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枫神色仓皇,但见周围已然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无数双眼睛仿若无数刺刀扎在他身上,他已然是在劫难逃!
!
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他的神情骤然傲慢,冷道:“越国年轻将领不多,但看有你这种心气和本事的,莫不是睿王府世子封轻舟?”
轻舟的近侍嗤笑一声,上前道:“还算你有眼光!”
但落枫这么说,却并非夸赞轻舟,而是警告道:“吾受你们越国皇帝邀请而来,是你们皇帝主动请求凌光国的帮助,你如今在这拦截我已是极大冒犯,就不怕越帝震怒降罪?!”
这人虽是凌光国人,但对越国的情况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越国如今年轻有为的将领不多,有的也多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老将,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对凌光国都是好事一桩。
而封轻舟却算是今年异军突起之辈,加上又是皇室血脉,深得越帝重用,凌光国对轻舟自然也有所打探。
落枫原以为,轻舟定是与越帝一条心才是,然而却不料他这番话一说完,轻舟却忽地勾起了嘴角,扬起一丝丝邪佞微笑。
“你们谁见着本将军,拦截了凌光国的使臣?”他扭头看向周围,朗声问道。
周围人一个个瞬间会过意。
异口同声地否定道:“不曾见过!”
轻舟笑得越发恣意:“那本将军今夜在何处?做的何事?”
“将军今夜在柳叶坊吃花酒,哪里也不曾去!”近侍应道。
轻舟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缓缓将视线转回到了落枫身上,笑眯了眼:“你也都听见了,本将军今日一直都在柳叶坊吃花酒呢,怎可能拦截你?”
“你……!!”落枫惊了!
轻舟面上的笑容却骤然落下,然后直接朝周围一挥手,语气是说不出的冷酷:“带走!”
夜晚才刚刚开始,他还有的是时间顺藤摸瓜,把凌光国这条暗线给硬生生摘除!
落枫当真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这越国皇室的将军,竟然会背着皇帝做这种小动作。
凌光国很看重此次合作,但碍于越帝谨慎,故而此次合作商谈,只允许二十人的使臣团入境。
除了今日这六人外,尚且还有十几人在京城之中驻守,负责传递消息。
轻舟笑呵呵地将落枫一行人抓住之后,扭头就毫不客气地找大理寺借了牢狱。
“将军在郊外逮住个,恩……潜逃多年的江洋大盗。”近侍如此道。
大理寺众多的是铁面无私之辈,一听见江洋大盗几个字,便纷纷恨得牙齿痒痒,毫不犹豫便同意借牢狱。
甚至还亲自给轻舟送上了蛇皮鞭、雷公锤,生怕轻舟下手轻了去。
要知道这大理寺常年审的犯人,可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又或是出了名的贪官走狗,严刑足有几百种都不带重样的。
这落枫既能被派遣来做使臣,自然也是有点能耐的人,但血肉之躯却也架不住森森严刑,才一个多时辰,整个人就险些被剥下来一层皮,自然什么都给招了。
轻舟毫不犹豫领兵而出,并将此消息递送给了黑二,双方夹击联合,把凌光国使臣所在的据点给一窝端了!
好消息是,十几人全盘抓获。
坏消息却是,南疆方面消息传至窝点处,凌光国五万大军已然在今日午时出发,在赶往京城来的路上!!
这并非是封至诚的意思,这分明是凌光国的皇帝已然按捺不住,由着五万大军开疆拓土直入京城,其余大军随即便将压入大越境内,一场浩然大战似乎将要不可避免……
“去他娘的!”
轻舟惯来读的都是诗书,端的是君子之道。
可这个时候,心中万千情绪急不可耐地要宣泄而出,唯有一句粗话,最能体现他心底的愤恨暴躁!
五万大军,可万万不是随随便便能开玩笑的……
这十几人被爆锤之后,却也吐露不出更多的信息,由此可见,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无法遏止……
轻舟眉头上了几道锁,沉思了许久又许久,最终只能恨恨一拳锤翻桌子,下定决心将消息告诉皇帝。
这时候也只有皇上派兵抵御,方能改变现状而已。
可轻舟心底却又涌上浓浓的绝望,依着他对皇上的了解,皇上这时候全部的心思都在等着五叔抵京,断不会舍得调兵御敌。极大的可能,只是牺牲南疆以及蜀中地区的兵力,暂时抵挡凌光国来袭罢了。
诚然这确实是一个法子,可蜀中及南疆的百姓,又当如何?
他们活该被牺牲,活该饱受苦难?
说到底,若不是皇帝愚钝,做出引狼入室的举动,又何至于出现这种情况??
