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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左大人刚刚回府,忽的一黑衣女子便闯了进来,脚步之轻,居然一个家丁都没有惊动。

    左临风是见惯了大风浪的,示意妻女不要惊慌,声音沉稳的问道:“敢问这位女侠为何而来啊?”

    黑衣女子冲他行了一礼,将手中的药瓶丢给他。

    左临风伸手接住,却并不发问。

    姽婳心中感慨,这些老人果然是已经成了精的,这种情况还可以镇定自若,连一句发问都没有。于是她便自己交代:“此药可以抑制毒发,等到和亲人选定了,圣旨颁了,李家药铺的李大夫可以治这毒。左小姐的脸上,不会留疤的。”

    左相心中明白,这是要把左婷保下来,并没有立刻道谢,反而问了一句:“诸位不惜顶上刺杀圣上的罪名,为的就是保下小女?”

    姽婳心道,这慕容纤月推断果然不错,这个左临风是个不白受人恩惠的,凡事都要弄一个清楚明白。若是让他知道了,是慕容擎渊的女儿顶了这个空子,怕是更要心中不安了。

    姽婳便按照慕容纤月交代的说了一嘴:“左相不必忧虑,我家主人但是同楚繁漪有仇,与左相无关,不想牵连无辜伤了小姐,实在过意不去,还望左相见谅。”

    一句话说得合情合理,任他再怎么疑惑,总是左临风想要拒绝却也无从开口。人家咬死了说是误伤,他若是推辞不接,反倒成了气量狭小之人了:“如此,左临风在此谢过了。”

    姽婳也不与多同他啰嗦,只是弯腰行礼之后便离开了,至始至终,左相府并没有阻拦分毫。

    “老爷。”左相夫人待人走了,才出声:“既然知道李大夫能治,为何非要等到圣旨下了,要婷儿平白无故受这么多罪。”

    左临风叹一声:“夫人,你这是关心则乱呐。圣旨一日不出,这人选就一日没个定数,若是婷儿这个时候痊愈了,那之前一切,不是徒劳之功吗?”

    “那......”左婷迟疑道:“若是女儿的脸等人选一定就有法子治了,依着圣上的猜忌,父亲怕是欺君啊。”

    左临风思索了一番,唤来家丁:“你去连夜贴几张告示,广招能人异士,为小姐治伤。”他有预感,李大夫是一定不会揭这告示的。最后再由他诚心去求,他历尽辛苦找来的人,时间晚了一些,皇帝就算生疑又能说什么呢?

    “老爷不妨写一道折子,就说为了婷儿忧心成疾,请一段时日的病假。人家好歹解了婷儿之困,若陛下让你查,咱们岂不是忘恩负义?”左夫人将药抹在左婷脸上,虽然伤口看着还吓人的很,血却是立刻止住了,心里不由的感激这伙“逆贼”。

    左临风摇摇头:“她们既然敢这么做,大约是安排好了退路的。若是由我来查,最起码能替她们遮掩一些,若是落到旁人手里,那可就说不准了。再者,以陛下多疑的属性,我若此时成冰,怕是怕是要怀疑是我为了留住女儿出此下策了。”

    当初慕容擎渊交了虎符皇帝是怎样的,不过高兴了两个时辰,而后便面色不豫的说慕容擎渊既然这么轻易的把虎符上交,一定是因为虎符已经号令不动将士们了,他们已经只知慕容擎渊不知天子了。这些话,他并非没有听到。皇帝既然会当着左临风的面揣测慕容擎渊,那必定会当着什么“右临风”揣测左临风,他万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姽婳传完信息,便去找慕容纤月交代醉雨楼的事务,结果刚到达九皇子居住的小破院子,就看见纳兰倦夜将慕容纤月冲马车上小心翼翼的抱下来。

    纳兰倦夜的左膀右臂,就等在院子之中,毫不遮掩。毕竟在神仙楼见过面,姽婳想了想,隐匿在房顶后面没有下去。

    慕容纤月悄悄递了消息问纳兰倦夜:“你跟他们说过我的事么?”

    纳兰倦夜摇摇头:“没有,不过是引荐你们认识一下罢了,你只管伪装你的。”

    倚碧渊见终于等来了人,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来:“喂,让人在这里等了大半天,你倒是一个人逍遥快活去了。”

    纳兰倦夜将慕容纤月放下:“你们嫂子。”

    倚碧渊收了折扇,冷无痕也站起来,丝毫敷衍都没有的行了个礼:“嫂子。”

    慕容纤月差一点忍不住就行了江湖礼,最终还是把念头按了下去,傻兮兮的冲他们笑。

    纳兰倦夜摸摸她的发顶,转而对倚碧渊和冷无痕道:“好了,谈正事。”

    慕容纤月出声打断:“大个子,月儿困了。”纳兰倦夜要同倚碧渊和冷无痕谈的事情,一定十分重要,纳兰倦夜不避讳她,那是对她的信任。但她终究不是他们的人,该避的嫌还是要避的,他们如今相处还算是愉快,如果到时候出了什么误会,那岂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和美男子反目成仇,那可不是她慕容纤月的作风。

