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事,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兰远道呵斥道,说罢,赶紧再次拦在柳云意身前,将她护住。
柳云意也被这刘主事弄得来气,再次伸手去推兰远道,想要好好将这刘主事给教训顿。
怎料爪子才刚搭到兰远道的肩膀上,就被兰远道直接一掌给拍了回去。
“个子矮矮,胆子倒是不小,这事听我的,莫强出头,你兄长我护着你的本事还是有的!”兰远道这话倒是霸气的很。
只不过这番言论,自然是激怒了刘主事。
他咬牙面露阴狠之色,转而对周围众人道:“这人并非前来拿货的威海镖局少当家,乃是假冒伪装,意图窃取朱砂石,大家快将这二人拿下!”
朱砂本贵重,价格比石灰石自然是要高的,也正是这个小镇上多数人赖以谋生的手段,一听说要被窃取,周围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满面怒意地朝柳云意和封承乾围了上去。
柳云意横眉冷对:“你们方才既然都在仓库外头,想必也都听见我说了什么。我们并非来偷东西,只想告诫你们,朱砂有毒断不能拿来做口脂,否则将会有性命危险!”
这些个工人,都是住在镇子上的百姓,妻子儿女也都在镇上。
乍然间听柳云意这样说,顿时惊了惊,继而面露难色,一时间不知是否该继续。
那刘主事见状心里不禁着急,赶紧加重了语气,沉沉喝道:“你们可都想清楚了,丢了饭碗,以后都得喝西北风!”
这些人被吼得浑身一震,像是打了个激灵,只不过脸色却也随之阴沉了下来,并抓紧了手中兵器,齐齐朝二人冲去。
“真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疯子!”
兰远道狠狠咒骂,随即抽出怀中软鞭,把跑得最快的工人给抽翻在地,再一个转身回旋踢,又揣翻二人。
刘主事见工人们都上了,不禁得意:“若是没有银子,在这世上也活不下去,你们两个还是太年轻,不懂我们这些普通人的艰辛。”
这些工人确实都是这样的想法。
毕竟这两年镇子能发达起来,不仅仅是因为朱砂本身贵重,更在于镇上发现了朱砂能做口脂的事儿,也传向了周边各处,自然惹来了许多的追捧。
若是今天这个消息传开了,这些个生意可就全都得断了!
想到其中损失,众人自然心有不甘。
因此,在选择良心,还是选择银子,这两者之间摇摆了会儿之后,所有人都纷纷选择了后者。
大不了,大不了回头叫自家婆娘别再用,不就是了。
至于旁人,他们就管不了了。
柳云意一开始简直气得快要发疯,觉得这些人简直如同疯狗,十足恐怖。
但在愤怒过去之后,她看着这些人因为银子而变得丑陋的嘴脸,便深深地觉得可悲起来。
银子,自古以来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好东西,尤其对于底层的百姓,越是贫穷,就越是离不开,这是人的本性。
而丑陋的本性,不论抹多少的朱砂,终究也遮盖不去乌黑的颜色……
“够了!”
兰远道虽然武功精妙,但终归只是一个人而已,加上他还得一门心思地护着柳云意,不多会儿就显得有点应付不过来。柳云意心焦,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准备开启空间领域,把这些人一个个全叠罗汉给丢出去。
然而却在这电光火石瞬间,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躁动的马蹄声。
那刘主事闻声脸色大变,不等他抛开,就见一支玄羽箭直接破了帘帐刺入。
众人好运,箭射偏了没刺中任何人,但紧随而至的,却是威海镖局的那二十个镖师,齐齐跳下马来,操起棍子铲子啥的,搁手里就是一阵耍弄。
刘主事方才为了不惊动这些人,故而也只召集了十几个工人,哪曾想这二十人半天等不到兰远道回去,全都主动寻了过来。他们本就武功高强,对付空有蛮力却毫无技巧的工人,简直如同捏死苍蝇一样简单。
偌大的仓库里,一阵乒乒乓乓声响,周围一片乱遭,天翻地覆,情势大变。
那刘主事见情况不妙,心里直打退堂鼓,便想要趁乱溜走。
“哪里跑!”柳云意的目光一直都在他的身上,知晓他是这边最具权威之人,若不是他煽动,这些工人们也不至于失去理智。
见对方要逃,柳云意二话不说,抄起手边最大的三五块朱砂石,齐齐朝着这人就砸了过去。
其中一块正中刘主事后脑,疼得刘主事直跳脚,脚步一乱,脑门就朝着门框狠狠地磕了上去,瞬间一片通红,同时也把他给碰的晕乎了。
随即,便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刘主事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就此昏死了过去。
那些个工人见刘主事都成了这副样子,顿时失去了斗意,相互茫然对望,迟疑了又迟疑,竟都陆陆续续地收了手。
镖师们本来也没下重手,知晓这都是镇上的老百姓,他们便连刀剑都没用上,见大家都住了手,他们便将目标放到了刘主事身上,三两下就把刘主事给捆绑了起来。
柳云意松了口气,赶紧询问身旁兰远道:“你没受伤吧?”
