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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空了?

    江敬武冷笑一声, 难怪石娃子要问他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那你们有没有打听清楚, 谁那么大手笔?”他心里早有答案, “连隔壁村的砖窑都挖空了, 得花不少钱罢。”

    石娃子如实道:“说是罗二柱家买的。”

    “他家要起多大的房子?”人群中有人酸溜溜地道, “大陶家砖窑厂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囤积的砖能有几千块, 竟还不够他们用的?”

    花江村人不多,谁家有点儿什么动静,半天不到就能传遍了, 先前他以为罗二柱并不知道他们和四房换了名额。

    如今看来,他不仅知道,而且专门在这儿等着他呢!

    几乎在一瞬间,他就想起阿瑾先前说的那个,用来对付赵县令的法子。他当时就觉得不妥。

    若不是阿瑾刚醒过来,又跟他非亲非故,自己没立场去教训他。否则,非得好好说道说道那个熊孩子不可。

    ——做人哪能这个样子?

    断别人后路,把事情做绝, 对方就彻底没法子了吗?

    当然, 像老夫人那种亟待救命的情况, 县令确实没其他法子,这不就更加显得阿瑾这小子,忒狠。

    如此说来, 罗二柱竟然连个几岁的孩子都比不上。

    江敬武心里直想笑,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孙子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二哥,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石娃子慌得不行,“买不到东西,你不是白白亏一天工钱?而且,你不是快回郡里去了吗?我都替你着急。”

    大伙儿纷纷附和,言语间多有不忿。

    “又不是没法子,急什么急?”江敬武仍笑着,反而安慰他们,“莫慌,我先去砖窑厂看看,能不能让他们临时赶制一批出来。”

    石娃子忙说:“我和你一块儿去。”

    “好。”江敬武说,“那辛苦大伙儿把里头废弃的东西都清理一下。”看了看正殿岿然不动的山神像,特意交代一句,“莫把山神像损毁了,最好能抬出来,找个空闲的地方搁着。”

    大伙儿应声,二人便出发往砖窑厂去。

    砖窑厂在很偏的地方,因他们日夜兼程地烧窑,动静大,只能盖在偏远处。

    除了烧砖,还额外制些盆盆罐罐之类的。这些东西都比较重,遇上量大、离的又不远的买主,砖窑厂都会给送上门。

    隔壁村情况也差不多,再远的,他们就不送了。

    罗二柱显然是认准了这一点,才会选择把这两家的东西都买空。

    “二哥,要不然找下罗二柱,同他商量商量?”石娃子建议道,“请上几个长辈。他辈分低,总不能不给长辈们面子。”

    花江村大多姓江,许多人户都还没出五服,所以对辈分很有讲究。

    像石娃子和江敬武是平辈,见面喊他一声二哥就成。而罗二柱年纪虽然和他差不多大,却足足比他低了两个辈份。

    认真算起来,罗二柱得喊他一声二爷爷。

    所以石娃子才会有这个想法。

    “得了罢,他擎等着我去找他呢,我岂能自降身价?”江敬武完全把他当个笑话看,“他既然有钱,就让他囤,看他盖那么大房子给谁住。”

    罗二柱常年不在家,江雨兰又是独女,加上他们家九代单传的一个儿子江宗义,平时也才四个人。

    而他却囤了数万砖瓦……打算起行宫不成?

    ——房子越大,需要的相应的人力、财力就越多。他就没想过,自己若不去找他,剩下的砖瓦他要怎么办?

    在家码长城玩儿?

    “可是,不让他挪让的话,你家房子咋修啊?”石娃子替他愁的很,“山神庙杵在那儿都百来年了,内里怕是早蛀空了,总不能直接搬过去住。”

    江敬武气定神闲的:“法子总是有的,莫要太过忧心。”

    说话间,二人到了砖窑厂。

    砖窑厂是大陶兄弟几个合开的,这会儿还在忙,二人等了片刻,老六才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同他们道歉,连说久等。

    二人说明来意,老六又是一阵犯难:“二叔,娃子叔,实在不是我不给你烧,而是、唉!罗二柱除了现有的砖瓦,还预定了一千块,一共四千块。咱们地方小,每天能烧一百已是多的了……”

    “什么?”石娃子瞠目结舌,“他失心疯了不成?”

