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止一次在梦里看到有人站在远处,只有孤单和丝丝悲凉的背影。
她努力、努力地想看清那些人的模样,可每次她不管是走还是跑,都感觉近在咫尺,又远的遥不可及。
“到底是谁?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出现,我却想不起是谁?”齐悦双手用力捂着脑袋,她越想,越觉得什么都想不起,反而头还开始炸裂的疼。
清素听到动静,推门让丫头把热水端进来。
撩起蚊帐便看到齐悦一脸难受,“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赶紧把人搂过来,顺势把齐悦的手拿来,不让她在自我折磨。
“疼……头疼……”
“快,去请老爷过来,再让人去齐家看看崔大夫可还在,若在也一起请过来。”
丫头也吓着了,瞪着眼愣愣的回答,“是。”
“记住,若亲家老爷夫人询问,就说请崔大夫过来给夫人号平安脉,知道了么?”
“是,知道了清素姐姐。”丫头赶紧转身跑来。
夫人是老爷心头宝,出不得半点差错,就是平日不小心刮个小口子,老爷也会心疼半天,今儿夫人痛苦成那样,还不知道老爷会如何担心呢。
丫头赶紧找到正在书房议事的韩平汇报,不等大家反应过来,韩平已快步离开。
而后崔大夫也很快跟着丫头来了韩府。
“夫人这是……”崔大夫蹙眉。
韩平也会些简单的搭脉,刚才他已经试过,齐悦现在除了心跳过快,并无其他症状。
可她就是吵着头疼,清素几乎要把人抱不稳。
“大夫,你倒是说啊,我家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了?”清素抓着齐悦的手,不让她敲头伤害自己。
“恕我医术不精,我并无发现夫人身体有何异样。”
“要不,要不韩老爷还是赶紧送夫人去镇上或者县里试试。”
韩平心疼的看着床上挣扎的人儿,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满脸的泪水和着汗珠,哪里还有平日的端庄可爱。
一天不沐浴都要喊着浑身不舒服的人,现在一点形象都不顾的要敲头。
“时衡,我疼……我头疼……”满眼是泪,齐悦抬头,一副狼狈,又惹人心疼。
“去准备马车。”韩平示意清素让他,冷冷的命令后,坐到齐悦身后,把人抱在怀里,“悦儿,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韩平将苦涩生生咽下,他不能让悦儿看到他的软弱。
自己起床时,人明明还好好的,这才过了多久,他不该把人独自留下的。
此时韩平的内心没人知道,以前的一幕幕跃上心头,伤心,恐惧,他不想历史重演。
冲着众人大喊,“出去,都出去。”
把齐悦的头护在胸口,敲吧,难受就使劲敲,只是别伤了自己,敲在我身上就好。
手心渐渐传出热度,随着被他搂住的太阳穴一点点进入。
温热的感觉,很好的缓解了齐悦的疼痛,不再那么难受,握拳的小手也停止了敲激,轻轻的抓住韩平的袖口。
“暖暖的,舒服。”
齐悦小声呢喃,韩平一愣,看一眼放松不少的齐悦,手上再次发力。
“嗯……”舒服嗯呻吟一声,随着时间过去齐悦再没有喊过疼。
清素轻轻推开门,本是要禀告马车已准备好,可看齐悦轻瞌着眼眸。
“老爷,夫人好像睡着了。”
韩平也是一头的汗,听说睡着了,这才收了手,把人小心翼翼的放平在床上。
“你先在这儿守着夫人,我去换身衣服就来。”韩平起身,一阵晕眩。
幸好清素手快,赶紧扶了一把。
“老爷……”
“没事,可能是昨夜没休息好。”
开门阳光刺眼,韩平一手扶着门框,缓了缓才往书房走去。
晨七一直守在书房外,看着远远的韩平过来,走路姿势不对,赶紧迎过来,本只是关心几句,不想还未开口,韩平主动伸手,他赶紧扶住。
心里却震惊无比,老爷好虚弱。
就算战场受伤,也很少见到爷示弱,看来这次是伤的不轻,“爷,你……”
韩平抬手打断,“回房再说。”
晨八进门行礼,看着书桌后脸色泛白的韩平,回头看向晨七的目光带着询问。
“昨夜到今早,你一直守在夫人周围?”
“是,属下一直都在。”
韩平虽然脸色不好,可清冷的目光依然气势不减。“你确定,一直都在?”
晨八回忆,“是,属下确定,一直都在。”
“那今早我走后,夫人一个人在房间,可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晨八一愣,夫人睡觉,他也只能远远的听个响,从来不敢偷看。
这还是夫人一个人的时候,若是爷在,他们可是连个响都不敢听。
“别急,仔细想想,夫人房间可有过异动或者……”韩平不急,等着他仔细回忆。
“不曾,只是……”
“只是什么?”不知韩平着急,晨七也竖起耳朵听。
“夫人好像梦魇了……”晨八说完低下头,两个食指玩起了逗虫虫,他说的都是真话,可就是这真话,别说听的人不信,就算他自己也不信。
夫人多开朗的性格啊,而且从来……嗯,除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他时候都是活泼善良的。
“把你听到的,都细细说一遍。”韩平再次冷了脸。
这时三人听到一阵脚步声,都不再说话,接着是敲门声。
晨七开门,端进来一个餐盘。
小砂锅里是熬的浓浓的鸡汤,晨七盛出一些在小碗里,放到韩平面前,“爷,你吃点吧,我让人加了几片人参。”
韩平瞪眼,一副你多是表情,可手却端起了碗,肉一口没吃,汤喝光了。
晨八把听到齐悦最后那几句说了一遍,语气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话里的惊恐和欲言又止,还有着浓浓的悲伤,韩平陷入沉默。
齐悦的过往,他早就找人查过,别说他们兄妹四人,就是往上三代,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齐悦心里有秘密,可一个不曾出过远门的乡下丫头,又能藏下多大的秘密。
可现在他不自信了,悦儿口中的他们是谁?
真的只是梦魇吗?
突然,韩平想到了远在京都的某人,那人也有一段空白时期,都说是躲起来养了两月的伤。
可明眼人都看出,就是这短短的两个月,不仅改变了他的性情,还改变了他的命运。
难道……悦儿也有过同样的遭遇?
不对,齐悦一直在山坳村,并不曾离开,也不曾消失。
人就是这样,一但心里有了怀疑,便像种子发了牙,很快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扣扣扣……”敲门声再次打断几人的思绪,晨七开门,“七哥,请禀报老爷,夫人已经醒了,身子并无不妥。”
一听就知道这是清素传过来的话,简单也明了,爷一听就能放心。
不等晨七复述,韩平已经起身出门。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各归各位。
齐悦确实没什么不适,只是闹了一场,身体还是有些虚弱。
“时衡,你来啦?”齐悦端着碗,“吃过没,要不要一起吃点。”
就像韩平一样,虽看着脸色苍白了些,精神头却挺好。
“刚吃过,不饿。”韩平只是笑看着她,一直安静的陪着,直到她放下碗筷。
“悦儿可还记得最后梦到了什么?”
齐悦仰着头,一脸呆萌,“不曾,只是……好像挺悲伤,就是那种挖心一样的疼,失去至宝一样的悲伤。”
看向韩平的眼,恢复往日的清澈明亮,“时衡,你懂我的意思么?”
“懂,我怎会不懂,”起身搂住齐悦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腰间,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脸,“就在刚才,就在刚才……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