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韩平斩钉截铁,似乎担心齐父优思过重,伤及身体,开口解释。
“伯父可还记得暖房之日与楚云南一同来贺喜的那位楚二公子?”
看齐父努力回想,接着道,
“那不是一般的楚二公子,而他千里迢迢赶来,只为看一眼悦儿,未来的王妃。”
若不是确定齐悦身份确实平凡,若不是来人是楚二,只怕自己快马加鞭赶回,也不定能见着最后一面。
齐父还在想着那日跟楚云南一起来人的长相,男儿确定是男儿,俊俏中却带着丝美,但并不阴柔,即使好意收敛气势,依然让人觉得高高在上……难道是哪位皇子?
“你们远在京都,怎么就扯上我家悦儿了?她不过一个乡下姑娘,怎么受得住那些鬼魅魍魉。
你这到底是爱她?
还是害她啊?”
若不是还有外人在场,齐父真想抹一把辛酸泪,好好的宝贝女儿,让个臭小子早早迷了心窍,现在还要卷入这些是是非非当中,一个不小心,恐性命不保。
可韩平能怎么办,难得大师指点迷津,一路过来就遇到一个齐悦。
一次是偶然,可三番两次,自然上心了些。
大师既让自己放宽心,一切随缘,这不,一切都是随缘,只是当初脸皮厚了些。
“你走吧,走吧……”齐父闭眼不想再谈。
“齐老爷……”七伯焦急。
齐父转过身摆摆手,“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直白,齐家总有一个能明白形式的。
比如……他的丫头。
只希望她听了事情真相不要恨自己。
韩平还是低估了父爱的伟大,齐父承担了一切,谁也没告诉。
也正因为这样,一病不起。
书斋有了新来的夫子,没有一早按时起来,齐母也只当丈夫想多休息一天,哪知翻身挨过去,竟是滚烫。
赶紧起身叫来柳絮,不一会儿,内院聚齐了齐家人,还有崔大夫。
“这是怎么了?昨儿晚饭不是还好好的么?”齐悦疑惑,她这么一问。
大家就想到昨儿除了韩家下午来过,其他一切正常,但谁也没说出口。
齐悦自然不会认为是韩平把父亲气成这样。
崔大夫把了脉,又掀了掀齐父的眼皮,四处检查了一下。
“外面说吧。”
崔大夫出来,大家都围了过去。
“怎么样?我爹啥病?”
齐志文老大,由他询问,大家都是一件焦急,担心倒是谁也不比谁少。
“无妨,只是有些气急攻心,我开两副药先吃着,”崔大夫被领去隔壁屋开方子。
“药吃着,但也要戒急戒燥,方不可再随意动气。
放心吧,很快就能好的。”
写了方子,收了诊钱,崔大夫也不多留。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齐家日子蒸蒸日上,过得红火,这当家人还不是说病就病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不过他是不打听的,他们走街串户的人,最忌讳说人是非。
韩平在屋檐下望向齐家的方向,已经猜出齐父选择独自承受,佩服之心油然而生。
如此之爱,来日,他定当加倍与之,才不付伯父今日之良苦用心,明日之托付之信任。
“备礼。”
韩平带着礼物来到齐家大门口,开门回话的是天香,
“韩公子请回吧,我家小姐说,家里老爷生病不能待客,少爷们也侍疾不得空,实在不方便招待客人。”
说完天香就关上了大门,也不等他们解释。
下人捧着礼物看看韩平低下头,他们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韩平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便勾起嘴角,他的丫头可不笨,猜不出什么事,也能猜出跟自己有关,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看来对自己的信任有待加强。
“也罢,回吧。”
大家都需要时间……只是时不待我啊。
浓浓一碗药,黑的让人心里发紧。
“爹,你要还不醒过来,我真的要把这碗又臭又苦的药喂你嘴里咯。”
齐悦用勺子轻轻搅动,吹凉一些,递给一直坐床边守着的齐母,“娘。”
齐志文扶起齐父,让他靠在身上,一只手拿了帕子垫在下巴,一只手轻轻捏开他的嘴。
齐母刚刚喂进一口。
“咳咳咳……”齐父呛得直咳嗽。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总算喝下一大半。
齐母见丈夫温度慢慢降了下来,撵了大家各忙各的,留了李婶帮自己。
齐悦回屋气的踢翻了凳子,脚疼也顾不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说催婚,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至于。
若是退婚,那就不会接着住村里,今儿还过来送礼。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向看的开的父亲直接病了?
守着丈夫的齐母也是心疼的不行,丈夫平时生活规律,凡事检点,不上心,这……
“你有事倒是跟我说啊,你不常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怎的真遇到事,你这是要大难临头各自飞么?”
齐母擦擦眼泪,“这不还没有大难临头,你就要撇下我了?
真有什么事,不还有孩子们么,你说出来大家可以商量啊,何必一个人闷在心里,看……这都……”
齐母越说越哽咽,她多希望丈夫能赶紧醒来,像平时那样与自己贫嘴。
李婶这时端了热水进来,齐母赶紧侧开用袖子擦脸。
“夫人不必如此,我看老爷发了汗,应该很快就会醒,要是再看到夫人如此伤心,心里又该难受了。”
拧了热帕子过来,齐母接过帕子,抖开,给丈夫擦脸,“你说的对,只是我这心里难受,你说平日里好好的一人,怎么说病就病了。”
“没事,你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我守着就成。”
李婶看夫人伤心,叹口气,挪了凳子过来,把盆放上头,
“那我把盆儿放这,有事夫人就喊一声,我就在外头侯着。”
夫人与老爷鹣鲽情深,恩爱有加,待人和善,都是好人,也是她们做下人的福分。
“少爷,要不老奴再带着礼物过去看看?”顾嬷嬷心里不安,最近都是自己几个老奴撺掇,不然少爷也不会……
倚老卖老,大忌。
“不用。”
韩平并不多言。
齐家,能挺过来。
读书人那口气,不能小瞧。
齐母守了一上午,身心俱疲,靠在丈夫身边,细细耳语,竟睡着了。
齐悦悄悄进来,便看到母亲依偎在父亲身边睡的安稳,脸上竟是满足和甜蜜。
消消退出来,“还请李婶炖些清淡的粥备着。”
有娘这么守着,爹不会舍得睡太久的。
齐悦鼻翼发酸,有些嫉妒了,怎么办?
铺子里打发了柳絮过去帮忙,钟氏和齐志远都留了下来,齐志武也让大壮去武行打了招呼,又去杜鹃的小摊说了一声。
毕竟只要齐志武在镇上,每天都会去小摊看看,就怕今儿不去,父女俩担心。
齐志文没开口,钟氏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让大壮带话。
李婶细心,大半个时辰,居然来回看了三次。
这又一次进来,实在不放心,走进些,见夫人睡得眉头蹙起,摇了摇头,刚要转身。
“老爷?”
齐父冲她点头,示意她小声点,李婶也点点头,心里石头放下,安心熬粥去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看看身边妻子,自己为女儿愁的病倒,她和孩子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关心自己,深吸一口气,可不能再病倒一个了,家里事还多呢。
“咕……咕咕……”肚子在抗议,还真有些饿了,齐父轻轻掀开被角,往旁边挪了挪,床还是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嗯……”
齐母睁开眼,眨巴着看着眼前的人,齐父见她被吵醒,一时愣住,两两相望,
“你……醒了……”
话一出口,哽咽的一句不成话,眼泪顺着滑下,“噗,噗,”滴落在被子上,再晕开,形成一朵朵实实在在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