    末易末殇不待纳兰倦夜反应,抢先一步说道:“奴婢先带着王妃去休息。”废话,好奇心害死猫,她们若是跟着慕容纤月在那里听,杀人灭口的时候就只能把慕容纤月丢出去当肉盾了。

    纳兰倦夜见慕容纤月走,感到非常的挫败,怎么回事,掉脑袋的勾当,他求着将把柄王人家手里送人家都不屑一顾。纳兰倦夜垂头丧气的说:“倚碧渊,把你那西洋镜拿来给我瞧瞧。”

    倚碧渊将随身携带的琉璃镜给他:“这位大爷,你这是抽什么风呢?”

    纳兰倦夜拿着琉璃镜,对影自怜:“你说说,这么完美无瑕的一张脸,这么有魅力的一张脸,怎么就偏偏入不了她的眼呢?我若是个女人,一定会被这张脸迷得神魂颠倒,啧啧。不应该啊?难不成是长了皱纹?”

    倚碧渊:“......”

    冷无痕摸了摸手里的剑:“我可以揍他么?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变得和倚碧渊一个德性?”

    倚碧渊拿着扇子就要抽过去:“本少主什么德性?”

    冷无痕躲开他,见纳兰倦夜依旧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大约是,身高差的问题......”从慕容纤月主动回避他们那一刻起,他们就大概猜到了一些,不难猜纳兰倦夜这会疑惑的是谁。他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了,他们二人身高,好像也差了太多了,让他这个外人看着总不由自主去考虑某些事情比如接吻啥的会不会很艰难,并每天闲得没事操心个百八十次。

    纳兰倦夜瞬间就向他投过去要杀人的目光,他是长得偏高了那么一点,纤月长得也着实矮了那么一丢丢,但是:“你懂什么,只有本王这样的,才能在给她安全感的同时让她觉得养眼。像你这种被退婚一百二十八次的男人,是不会懂得。”

    想到退婚一百二十八次,冷无痕握剑的手就暴起了青筋:“赶紧说正事,说完了,我要揍你一顿。”

    倚碧渊劝道:“大家都是兄弟,拳脚无眼,伤到了多不好,万一把对方打残了,岂不是要做牛做马一辈子来还。不如......,你们决斗吧!不死不休的那种怎么样?”话还没有说完,他的两只眼便一边挨了一拳。

    “你们......”倚碧渊捂着两只眼,杀猪般哀嚎一声。

    纳兰倦夜吐出一口浊气:“我觉得心情舒畅多了,你呢?”

    冷无痕点点头:“我也好多了。”

    纳兰倦夜点头:“很好,我们谈正事吧。”

    倚碧渊肿着眼,从袖子里面摸出几个箭头:“你要的东西。”

    纳兰倦夜拿起来看了,箭镞上面闪着冷光,乍看上去和普通箭矢没有什么不同,但是锋刃更明亮了些,更锋利了些。但是细看的话,掩着每一条棱,都有尖锐的,锋利的倒刺。这便是,雪埜国皇太子殿下亲自设计的,太子府专用箭矢。

    纳兰倦夜用拇指碰了一下,立马就有血留了出来。

    他不动声色的擦去,面容平静的如同察觉不到痛一般。他掏出一片手帕来,手帕上面沾染的,是他找慕容纤月借来的,今日的刺杀中出现的毒药。

    他用手帕细细的擦拭了箭头,而后又取出同毒药一起借来的解药,将它们一并交给冷无恒:“去吧,告诉那人,等大功告成之后将解药吞下。”

    冷无痕结果东西,朝着纳兰倦夜看了一眼,每到这个时候,纳兰倦夜就会变得不像他,冷漠而又狠厉,决定做的事情,他绝对不惜一切代价。

    等他们二人离开以后,纳兰倦夜揉揉鬓角,换了好一会才将心中的戾气压下去,恢复出原来眉眼含笑,温润如玉的模样来。

    太子么,这一次必然扳不倒他,但是他终究会被扳倒的。纳兰倦夜想起以前,纳兰知烨还没有册封太子的时候,就已经自负的不可一世。纳兰知烨乘车撵从不备上马凳,而是要让纳兰倦夜这个冷宫里长起来的皇子给他做人凳子。

    纳兰倦夜想着小时候一次一次反抗不成,被他打到地上站不起来。想到自己被一群太监按在地上,由着纳兰知烨的脚踩在他的脸上,还要用力的碾上一碾。

    他如今被人明里暗里的骂,说他是纳兰王室的耻辱,他并不觉得羞耻,因为他的羞耻心,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这么一群人蹉跎光了呢。

    “太子么?”纳兰倦夜轻嗤一声,有个人可是教过他,旁人欠自己的,一定要让他千百倍还回来呢。

    想到这里,纳兰倦夜的眼睛又柔和了几分,看看慕容纤月的屋子,她还没有睡,同自己的两个丫头闹得欢快,笑得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