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意摇摇头,语气和蔼:“你们本是太后的人,如今来照顾我,这不是你们分内的事情,所以我自然得好好谢谢你们。”
说罢,将那镯子朝宫女递去。
宫女惊喜又感激地朝柳云意连连点头,只不过方要接住镯子的时候,却万万没想到,柳云意语气忽地一转。
“哎,手伸得这么快作甚?”
“啊?”宫女猛地顿住,懵懵抬头。
而更令她吃惊的显然还在后边,只见柳云意突然把镯子收回,反而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就把她朝条案方向给拽了过去。
这宫女显然没什么防备,一个趔趄差点就直接撞到条案上,等回过神便知事情不对,下意识便扭头要跑,但柳云意的动作更快,在她扭头离开之前,柳云意一把扣住了她的下巴。
宫女慌了。
但这还不算完,更让她绝望的是,她眼睁睁看着柳云意,一把将那桌上的燕窝给端了起来。
“好姐姐,镯子不值几个钱,但这燕窝你也说了是个好东西,既然是好东西,你来尝尝便是!”
说罢,柳云意拿起碗,就朝这宫女的嘴巴里灌去!
宫女吓得脸色都青了,拼命地想要挣扎。
然而她才挥舞了两下胳膊,她的身子便突然离奇地没法动弹了,身上更仿佛被挂了千百斤的东西,压得她完全喘不过气。
她既没法动弹,便也只能任由柳云意摆布,即便她丝毫不愿意,可她却压根没法阻止柳云意。
柳云意将那燕窝,像是倒垃圾似的往她嘴巴里倒去,力道之大手劲粗鲁,简直恨不得要把整个碗都塞到她嘴巴里!
“啪!”
清脆声响,是碗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
院子里毕竟还守着侍卫,听得这剧烈的动静,瞬间便有两人快速跑了进来。
原以为可能是柳云意出了事,结果刚一进啦,就见一个被蹂躏得惨兮兮的宫女摔倒在地,站在她身边的柳云意,反而气定神闲身上纤尘不染。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小领军疑惑问道。
柳云意没吭声,而是直接从头上拔出一支银簪,朝碗碎片上残留的燕窝里沾了沾,瞬间而已,那银簪的尖端就浮现了淡淡青黑色!
侍卫们顿时大惊,两人赶紧左右夹击,将那宫女从地上拎起,死死扣住,并揪住了她的头发,厉声质问:“说,为什么要这么做?谁派你来的!”
宫女这时候神色已然绝望,知道自己再无回旋余地。
面对侍卫们的盘问,她置若罔闻,只扭头一个劲儿地朝柳云意瞪去,仿佛死不瞑目,想不通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柳云意倒是好心。
缓缓上前半步,一脚就踩在了对方的小腿肚上。
尖锐到几乎腿骨断裂的感觉,宫女疼得发出凄厉惨叫。
便听柳云意冷冷道:“虽然你扒了忆晴殿宫女的衣服,但你却忘了脚上的鞋子。说罢,若是供出是谁指使,我兴许还能饶你一命,毕竟真心要杀我的人并不是你。”
那宫女显然没想到只是因为鞋子,柳云意就识破了自己身份,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甘,但紧接着眼中又浮现决绝。
侍卫们大惊,赶紧来去拦,却已经来不及——这宫女咬破了藏在口中的剧毒,提前毒发身亡!
侍卫们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将宫女的尸体朝外头拖去,打算检查对方身份。
另一人则朝柳云意鞠躬致歉:“娘娘受惊,吾等会尽快查明,给娘娘一个交代。”
柳云意朝他甩甩手。
“我在宫中没仇人,这事十之八九是王皇后,你们可敢拿下她给我一个交代?”