    说完,才总算明白江敬武刚刚所说的话。这个罗二柱,可真是不厚道!

    老六也说:“我也劝他少定一点儿,可他态度坚决的很,定金都交了,一口气给了一贯钱。”

    “估计是钱多烧的。”石娃子冷哼一声,没多说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向江敬武,本以为江敬武会和老六打打商量,让他先给一批,解解燃眉之急什么的,却听见他说:“行,知道了,你忙去罢。”

    说完就走了。

    “二哥!”石娃子连忙追上,小声问,“就这么走了,砖怎么办?”

    思考片刻,问道:“去县里买?”

    “太远了。”江敬武说,“来回路费都不止,若去县里,还不如像你刚刚说的,去找罗二柱,打他一顿。”

    石娃子嘿嘿直笑:“我可没要打他。”

    “那去隔壁村?”石娃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他若成心想为难你,隔壁村一定也和大陶家一样。”

    江敬武点头:“不错,别浪费那个时间了。”

    他也不说别的,石娃子干着急也没办法,干脆闭嘴了,等他想出法子来再说。

    -

    二人再次空手回来,大伙儿忙迎了上来,问他情况。

    “砖窑厂没货。”江敬武把大伙儿聚集到一块,说道,“只能再辛苦各位了。这样,辛苦费给大伙儿翻倍,也就是四文钱一天,大伙儿最长在这儿耽误到做什么时候?”

    众人茫然片刻,纷纷说明自己的时限,综合下来,两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成。”接着,江敬武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震惊全场的话,“砖瓦、木材,都买不到新的,眼下只有黄土,显然是修不成房子的。所以,就不修了。”

    不修了?

    那刚刚问什么最长时间,还给工钱翻倍?

    大伙儿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知道是罗二柱暗中捣鬼,才导致他做下这个决定的,不由恨恨然,都在心里暗骂那孙子。

    然而,下一瞬间,却听江敬武说:“咱们把这山神庙拆了,用原有的砖瓦,先打地基。等大陶家忙完,再找他买。”

    众人蒙了。

    拆、拆山神庙?

    山神庙都一百多年的历史了,里面怕是早已经蛀空了!

    拆下来的东西还能用吗?

    他们将这疑虑说了出来,江敬武却说:“那就更应该拆了——若真的蛀空了,咱们还往里住,多危险?”

    “我觉得可行。”石娃子说道,“山神庙这么大,哪怕折损一半的砖,也能剩个五六千块,盖三间瓦房,绰绰有余。”

    江敬武点头,又说:“拆房子需要时间,木材就另找几个人,到山上现伐。等房子垒好,需要吊顶的时候,也差不多能干了。”

    还不忘挤兑罗二柱一句,“他总不至于把砖窑厂一年的砖都给包圆了罢?”

    “这样一来,成本钱能省下不少。只是费些时间。”石娃子先是欢喜,后又操心道,“可你不还有十来天就要回郡里去了吗?”

    江敬武只跟东家告了一个月的假,只剩下十来天,年前东家就写信来催他了。

    原本以为能在走之前修好的,现在看来,最少也得两个月。

    江敬武沉默片刻:“先拆,其余的再说。”笑了笑,有些恭维地说,“都是熟人,我还能不放心?”

    他这样一说,大伙儿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一天四文钱的活计,哪里找去?

    是以,当即由泥瓦匠分工,并让徒弟从家中拿来了工具,开始拆房、重建!

