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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秦家两姐妹

    禁军大统领在自家的门前徘徊着,踌躇着,他数次想要踏出那一步,又数次收回了踏出的那一步。

    一步之遥,可能就是天堑。

    王府的大门突然开了,顺王府的管家王叔看到了门前的世子殿下,当下欣喜若狂。

    他急步跑下石阶,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萧保梁上前扶住了管家王叔,王叔抓着萧保梁的手,激动的说:“世子,您可回来了。”

    萧保梁抬头望了一眼顺王府那高大的门楣,最终,在管家的拉扯下迈开了那一步。

    顺王府不再有往昔那般繁荣,一路上,府上的仆役们皆有些神情黯然,无精打采。

    人们见到世子归来后,皆眼前一亮,上前见礼。

    萧保梁不断的点头,嘴里的“嗯”声不断,他对前面引路的王叔说道:“王叔,近来,母妃可好?”

    王叔叹了一口气,说道:“就那样呗。好几年了,我是看不懂朝局党争,但我知道,自打晋王妃入了宫,老秦家莫名其妙的贪了二十万两银子畏罪潜逃后,王妃她.......她是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了。”

    萧保梁低下了头,神情有些落寞。

    家中书房,原是顺王常坐之地,萧保梁一人呆坐在那块雕刻有螭龙戏珠纹烙的梨花木桌前,桌上的龙涎香炉早已布上尘埃,孤零零的望着他。

    天光逐渐暗淡,斜阳自大门呈三角洒在萧保梁的膝盖上,残余的余辉将膝盖晒得暖暖的,那扇角逐渐缩小,像是潮水般自双膝处滑落,逐渐退至门外,消失无踪。

    门外响起了吆喝声,声音不大,是寻常巷陌中的百姓人家享用晚膳时的欢声笑语,有男有女,落在萧保梁的耳中,却倍感悲凉。

    萧保梁揉了揉眼睛,缓缓起身,终是朝母妃住处行去。

    推门而入,屋内没有点灯,显得有些昏暗,顺王妃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头,身子倾斜。

    萧保梁的鼻子一酸,只是轻声的叫了句:“母妃!”

    顺王妃抬眼,见到了立于门前的儿子,紧蹙的眉间微微的舒展,也是轻轻地说了句:“回来了。”

    萧保梁一时无言,所有话都如鲠在喉,卡的难受。无奈,他只得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到桌上,说道:“母妃,这是六必居的酱菜和稻香村的酥点,都是您爱吃的。”

    顺王妃心中一暖,“难为你了。这些年,也只有你记得住。你那淘气的弟弟,可是从没记得过。”

    王妃的一番缅怀,让原本打算开口的萧保梁默然不语。萧保君战死于皇宫太庙之前,萧成渝上位后,其中不乏落井下石之辈,其牌位都不得入祖宗庙堂。

    王妃那原本舒展的眉头也因为自己的话重新紧蹙,她叹了一口气,满是悲凉。

    “是啊。保君不在了。”

    王妃说的有些平静,但平静的让人心疼。

    她低垂着脑袋,原先因室内的昏暗,萧保梁没看清楚,但现在,他见到了母妃那满头的白发。

    刹那,心中的愤懑全部随那满头的白发消逝,此刻,只剩下母子间的亲情。

    萧保梁跪在母亲的膝下,双手握住母妃的双手,抬起头柔声的说道:“母妃,你还有我呢。”

    顺王妃抬起手,摸了摸萧保梁的头,一如儿时。

    “母妃知道。”

    自打王爷殿下和世子殿下皆不在王府中后,府上的灯火也不再通明,只有寥寥的数盏灯光,显得十分冷清。

    今日,王府亮起了灯光,府上的仆役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因为世子殿下回来了。

    镇国公少夫人闻讯携子前来,自打老秦家离开大梁销声匿迹,周若彤入主深宫深居简出后,镇国公李家就和顺王府走的很近。

    镇国公少夫人来到府上,还没见着人,就大声嚷嚷开了:“我说,大外甥,你这入了宫,升了官,谁也难以见上一面,可真是贵人难遇啊。”

    萧保梁微笑着搀着顺王妃走出,笑道:“姨母这是哪里话,可真是折煞甥儿了。”

    李家的独子李成贤上前一步,笑道:“见过姨母和表兄了。”

    顺王妃拉着李成贤的手笑道:“有些日子没见了,倒是出落的一表人才,随你爹。”

    镇国公少夫人鄙夷道:“快别随他爹了,窝窝囊囊的待在家里,一事无成,倒让人瞧了笑话去。”

