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凌夜握住凤鸣玉,赤红双眸里的光芒一瞬寂灭,却仍旧心有不甘地扯着老妖怪的衣袍,不停乞求。
狰一直静静地躺在旁边,虽然也满眼焦灼,却再没有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来。
老妖怪无动于衷,只淡淡说了句,"既是缘浅,又何苦一往情深。"
语毕,便再也没有看北凌夜一眼,一瞬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了。
"吼!"
老妖怪的身影刚消失,狰瞬间就发狂了。
它一下跑到茅草屋前,伸出两个宽大的前爪狠狠拍向大门,茅草屋抖了抖,竟然一下坍塌了。
我原本还以为就算是不起眼的茅草屋,可老妖怪住在这儿,至少也是用灵力护着,坚不可摧的。
否则随便上来个求药不得的人,一时恼怒,不是都能任性而为了吗?
可看着刹那间变成废墟的茅草屋,我无话可说了。
所谓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还真的是不拘小节到如此地步。
屋前晾晒的草药全部被倒塌下来的残垣断壁给埋在了下面,连一点儿影子也没见着。
北凌夜握着凤鸣玉呈一片心如死灰之色,听见一阵震天的响声后,才从悲痛中回过神来,连忙回头。
狰的双眼通红,龇牙咧嘴,凶狠愠怒,嘴里的尖牙狠狠咬上地上的木材,"咔嚓"一声,尤为响亮。
五条长长的尾巴不停拍打着地面,横扫出一阵阵狂怒的疾风,将地面上的青草摧残得一塌糊涂。
它不停地发出哼哼唧唧的狂躁声,仿佛是已经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和情绪,即将发狂。
收服狰,是我与北凌夜感情的开始,却也是感情的结束。
如果不是去取血,我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北凌夜为了我生生受了三道天雷,可也是这三道天雷,将我刚开始的欢喜彻底抹杀了。
后来我很少跟狰相处,虽然时不时也去千荒之地看看它,但大多时候都是远远坐在一旁,偶尔说上一两句。
我没想到,狰对我的感情,竟然会如此深厚。
也许,这就是上古凶兽柔情的地方吧,我作为它的主人,自然就忠心不二了。
毕竟一个人孤单久了,都会想要多个人作陪,作为灵兽,其实也差不多吧。
眼见着眼前的一切顷刻间化为一片狼藉,北凌夜连忙怒喝一声,"孽畜,住手!"
受了伤的他声音明显没有平时洪亮,带着浓浓的嘶哑与干涩,饶是如此,却依然有种不容置喙的威慑。
狂怒的狰正在用两只前爪不停挠地面,听见北凌夜的厉喝后果真停手了,但不过只是短短几秒钟,便又恢复本性。
它转过脑袋看向远处的北凌夜,猩红的眼眶里,发红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凤鸣玉,目不转睛。
那是召唤它的法器,莫琦月死了,对它确实是一大打击。
我还没反应过来它要做什么,就见它纵身一跃,直接扑向了仍然跪坐在地上的北凌夜。
"狰!"
我吓得连忙大喊,却见它的嘴巴牢牢咬住了凤鸣玉,面目狰狞地想要把玉佩抢夺过去。
北凌夜的大掌死死攥住丝线,咬着牙竟一掌将它击退。
被打退数米的狰还来不及摆正庞大的身躯,北凌夜已经又一道红光打来,将它牢牢束缚在光圈里。
它在光圈里不停的挣扎,想要突破他的桎梏,就连望着北凌夜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凶恶起来。
狰本身力量就比较强大,受了伤的北凌夜压制起来颇为吃力。
"吼,吼。"
狰不停地从嘴巴里,还有鼻子里发出类似挑衅的声音,五根长长的尾巴也不停鞭打包围住自己的光圈。
它反抗得太过激烈,北凌夜终于抵挡不住,一口血陡然吐了出来,面色更为煞白。
与此同时,禁锢住狰的光圈一瞬破灭,它犹如脱缰野马般,疯狂地朝北凌夜扑去。
虽然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上古凶兽野性难驯,哪怕是收服后也有可能不听训导,但此前它一直未曾暴露过本性。
这一幕看得我更加胆战心惊,条件反射就伸出手去,想要把往前扑的狰给拉回来。
可手里却抓到了一把空气,画面里的狰也在距离北凌夜半米之远的地方,陡然从空中坠落。
它睁大的双眼合上前,视线一直落在北凌夜手中的凤鸣玉上,神色沉痛而不甘。
北凌夜凝视着晕倒在自己面前的狰,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遂而紧皱的眉头却突然有所舒解。
他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先是将狰收进了凤鸣玉中,尔后才对着已成一片废墟的茅草屋双手作揖拜了三拜。
"北凌夜谢前辈出手相救。"
原来刚才是老妖怪制服的狂怒的狰。
"前辈,月儿她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北凌夜对着面前的空气不甘心地再次发问,却没有任何人回答他的问题,只余温凉的山风拂面而过。
他等了半晌,终于转身,看着手里的凤鸣玉,细若蚊语地低喃,"从此,你便在千玌阁,守着月儿赎罪吧!"
说完后,化作一缕红光消失在了废墟前。
原来狰是因为我才被北凌夜束缚在千玌阁的,后来却也因为我,受到了剔骨鞭的惩罚。
所有的一切,皆是因我而起……
随着北凌夜的离去,画面也跟着戛然而止,顷刻间从我的脑海里消失不见了。
眼前出现的是柔柔嫩嫩的青草,却完全模糊成了一团,眼泪流进了嘴里,咸涩异常。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总让我在下定决心时,让我一次又一次陷入两难的境地?
上次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是不是就连我想要忘记北凌夜,也是个错误?
我无力地顺着身后的门滑坐在地,用双臂紧紧地将自己的双膝抱住,埋着脑袋,百感交集。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开门声,接踵而至的,是老妖怪同样低沉的声音。
"忘情丹已经制成,不过还缺最后一个重要的东西。"
我思维一片混沌,听见他说制成二字时,心绪更为混乱,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了句,"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