    泥瓦匠名叫江三伏,在家行三。今年四十多岁,有几十年起房子的经验。

    他干活利索,为人正直。就算江敬武人不在场,有他监工也放心。

    先前他给江敬武看过修房子的方案,现在是起房子,情况又不一样了。

    本来,他以为江敬武是想用原有的砖瓦,盖三间瓦房。但找他一问,才得知自己还是太抠门了,完全跟不上有钱人的想法。

    “既然要重新起房子,就不在乎这一星半点了。”江敬武说,“家中几个孩子,一人一间,省的以后还要再给他们盖。”

    说完,特意强调了一下,“对了,还得给山神像也准备一间,毕竟是他老人家的地盘儿。”

    江三伏:“……”

    -

    他们这边风风火火地张罗了起来,干坏事儿的人自然就坐不住了。

    “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罗二柱在家和江雨兰吵架,“九千六百块砖,两千片瓦,一共四贯七百文钱,你去给罢!”

    原来,这馊主意不是罗二柱想的,而是他夫人江雨兰的手笔。

    罗二柱这些年奔波劳苦,瘦得像把人干。

    中等个子,但因为太瘦了,衣服挂在身上都空荡荡的,走在路上,衣摆飘来飘去的,活像个鬼。

    他夫人江雨兰倒是养尊处优,白白胖胖的。明明只小他四岁,外表却比他年轻许多。

    “光砖瓦就花了那么多,你这是要我的命啊!”罗二柱怒发冲冠,“在郡里买两间瓦房,也只要十贯钱,你、你简直是……”

    江雨兰却仍不以为意,挤兑他说:“还说呢,十贯钱只能在郡里买两间瓦房,却能在家起个盖两进的院子,也能比?”

    “你家才几个人?!”罗二柱都要气死了,见她这个气定神闲的模样,更是咬牙切齿,“啊?是你儿子要娶十房小妾,还是要那么宅院养耗子?”

    他辛辛苦苦十几年,好不容易攒了点钱,想做点小生意,岳家却成天嚷嚷着起房子。

    起就起罢,反正外面生意也不好做,另起个宅子住的舒坦点儿。

    可这败家娘们儿,竟拿钱出去胡乱造作!

    “你何苦要这样折腾我?”罗二柱脑仁突突地犯疼,脱口一句,“你说,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江敬武?!”

    江雨兰正在绣花,听见这话,针尖儿径直扎在了指腹上,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什么、什么忘得了忘不了的,我、我……”慌得连话都说不全了,只能欲盖弥彰地嚷嚷一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知道?”罗二柱眼睛都气红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才对!”

    说着,将桌子上的茶杯一股脑推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动静:“你这样胡闹,不就等着他来找你吗?”

    “你、你竟然这样想我!”江雨兰低头抹眼泪,矫揉造作的,“是,我是想让他来求我,可我是为了谁才这样的?”

    见她竟然敢承认,罗二柱伸手隔空指着她,已然气得七窍生烟。

    江雨兰却小碎步跑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紧接着,整个人扑进他怀里,软声哭泣:“你跟他一同到郡里去,同行的人都知道你们不对付,看热闹似的,把咱们的事情乱传一通,我哪里不知道你的难处?”

    “我是心疼你啊。”捶他一下,忍住手被硌疼的感觉,继续哭,“这些年,你钱攒的比他多,活计也比他清闲,你早就该把他踩到脚底下的。”

    这话简直说到了罗二柱心坎儿里去!

    ——他就是想把江敬武踩到脚底下!

    当年他们是一起出去的,同行的人全都受不了那个苦,接二连三回来了,只有他俩坚持了下来。

    他是把一个人撕开了当两个人使,这才慢慢有了如今的财富和地位。

    很多时候,罗二柱都会想:为什么留下的会是他和江敬武,怎么不是他自己?哪怕是随便的一个谁也行啊!

    江敬武有什么本事?

    不就长得周正些吗?

    凭什么村上的人一提起江敬武,就赞不绝口,而提起他,却一脸玩味?

    “我也知道,你怕别人说你是倒插门。”江雨兰抱他更紧,“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让你这样受苦,可这不是没办法吗?谁让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

    是了。罗二柱渐渐冷静下来。

    大伙儿看不起他,一定因为他是倒插门!尤其……在他入赘之前,江雨兰还和江敬武不清不楚的。

    “你不要生气了。”江雨兰观察他的表情,“钱没了可以再赚,羞辱江敬武的机会,可就这一个——夫君,我自然是为你考虑的,你怎么能这样误会我呢?”