然而就在轻舟心烦意乱到快要爆炸之际,却不料他身侧不远处的黑二,却眼睛忽地一亮。
他的视线望着的,是郊外某个方向,某个遥远的方向……
黑暗笼罩着的天幕之中,隐隐约约腾升着一道细长的艳红色烟火,隐隐约约令人看不真切,但仔细地看去,却又鲜艳到简直令人无法忽视!
黑二的嘴角忽地便扯出了笑容。
道:“世子爷,救兵来了……”
……
此时此刻,忆晴殿内。
晚饭前,御前侍卫小统领倒是又来了一趟。
说的是,关于那个给柳云意投毒的宫女,已经调查出了结果。
“那个宫女是前阵子刚入宫的,半年前诚王叛逃离京,她的兄长死于混战之中。如今得知您入了皇宫,所以想要给您投毒,如此也算是报仇……”
柳云意指尖敲了敲桌面,有些意味深长:“她来我这边之前,在宫中何处做事?”
既然是半年前才入宫,除非太后亲允,断不可能来忆晴殿伺候。
也就是说,她必然不是忆晴殿的人。
果不其然,小统领微微一怔,倒是乖乖答道:“是御膳房的烧柴丫头。”
“一个三等宫女都算不上人,想要混入后宫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忆晴殿。若不是她武功高强能躲过侍卫和公公盘查,便是有人相助,可对?”
柳云意的语气很是缓慢,却听得侍卫后背微微发凉,瞬间说不出话来。
抬头看向柳云意,便撞入柳云意锐利得、仿佛藏了刀刃似的眸子中,所有的心思仿佛都要无所遁形。
侍卫惊了惊,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他所谓的调查,其实也只是找内务府,要了这宫女的档案而已,确定档案没问题,加上又和半年前的叛乱能够挂钩,便觉得这事应当能够结案。
可经柳云意这一提醒,他顿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确实,一个最低等的柴火房宫女,想要混入忆晴殿,可绝非什么简单事情!
“娘娘,这……”
柳云意朝他摆摆手:“你走吧,这事能否调查出来都无妨,只要把这道门守住,别再放这样的人进来,我便谢谢你了。”
若是再放这样的人进来,可不止是柳云意陷于危险之中这么简单了,更关系到他们这些人的能力问题。
小统领顿时严肃点头:“是!”
柳云意便请他出去,表示自己准备休息。
宫女们左右侍奉,适时给柳云意端来了盥洗盆和手巾。
却不料,就在柳云意刚刚站起身的瞬间,那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重重惨叫!
屋里几个人顿时惊住,柳云意辨认出了,这惨叫声,分明就是方才与她做汇报的那个侍卫。
便赶紧推开宫女们,推门朝院子里看去。
这一看,眉头顿时深深拧起。
只见院子里,封至诚不知何时出现。
他身边还跟着三五个太监。
出手打人的,正是平日不显山露水的孙公公。
这老太监平时看着和和气气的,对谁也都是笑脸相迎,却没想到竟也是身怀武功,出手那叫一个稳准狠。
这小统领堂堂八尺高男儿,直接被他几拳揍翻在地,惨叫不断。
他却仍不罢手,朝着那统领一脚又一脚地狠狠踢了上去,直把对方踢得满地翻滚,唉声求饶!
宫女们见着这样一幕,纷纷吓得不敢出声。
柳云意则是警惕地朝封至诚看去——她一贯记得这皇帝喜怒无常,却没想到他狠起来,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这院子里其余侍卫,见自己的头儿被打得这样惨,也都不敢阻拦,只能惨戚戚地垂下眸子,不忍直视。
又过了一会儿,直到那侍卫被硬生生打得满脸是血,连求饶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封至诚才冷漠地抬了抬手。
孙公公应声而停,收了手,整了整衣袖后,朝周围十多个侍卫冷喝道:“这便是办事不利的下场,带下去!”
侍卫们不敢有异议,赶紧上前,将那已经被揍得半死不活的小统领,给带了下去。
小统领整个人软软趴趴,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力,所被拖曳的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深色痕迹,不知是血还是汗……
小宫女们越发心惊胆颤,缩成了一团。
料理了那小统领之后,封至诚微微扭头,视线便朝柳云意所在的屋子扫了过来。
封至诚还是第一回,这么深更半夜的来她的院子里……
柳云意心头微微一紧,不妙的预感再次放大。
尤其在注意到,封至诚身后有两个太监,正夹持着两个被黑布兜着的人影时候……
她定了定神,免得殃及无辜,便示意小宫女们离开。
小宫女们知自己留下也无济于事,赶紧乖乖去了侧屋。
待她们离开,柳云意支着胳膊斜靠在了门口,张嘴就是讥讽的语气:“大伯大半夜不睡觉,特意来弟妹这,是打算演什么戏呢?”
特意重重的咬住两人之间的称谓,提醒封至诚注意一下分寸。
虽说封至诚不要脸,但她柳云意还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