兰远道摆摆手:“也就被人踩了几脚,他们伤不着我的,不碍事。倒是你,方才出手够快啊,有两下子!”
兰远道声音落下,其他的镖师们哭笑不得的,忍不住哄闹起来。
“少当家莫不是想要自个儿逞英雄,出了这样的事情竟也不喊我们一声?”
“就是!方才我们要是再来晚些,少当家寡不敌众必然要受伤,到时候也只会叫小吴哥看了笑话。”
“去去去!胡说什么呢!”
这些个兄弟都是开玩笑开惯了的,口无遮拦,兰远道也是没了脾气,只能叮嘱柳云意莫往心里去。
柳云意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抿着嘴角却在偷笑。
兰远道心里忍不住直叹气,暗道他身上这冤屈,还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话说回来,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来时,我远远瞧这个主事的冲着少当家点头哈腰,还很客气,怎么一转眼就变了脸?”张德全耐着性子询问道。
柳云意便把方才发生的,都解释了一遍。
周围那些个工人们,听着听着,头都不免更垂低了些,显然内心还是有些不安的。
“荒唐!”张德全毕竟年长,说起话来也较有分量,他怒而朝那些工人厉声呵斥:“且不说你们要把这事瞒着,是对你们妻子女儿的不负责,更是对那些客人的不负责,你们可曾想过你们挣了银子却害死了人命,这样的钱挣来,你们又花的安稳?”
工人们被骂得瑟缩着,一个个简直恨不得把脑袋低到鞋面上去。
却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附和,一个个都像是不会说话的榆木脑袋似的。
张德全和愚民打交道的次数多,知晓有些道理说了他们也听不进去。
便直接转向柳云意和兰远道,建议道:“这些个都是糊涂了的,但镇上那些女人们却是实实在在地深受其害,咱们把这些人和这个刘主事,都带上,去村子里把道理原木原样说给女人们听。”
柳云意赶紧点头,语气亦是难免忿忿。
她冷冷扫过那一张张黝黑而麻木的脸,讥讽道:“你们不在乎别人的性命,我就不信她们自己也不在乎!”
兰远道亦对此赞同。
他令镖师们搬了一箩筐的朱砂石上马车,并将捆绑着的刘主事也一并丢在了马车上。
这些个男人们,则用麻绳捆住了双手,排成一队推搡在车队中间,一路“押解”着,直朝小镇而去。
矿场里还有些个工人,没参与方才发生的事情,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见同伴要被带走自是不肯。
柳云意便请他们一并前往镇子——今日,知道真相的人越多越好,这样纸才包不住火!
镇子距离矿场说远不远,不过两刻钟时间就到了。
镇上少有外人进出,镖队往回走,自然又引来许许多多的村民们前来驻足。
不过片刻,她们却都傻了眼——那个被绑起来丢在马车上的,莫不就是镇长儿子?也正是矿场的负责人,带领全村一起挣钱的人??
这下百姓们可都躁动了起来,一个个都丢下了手里的东西,朝马车围了过去。
小胜子在前边领路,领着领着,有些为难地停了下来,朝柳云意望去:“小吴哥,人太多,走不动了。”
镇上的女人们,以及矿场里的其他工人们,眼下都纷纷围在了马车周围,将路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并且所有人都在做同一件事——指着柳云意等人,或质问,或破口大骂。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他们乃是同一个镇子,柳云意和威海镖局却是外来者。他们护内,天经地义。
兰远道朝周围望了望,旋即朝不远处的桥上一指:“就这儿吧,桥上大家都看得清。”
说罢率先跳下马车。
镇民们纷纷推搡着朝他挤过来,七手八脚地要去打他,想要“惩恶扬善”。
兰远道平日里虽总是笑笑嘻嘻,却不代表他这个人确实很好欺负。
有男人女人的手刚碰到他的衣角,就被他三两下一把拍开。
镇民们欲再群而攻之,便听他沉声怒喝:“我兰远道今日是来救你们的,你们若是想死我没意见,若是不想死,便给我一盏茶的时间听我们说几句话!”
少年毕竟是少当家出身,多少有些贵气和威仪在。
他这一声怒喝,镇民竟果真不敢再造次。
其余镖师们见此,趁机也都跳下马来,举起手中刀剑,清空了桥上的镇民。
兰远道便一个纵身跃上马车,毫不客气的,抓起刘主事的衣领就直接甩到了桥上去。
路已经开好,万事俱备。
这事是柳云意发现的,自然也由柳云意来说。
却不料,兰远道把昏迷的刘主事给摔疼了,竟把他给疼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