    罗二柱彻底回过味儿来了。

    甚至还有点儿感动。

    “难为你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轻抚着江雨兰的后背,“差一点儿,我就听了小人的教唆。”

    江雨兰委屈地抽泣几声:“我不怪你的,要怪只怪那个该死的江敬武,在外面造我的谣,让咱们这么多年都不安生。”

    她这样一说,罗二柱还有什么舍不下的?

    别说是花五贯钱买砖瓦了,简直恨不得把后山的树都砍光,让他没梁木可用!

    “夫人,你做得对。”罗二柱方才有多生气,这会儿就有多欣慰,同时对江敬武的恨意又上了一个层次,“我非要他来求我不可!”

    江雨兰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

    知道阿爹要把山神庙重建,几个孩子不知道有多高兴。

    先前真是被吓狠了,想到那天傍晚的场景就打哆嗦,想到要住进去,更觉得苦恼。现在全拆了,自然就没有了这方面的顾虑。

    甚至还欢天喜地的,嚷嚷着要去看。

    大伙儿才忙活了半天而已,只刚刚掀了瓦,算不上危险。想着崽子们在家没事,出门也是捣蛋,便让他们过去了。

    几个孩子到跟前儿,才发现山神像还在,不由却步。

    “阿爹,他怎么在这儿啊?”阿林抓着江敬武的大手,瞬间表现的比他两个妹妹还要弱小,“他看着我,我害怕。”

    先前,江敬武是打算将山神像放在某个不碍事的角落,方便修葺的,但现在要重建,就先把它运了出来,在旁边搭了个简棚暂时搁着。

    抬它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东西特别重。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

    之前江敬武打量过正殿的摆设,隐约能看出来神像旁边本来还摆着其他的东西,但现在都没了,就只剩下着一尊,表面还风化得乱七八糟。

    有人劝他扔了。

    但江敬武对这些东西总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留下。

    听到阿林的话,他既想笑,又无奈,刻意板着脸教育他:“男人哪有怂的?怕什么怕,不许怕。”

    “可我还只是一个孩子啊。”阿林抖抖索索的。江敬武不给他抱,他忙藏到阿木身后,“哥你不怕吗?那你是男人。”

    见阿柔也很冷静,立马把夸奖安排上:“大妹妹也是男人,了不起。”

    阿柔:“……”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江敬武拍了他一下,“数砖头去。”

    他算术好,等大伙儿把砖瓦撤下来,他就记录一下数量,到时候好确定买多少新的。

    有活儿让他干,阿林就没那么害怕,跑到大伙儿放瓦的地方,一边数,一边记。不过,瓦放的太乱了,数着数着就不知道到了哪儿。

    “这得数到啥时候去啊?”阿林有点累了,“底下的又看不清。”

    阿柔见他面露难色,默默从瓦片堆里拎出一片,放在旁边不碍事的地面上。

    接着,又拎出来一片,紧挨着先前那片摆好。

    蜚蜚想有样学样,却被阿柔抱到了一边,找了个干净地方让她坐着:“不要你弄,在这儿等咱们就行。”边说,边拍了拍她裤腿上的灰尘。

    “你们仨儿。”江敬武看阿柔在那儿拎瓦片,头都大了,“怎么能让妹妹干活?阿林,让你数瓦片,你数哪儿去了?”

    阿林“啊?”了一声,连忙说,“我、我在数啊。”

    “我自己要摆的。”阿柔指指旁边摆成一排的瓦片,说道,“阿爹,咱们先摆出一排固定数量的,这样二哥记起来会方便一些。”

    江敬武深感意外,直夸阿柔聪明。

    不过,总担心女儿会闲不住还要干其他的活儿,忙催着她带妹妹去别的地方玩儿。

    阿柔和蜚蜚看了一圈,确实觉得没什么意思,那个山神像还很吓人,便听话的离开了。

    “蜚蜚想去哪儿。”阿柔问她。

    她现在走路已经比之前稳多了,基本上不要姐姐抱,只需要牵着,然后她自己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

    一问她,蜚蜚就说:“想看看阿瑾。”

    “他?他有什么好看的?”阿柔听到那熊孩子的名字就想翻白眼,“天天看还看不够,咱家东西全都让你拿给他吃了。”

    蜚蜚想想阿瑾那眉,那眼,一本正经地点头:“他、他长得好看啊。”

    “哪好看?还不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阿柔极力想让小蜚蜚认识到他熊孩子的真面目,“他脾气可不好呢。”

    蜚蜚又仔细想,有吗?好像没有啊!