“这……尚未有证据,娘娘还是……”侍卫们暗惊,但显然是不敢的,顶多也就查出真相的话,报告给皇上而已。
但这种口中藏毒的死士,多半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既然没办法给我交代,那就走吧。”柳云意懒得和他们打交道。
侍卫也不敢触柳云意霉头,纷纷离开。
又过了小半时辰,院外总算传来丝热闹气息,是睿王妃进宫来了。
柳云意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又见地上狼藉,怕吓着睿王妃,便干脆神念微动,把这些垃圾都收进了空间之中。
但睿王妃火急火燎地赶紧来,却显然还是知道了这事。
她心疼地拉着柳云意,就是好一番打量,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边,确认柳云意并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你才入宫,竟然就有人这样陷害你,若不是你警觉,这可如何是好!!”睿王妃越想越心疼,越想越着急,想到如今太后不在了,她咬咬牙,就想要拉着柳云意的手去见皇帝。
这宫里压根就是龙潭虎穴,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柳云意朝她笑笑:“我这不是没事呢嘛,况且侍卫也在查了,这也只是偶然事件,睿王妃您放心便是。比起这个,我从下午起就没吃东西,简直饿坏了……”
睿王妃欲言又止,又见柳云意可怜巴巴地摸着肚子,她终于只能叹了口气,转而令丫鬟们捧来食盒,热情地张罗起来。
柳云意便趁着她忙碌之际,朝那个叫熏儿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熏儿配合地靠近她身边,她便悄悄将事先准备的纸条送入熏儿手中。
进出入宫中,都需要仔细检查。
但女子身上总归有些地方不好搜查,熏儿只需将纸条塞入胸口的小兜中,便能安全将信息带出宫。
柳云意这次的消息,不是给轻舟,而是给睿王的。
宫中虽有暗卫,却也是步步为营深藏已久之人,像今日种种状况都帮不了她任何忙。
若是情况还像之前一样,好歹太后也能勉强给她撑腰。结果今天太后不在了,宫里手脚不干净的就马上有了动作,即便这院子里几十个御前近侍都不顶用。
柳云意是真的真的,迫切地需要几个值得信赖,能保护她安危之人。
这事不管是黑二还是江晏城,都帮不了她。
唯有睿王。
睿王老谋深算扮猪吃虎多年,尽管看起来闲王一枚,但宫中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了他耳朵,可以见得宫中必然有他的人在。
柳云意不需要多,两三个便足矣。
在睿王妃的招待过后,天色渐晚,睿王妃不管放心不放心,都必须得离开皇宫。
柳云意目送她们身形消失在院门外,深深做了个呼吸,心里却是有了个新的计划……
……
而此时此刻,侯府外某棵高树上。
一个暗色身影,已经悄悄地在树上匍匐了两天两夜。
由于距离相对够远,且这个身影伪装又十分完美,加上耐得住性子,以至于侯府内无数高手,竟然没有能发现他的。
这日太阳方才落下西山,停在侯府侧门处突然出现个轿子,借着淡淡暮色,在京城街巷中来来回回拐了七八个弯弯绕绕。
眼瞧着天色越发的暗了,而就在轿子经过一巷弄之际,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轿子也随之停顿。
轿内小憩的男子打了个盹,忽觉轿子不动了,不禁拧起眉头。
“怎么不走了?”
周围却无一人回应。
男子心头顿时一惊。
即便是下人偷懒,听了他的声音也该有回应才是,难不成……
便小心试探地拉起帘子,朝外边探去视线。
狭长的轿子外头是看不见尽头的巷弄,暮色披散大地,周围一片漆黑。
而轿子的两边,显然一个人也没有!
男子大惊失色,细长的眼眶中瞳孔左右快速移动,然后他抓紧机会,低头朝着轿子的横杠下钻出,就要朝巷子外边跑。
却不料刚钻过横杠,便耳尖地听见空气中、响起兵器冰冷尖锐的声音,直直朝他袭来,他赶紧狼狈去躲开。
果不其然,只听休的一声,在他躲开的瞬间,有一柄大刀直接砍断了他身后的木质横栏!
“谁!”
他拧紧眉头,赶紧伸手去摸腰边短刀。
结果不曾想,对方来的不止一人。
他刚躲开后边的,前边又猝不及防杀来一个。
他着实难以招架,对方长剑直接就抵在了他脖子上,借着淡淡的月光的反光,他能清楚地看见,长剑的反光就卡在他脖子上方半寸,只稍微微用尽便能令他尸首分离!
顿时不敢动弹!
“你们究竟是谁!”
脚步声响起,同时周围亮起了几束火把,照亮了周遭光景。
男子警惕看向四周,竟发现来的其实不止这两人,在巷子的前后足有十几人之多,已经完全把路给堵死。
简言之就算他方才打败了这两人,却也跑不掉。
而之前给他抬轿的五六个下人,这会儿竟然都像垃圾似的堆在巷子旁,一动不能动弹。
拿剑抵着他咽喉的是个年轻男子,眸子沉静似有几分笑意,但更多的却是威慑和轻蔑。
“宋大夫,今日可算教我等着了您。”轻舟语气淡淡,忽而语气一转:“又或者,该称呼您为……落枫。”
“你们!”
男子闻言,脸色骤然大变,眸中是难以遮掩的震惊。
轻舟还是带着笑意:“南疆的暗桩早早给回了消息,说是凌光国派出与京城方面联络的使臣,暗号落枫,只是谁也不知他究竟是何人,亦不知其外貌身长。但想要找到你,其实也并不难。”
已知使臣存在,又知与凌光国的合作,皇上大多都委托给了高侯爷去办,便能得出这使臣定然会与高侯爷来往。
偏偏高侯爷近来成日宅在府邸之中,甚少外出,那么便只能将出入侯府之人进行筛选。
而最不容易引人注目的,便是借着柳涟漪怀孕名号,隔三差五登门看诊的大夫了!
轻舟靠着蛛丝马迹摸出了宋大夫的身份,在侯府外边足足蹲了两天两夜,终于将这人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