚。
李非白的脸色终于变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弟弟反驳他,声音很低,但语气很坚决!李非白隐约有种失去掌控的无力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力感带给他的恐惧他这一生都忘不了。
他不允许有这种不可掌控的事情发生,眼角瞥到那个醒目的绿色,“你喜欢军装对吧?简单!现在就让你穿,穿够了,老老实实回教室念书。”
李非白几步走到假装吃饭,实则关注兄弟俩对话的那个兵身旁,“当兵的,借你的军装穿穿。”
这个当兵的就是宋雷派过来的秦昆,1米83的个子,二级士官,跟宋雷一起来接新兵的。
秦昆万没想到,兄弟俩正拉呱呢,咋会扯到借自己的军装穿穿?
李非白见这个当兵的愣头愣脑,似乎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心火正旺的李非白也懒的跟他废话,直接伸手就撕秦昆领口。
军装按理说是可以借的,可以借装不借衔。但是没有这种相互不认识,就急头白脸借军装的借法呀!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李非白这么一探手,秦昆急了,过硬的军事素质也瞬间应激反应,旁边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两个人已经交上了手。
李非白伸手那一撕,就是平常的撕,胜在速度快,手劲大。按李非白的经验,一般人是反应不过来也经不住的。
可秦昆不是一般人,他是铁血13军第3师1团警卫连的班长,一套擒敌拳练得炉火纯青。他连看都不带看的,仅凭战斗直觉,脖子后缩,右手一勾一带,使出擒敌拳,倏地抓住李非白手腕,就是一扭。这一扭,照平常便是一根硬木也得给扭断。
扭的刹那间秦昆就后悔了:欸呀!这要是把老乡给扭坏了,一个处分估计吃定了哇!
但现在,秦昆抓住李非白的手腕,就如抓住一根冰柱一样,再一扭,冰柱竟是纹丝不动。秦昆这才心中一松:好险没事,好险没事。但旋即一惊:哟呵,这是遇到硬茬子了!怪不得敢抢自己的军装啊。
李非白低估了他眼前的这个大兵,秦昆也低估了这个敢借他军装的小老乡。
但李非白胜在心无杂念,就是一心借军装,不像秦昆还有所顾忌。就在秦昆一愣神的功夫,李非白手已顺势扣住秦昆的肩井穴,手指发力,封了秦昆的劲道,另一手唰唰唰唰,几下就把秦昆的军装脱了下来。
这对秦昆来说,也就是肩头一麻,整个身子突然一软的瞬间,上身就光剩军背心了。秦昆有点儿懵,他还在想:如果刚才是真的敌我厮杀,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干掉了?
一种苦涩的挫败感瞬间充斥秦昆的心头。秦昆的这种情绪是一般人难以理解的。当兵5年,不管是训练考核,还是对抗演习,他的表现一直很优秀。但连续两次错失进入天鹰侦察连的机会,根本原因,就是刚才那一刹那的犹豫啊。
秦昆在战斗的时候,总是瞻前顾后,拖泥带水,一点儿也不像自己单练时干净利落。
就近知道咋回事的客人反应过来,一个个有点儿坐蜡,感觉这样硬借当兵的军装似乎有点不合适。
李非白走回来,将军装扔给李风烈,“穿吧!好好穿!我看你能穿出个什么花样!”
李风烈接着军装也有点儿懵,着急地道:“哥,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当兵的你也敢惹?”
实在是太快了,从李非白说借,到扔给自己军装也不过几秒钟时间。
李非白道:“让你穿你就穿,哪来那么多废话?借他的军装穿一会儿,丢不了脏不了,他还能怎么样?”
李风烈要当兵的执拗劲儿全靠父亲的军装照撑着,听哥哥这么说,还真就套到自己身上,扣上铜木扣,虽然有点儿松垮垮,却还真像点儿那么回事。
李非白这一瞬间,好像也看到了李风烈父亲的样子。
李非白知道弟弟经常偷看父亲遗物,他比弟弟更早找到父亲的遗物,他对遗物里的大部分东西都不感兴趣,最感兴趣的是父亲的照片和家传武功的画册。
但后来因为知道自己是养子,对父亲的照片也就不怎么上心了。唯有那本家传武功的画册,他视若珍宝。最初他怕自己是养子,母亲不让练,就瞒着母亲偷偷练。
但怎么可能不被发现?母亲知道后也没有批评他,而是把李非白单独叫到卧室,进行了唯一一次深入谈心。
母亲先把父亲的照片掏出来,摆到桌子上,让李非白对着照片磕了三个头,才说:你父亲临终前交待过,这本画册只记了一半家传武功,可以练,但会有隐患,终身带有寒病,练不练全看孩子自己的意愿。
这种没有风烈单独把他喊进来的私密感,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仪式感,还有母亲脱口而出的那一句你父亲,说的好像李非白是亲生儿子似的,让李非白百感交集,好生激动,原来母亲果然一直把我当亲生儿子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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