    “算了算了。”阿柔见她一脸傻乎乎的样子就觉得无奈。

    谁让自家妹妹这么可爱,什么野孩子都想和她玩。而且,妹妹也太乖了,和谁都能相处到一块儿去,这样的性子,以后肯定要受欺负的呀。

    不行,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

    什么招娣啊,阿瑾啊,都得保持距离才行!尤其那个阿瑾,又熊又会装,迟早把妹妹带坏了!

    江·操碎了心·绝世好姐姐·才不是吃醋·镜柔如是想。

    来的路上虽然思考了很多,但见到阿瑾那个病怏怏的样子,她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来。

    况且,她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儿,成天就知道玩,她可是要跟宁大夫学习的!

    妹妹老老实实在桌上坐好,她也就放了心,一边到厨房给阿瑾煎药,一边学习解毒的知识。

    在这期间,宁大夫还说她了。

    上次她给老太太开的是专治风水病的越婢汤,年后去复诊过一次,老太太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一高兴,给了她和蜚蜚不少压岁钱。

    “甲火上逆,越清火,火越炙,这味石膏的剂量就应减少些。实在需要清肺,最好辅以桑皮、金银花、板蓝根等解毒活络之物。”宁大夫说道,“加上她还有明显的阳郁恶寒,可加附子、泽泻,以温阳利水,疗效更甚。”

    阿柔顿如醍醐灌顶,看宁大夫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所谓‘对症下药’,就是要找准症结所在。光知道是什么病,只是找到了‘果’,若忽略了最主要的‘因’,可是要出大事的。”宁大夫语重心爱上书屋问多着呢。定要戒骄戒躁,慢慢来,知道了吗?”

    这话倒叫阿柔无地自容,低下头说知道错了。

    “你还小呢。”宁大夫摸摸她的头发,笑道,“此时不出错,将来出错那就晚了。就是要你错——只有错诊过,才能时刻保持清醒、慎之又慎。”

    的确。若无宁大夫这一番打击,她还真以为自己是神童呢。

    现在想来,不过是西营县资源有限,外地的大夫又拒不出诊,这才让她误打误撞,凸显得好像很厉害罢了。

    实在惭愧的很。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医书背得滚瓜烂熟,人人都说我是天才。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你觉得无敌的时候,你离败落就不远了。”宁大夫自嘲道,“捧得越高,摔得越惨,这个道理你要永远记住。”

    阿柔知道他一定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养成如今的个性。

    点点头,郑重道:“我会的。”

    “行了,去玩罢。”宁大夫像对待同盟似的,催促她,“赶紧看看小蜚蜚去,可别让那小王八蛋给欺负了。”

    “他敢!”阿柔腾地站起来,冲向主屋。

    -

    蜚蜚在桌边吃苹果,阿瑾给她削好了皮再切成小块儿,放在一个小碗里让她慢慢吃。

    “姐姐,苹果。”蜚蜚跑到她跟前,喂一块到她嘴里,“阿瑾削的。”

    阿柔瞥一眼阿瑾。

    他本来还在切另一半,一看阿柔竟然也吃了,当即放下水果刀,将苹果放到嘴边,“咔吃——咔吃——”自己啃了。

    “真甜啊!”阿柔大声说了一句,把蜚蜚抱起来,到她原先坐着的位置上。边吃她小碗里的苹果,边说,“真好吃,蜚蜚舍得把苹果给姐姐吃吗?”

    蜚蜚大方地点头:“舍得呀,都给姐姐吃。”

    “乖。”阿柔一口一块。

    阿瑾连苹果也吃不下去了,看着她:“小孩子东西你也抢?”