    “你这,先前在老秦家的时候,父亲就没少说你的嘴毒,多少年过去了,也不知收敛些。”顺王妃笑骂道。

    萧保梁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先前党争,镇国公李家可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了晋王一脉,反倒是顺王府摇摆不定,站错了队。

    虽说萧保君死于皇宫内乱,顺王府算是得了报应。但萧成渝重启萧保梁担任京城禁军大统领,朝中近来更有传言,说是娘娘下江南前,有意和圣上提拔顺王担任领侍卫内大臣,这可是和胡世海一样的武官之首。

    再反观老李家,镇国公少夫人借扫墓之名,亲身涉险前往天凉郡调拨胡世海和石敢当大军赴京,堵住了相王为首的十一路王爷二十万兵马。若是没有这塞北的二十万大军,当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可以说,他镇国公李家乃是萧成渝登基称帝的头等功臣,再加上周若彤出身老秦家这一层关系,更是了得。

    然而事实是,自打建元起,各地士子皆有启用,各方势力持续变更,先有右相倒台,再有张甫之入主内阁,之后胡世海内调,顺王府重新启用。

    而他老李家,付出最大,却仍然只有这个前朝传下来的镇国公爵位。

    老镇国公依旧在位,一时半会多半是死不了,镇国公之子难以继承爵位,在朝中也没有个一官半职,若说出力最大的镇国公少夫人没什么意见,显然是不可能的。

    萧保梁想到这一层,也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对那李成贤笑道:“成贤,最近在哪里高就?”

    李成贤闻言,顿时双脸羞红,少夫人枪嘴道:“保梁呀,快别埋汰你弟弟了,还高就呢,这京城随随便便拉出个阿猫阿狗来,可不都比我老李家强些。若是大哥还在,我等又怎能落得如此地步?”

    秦家二小姐语气中的埋怨,便是连顺王妃这个姐姐也听出来了,她忙转移话题道:“如今妹妹前来,成贤和保梁又都在,我这王府也许久没这样热闹了,今日我们就摆上宴席,学那些男人家的来个不醉不归。”

    “姐姐这话好,妹妹我可是馋死了。”

    “就属你这丫头鬼灵精怪。”

    众人于席间落座,镇国公少夫人挨着顺王妃,萧保梁挨着李成贤。

    席上,少夫人秦光华看着萧保梁,不禁叹了一口气,萧保梁不解的问道:“姨母缘何叹气?”

    “唉。”少夫人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摇了摇头说道:“为人母者,谁不盼望个望子成龙,如今看看保梁你,再看看我家成贤,唉!”

    李成贤毕竟面皮薄,双脸顿时羞红,这随他父亲。若是他父亲有相王一半的脸皮厚,入宫见萧成渝缠上一缠,萧成渝念及旧情和周若彤的缘故,不说正一品的大员,随便设个三品京官,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的。

    李成贤惭愧的低下了头,说道:“是我让娘亲失望了。”

    萧保梁一手拍在李成贤的肩膀上,宽慰道:“圣人言,君子当修身,十年为期,如今你才几岁,急什么。”

    李成贤知他是安慰,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秦光华依旧一杯一杯的灌自己,似乎不把自己灌醉不成,顺王妃一把夺过酒杯,说道:“别喝了,今日,我知你因何而来。如今保梁在宫中统帅禁军,朝中更有传言,要让王爷升任领侍卫内大臣,官居一品,你李家出力最多,是担着全族性命搏一把,而我顺王府,除了我自己,没人站在成渝那边。

    结果,事后我顺王府依旧平步青云,而你李家在党争中全无收获,因此你气恼那宫里的小两口,是也不是?”

    秦光华露出了苦笑,说道:“也不瞒姊姊。妹妹打小的性格便是如此,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我李家是落魄了,但也落魄不到求人看脸色受气的地步。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不是要事成后分一杯羹。若彤毕竟是我老秦家走出来的女子,就是家人,我们不护着她,谁护着她。

    那回,我家男人也是硬气一次,连老头子都跟着我疯,把全族性命都豁出去了。我李家不是觊觎着大梁朝廷的高位,只是他顾之章算什么东西,他张甫之又是什么东西,相王那胖子更不是东西。事后一个掌管御史台,一个掌管内阁,一个掌管六部。我就是气不过。”

    秦敛华也不禁叹了一口气,“若彤自然有若彤的难处。”

    秦光华夺过酒杯,有斟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她有难处?当年我们帮她的时候,我们就没难处?我看,姊姊你也甭替她说话,这就叫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