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从迷雾缓缓的向她靠近。
看不清模样，只是一团人形状的影子。
顾晚看着他。
她这一刻，没有任何的求生**。
她知道自己逃不了。
师父都死了，她也不想苟活世间。
不管结果如何，但净妖师净妖，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秒。
这是她身为净妖师的准则。
是啊，打不过。
但她是个合格的净妖师。
她不想活了，但必须要拼尽全力来对付眼前这个妖怪。
她死了，但身为净妖师的尊严还在。
她的身体在先前混战中已经到了极限，她早已目睹这个妖怪的可怕。
但顾晚此刻却是不怕它的。
既然有了必死的决心，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想试着站起来，但还未发力，手却被那团人形黑影踩住了。
明明只是个影子啊，但踩在她手上的力道，却仿佛千斤顶压下来。
她甚至听到自己指骨碎裂的声响。
顾晚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声。
“最后一个。”那黑影突然说起了话，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但却阴沉的可怕。
也许是这最后一个人类，引起它观察的兴趣，黑影踩着顾晚的手蹲下来，用没有五官，只有模糊形状的脸对着顾晚。
“人类本来就是卑贱的存在，为什么还想着统治世界？”
顾晚没有应声。
“你们这种蝼蚁似的东西，为什么会想着跟我们妖抗衡？”
顾晚没有回答。
“为什么满口仁义道德的是你们，坏事做尽的也是你们？回答我。”
顾晚不理睬的态度将它惹火，但它却不想那么快的将她杀了。
他用黑雾似的手，将顾晚的下巴狠狠往上一抬，问她：“你为什么不求我放了你？”
顾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小姑娘的眼睛是浅褐色的，这本是冷淡的显得人薄情的颜色。
只是她的眼睛略圆，乖顺的感觉冲淡了那种薄情，甚至笑时会平添两分温软。
但此时，这略圆的眼眸，眼中寒芒毕露，那种冷淡的感觉便出来了。
顾晚不说话，黑影便这么等着，并将脚踩上上她的另一只手。
顾晚除了闷哼一声，便再无别的反应。
意志力太坚强了，这让黑影很失望。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会让人忍不住想狠狠的折磨你？”黑影似乎笑了声。
“是会让你死不了，但是生不如死，你想试试么？”
顾晚不说话。
面对弑师仇人，她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能做的，就是将自己那一点点骄傲，一点点尊严维护住。
她什么都没了，她只剩下这个。
“你们人类太奇怪了，居然会因为什么破骨气，连性命都不要，真是愚蠢。”
“你为什么不理我呢？你不理我，我就会折麽你，用你们人类所擅长的那些卑劣又肮脏，龌龊又下流的手段来折磨你，到时候你会死的更没尊严，所以你为什么不理我？”
顾晚依旧没有理他。
那黑影放下抬着她下巴的手，发出一阵极其古怪的大笑。
“我很喜欢你这种人，即倔强，意志力又强，还不怕死，蕴山符君……是么？你很可爱，如果早点时间遇到你，我会想办法让你变成我身边的一条狗……”
“但可惜，我们相遇太晚。我身边已经不需要一条对我毕恭毕敬的狗了，我需要的，只有能让我颠覆这个世界的力量，你太弱了，给不了我想要的。”
“这样的你真是没什么价值啊……但我真的很不想这么放过你，我想多留你一会儿，想多看看你这种倔强冷漠带着恨的眼神……”
“真讨人喜欢……你的眼睛。”它黑雾状的手缓缓抚摸上顾晚的眼睛，顾晚只觉得一种极其阴寒的气息逼近，然后眼睛就是一痛！
黑影将她的眼睛生生的挖了出来！
感受到眼球脱离眼眶的那一刹那，顾晚痛的几乎要昏厥过去。
“还不肯求饶吗？”她听到自己的眼珠子被黑影捏爆的声音。
“现在求饶的话……我可能会放过你哦。”
顾晚没有吭声，空荡荡的眼眶对着黑影的方向。
即使没了眼睛，但黑影却似乎依然能感受到顾晚眼睛的存在，那空洞的，往外流着血的眼眶，也在逼视着它，带着蚀骨的寒意。
这让黑影很不高兴。
“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想把你脑子给挖出来惩罚你。”它说。
不过它没有真的这么动手，而是将踩在顾晚手上的脚移开，移向了她的头。
“听说你们人类讲究文明，用手挖的话会显得我不礼貌。”
那种极阴寒的气息转移到她的头部，顾晚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眶中流出的血淌在地上，像一朵又一朵曼珠沙华图腾的绽放。
她想师父了。
好想。
她没有以后的路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在黑影的脚踩上她的头时，她听到，黑影似乎轻叹了一声：“人类啊……真是奇怪。”
……
大鹏见顾晚愣愣的盯着前方，双眼空洞茫然，却往外不断溢着泪，快要急死了。
鬼气对妖的影响不大，所以大鹏没出现什么幻觉。
“顾晚顾晚顾晚！”它焦急的喊着，推着顾晚，“你醒醒啊！”
万年野鬼似乎收到了某种指令，忽然停了下来，只静静释放鬼气，让顾晚一直陷在幻觉亦或者回忆里。
顾晚实在醒不过来，大鹏快急哭了，他绕着顾晚飞，不断的唤着她的名字。
“顾晚！”他声嘶力竭，红着眼睛，“我求求你！你醒醒好不好！”
“求求你……求求你醒醒……”他哽咽的喊着，试着变成人，但妖力被压制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变成人将顾晚拖走。
大鹏在这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一直以来，都是顾晚保护着他。
那个吊儿郎当的小姑娘，用她的方式，为他遮风挡雨。
但他，却什么都帮不了顾晚。
大鹏落在了顾晚肩头，蹭了蹭小姑娘的光滑细腻发侧颈，他沙哑着声音：“拜托你……回来好不好……”
突然的，一只冰凉的手，从背后将它从顾晚肩膀上揪下来。
“别占她便宜。”少年冷淡的声音像是深渊里的一束光，出现的措不及防，带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