    “没有抢啊。”阿柔将最后一口也送进嘴里,“我妹妹给我的呀。”吃着他削的苹果,还要故意气他,“家里多着呢,蜚蜚其实不爱吃这东西。”

    蜚蜚:“……”啊?不爱吃吗?好像、好像挺爱吃的呀。

    但她不敢说。

    “家里、家里还有别的。”蜚蜚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吵起来了,对对手指,引开话题,“要不、要不我们,去看建房子罢。”

    两人同时开口,答复却截然相反。

    阿瑾:“好啊。”

    阿柔:“不行。”

    说完又互相瞪着对方,不动声色的敌对着。

    “姐姐,阿瑾还没有、还没有出过,这件屋子呢。”蜚蜚说道,“好可怜啊。”

    阿柔突然想到上回瞧见的山神像,又回忆了一下被他老人家注视着的感觉,仍不免觉得恐惧。

    瞭一眼阿瑾,就不信他不害怕!

    “行罢。”阿柔牵着蜚蜚,对阿瑾说,“你走的了?”

    阿瑾身体虚,确实没出过屋子。闻言,豪气干云地把苹果核往桌子上一放,走到蜚蜚身边,要牵她另一只手。

    他刚一表现出意图,阿柔就直接把蜚蜚抱了起来,跑了。

    阿瑾:“……”

    “要出去啊?”宁大夫笑呵呵的把泛着苦味的药端给他,故作紧迫地说,“赶紧喝完,不然跑远了。”

    这不是欺负他现在走不快吗?

    阿瑾也不生气,更不着急,气定神闲的喝完了药,拄着宁大夫给他削的拐杖,缓步下山去了。

    他醒来也有七天了,一步都没有出过屋子。

    今天太阳很好,晒得人暖暖的,空气中有野草的味道,让人思绪的清明了许多。

    但迎风还是咳嗽了两声。

    阿柔在不远处等他,见他出来了,就继续往前走,走几步,又停下来等他……如此重复了好几次,就是不肯和他一起。

    好在目的地离宁大夫家并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

    三兄弟已经把收拾下来的砖和瓦都摆在了固定位置,像阿柔说的那样,十个一排,这样统计起来能省事很多。

    瓦片刚揭完,要把屋脊和梁木拆了,才能砸墙。

    众人已经在上面绑好了绳子,两队人分别拽着两边,打算将梁木吊下来。

    梁木通常是由几根材料硬实的木材搭成三角形,因为材料硬实,会比一般干的木材要重一些,一套大概一百来斤。

    十几个人,应该很轻松就能吊下来才对。

    可是,这一回,他们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还把它险些摔在地上。

    “这什么木头,也太重了,起码有三百斤。”石娃子异想天开,打趣了一句,“别是里面装满了金子罢。”

    众人哈哈大笑,也没当回事儿。

    又齐心合力给抬到前面,跟砖瓦等物放在一处,打算着手砸墙。

    经年累月,木头有一股特殊的潮灰味儿。

    蜚蜚好奇地跑到跟前,仔细闻了闻,不由歪头,做出疑惑的表情:“姐姐,这个木头,好香啊。”

    “香?”阿柔也凑上去闻了闻。

    果然好香!

    姐妹俩像是发现了什么神奇的东西似的,非要喊江敬武来看。

    江敬武忙得一身汗,听见她们的话,只敷衍地吸了吸气,连说香香香,其实什么都没察觉到。

    倒是一旁的阿瑾,板着张脸,老神在在地喟叹:“这是什么狗屎运?”

    说完,他走到梁木旁边,用手掸了掸上面厚厚的灰尘,露出梁木的本来面貌——是一种极其深沉的紫色,外表圆润,包浆幽沉。

    即使江敬武并为见过这种木材,也被震惊了。

    “恭喜。”捻捻指腹上的浅红印痕,在一片狼籍的破庙前、在众人砸墙的噪音里、在斑驳的山神像慈眉善目的注视下……

    阿瑾对江敬武说道,“江二叔,你要发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越婢汤:出自《金匮要略》,专门治风水证的中医药方。,,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