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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他比我更疼

    我自知被狱火焚烧,即使不死也会重伤,北凌夜会拼了命地救我是意料之中的。

    在浓烈的火焰中,那些曾经看到过的破碎画面慢慢连接成线,就像是记忆的闸门被彻底打开。

    那些陌生的,沉重的记忆,全部都跑进了我的脑子里,像是搪塞一般,一股脑地塞进来,昏涨得似要爆炸。

    我不是莫琦月……我不是……

    我无法阻止那些汹涌的记忆跑进我的脑子里,只能拼命地告诫自己,催眠自己。

    可是,当初的我有多替莫琦月感到悲伤,如今的我,就有多痛彻心扉,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的感受。

    燮兖身后的黑白无常注视着我,慢慢露出恍然大悟又惊异的神情。

    “桃花妖……”

    白无常与我交过手,先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低喃,随后才不可思议地道:“没想到,你竟是……”

    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目光在朝我扑过来的北凌夜身上流转,似有顾忌。

    黑无常听了白无常的话后,也是一脸惊异地遥望着我,随后又露出淡淡的同情之色。

    我体内的沁凉随着赤焰的不断高涨,流失的速度越发加快,等北凌夜将我从火焰中捞出来时,只剩下满心满口的干燥无力。

    我能感觉到身上的皮肤因为水分的流失而变得略微干瘪,北凌夜紧紧地抱着我,脑袋搁在我的肩窝,隐忍而痛苦地哽咽。

    燮兖一直平静地凝视着这一切,像极了一个看淡世间万物悲欢离合的超脱之人。

    事实上,作为冥王,这些生离死别,也确实比我们看的多得多。

    只是大概因为自身牵涉其中,我总觉得他的平静,是那么残忍而冷漠,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袖手旁观。

    “冥王,莫琦月私劫亡魂,擅闯地狱之眼……”

    白无常后面的话还未说完,燮兖淡淡地斜睨他一眼,他立马就恭恭敬敬地垂下头,后退了一步。

    黑白无常一直跟在冥王身边,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懂得察言观色,黑无常轻轻将手中的束魂索收起来,一同退到了白无常的身侧。

    燮兖的视线幽幽看向狱火,眼里的情绪幽深而晦暗,半晌后,才垂下眼帘,看向我,“事已至此,回吧。”

    思莲的亡魂落入狱火之中,连一丝残魂也没有留下,她说来世还做我的丫鬟,可我们心知肚明,何有来世?

    燮兖大概是基于莫琦月的某些缘故,以及我非但没有把人带走,还遵守承诺散了修为,仔细算下来,也只能说是半途而废了。

    他在黑白无常不解的神情下,轻轻摆手,“等你想知道答案的那一天,本座会告诉你的。”

    我与他心照不宣,皆没有把话点破。

    他大概是顾忌北凌夜,我是浑身难受无力,再没有心思去追问了。

    北凌夜从把我从狱火中带出来后就一直抱着我,不言不语,纹丝不动,安静异常。

    燮兖临走前看了看我俩,目光流转间,最后停留在北凌夜的后背上,语重心长地规劝。

    “漫长五百年过去,你还是带着如此执念,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要寻她,可你又是否想过,她的意愿?”

    他在说到“她”时,眸光悠悠地转移到我身上,无形中似乎点破了什么,可细细咀嚼,又觉晦涩难懂。

    我艰难地张了张嘴,千万无语却不知道究竟要说些什么,最后只能看着燮兖回身离开。

    她的意愿……

    北凌夜曾说,莫琦月说恨他,说再不愿与他相见,这个,便是燮兖口中所言的,她的意愿吗?

    可她为了他,连九九八十一道狱火也不怕,哪怕殊死一搏也要化魔为妖,究竟为什么,她恨他?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爱而不得,红颜薄命吗?

    干燥的身体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被冰凉包裹,火焰的炽热消弭,从北凌夜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源源不断地渗入肌肤。

    发干的五脏六腑慢慢得到滋润,逐渐地不再感觉到口干舌燥,只剩下头脑昏涨,浑身无力。

    肩窝处的衣襟贴着肌肤传来濡湿感,北凌夜抱着我的双手还在几不可见地发抖。

    他在害怕,无法掩饰的害怕。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在他究竟把我当做莫琦月,还是楼映雪来看待,这份恐惧不管是为了谁,都是实实在在的。

    咽喉处终于有了水润感,我喃喃低唤,“北凌夜……”

    北凌夜没有动,只是抱着我的双臂轻轻收紧了几分,禁锢到我有些难以呼吸了。

    “疼。”

    白无常的束魂索第一鞭,开端落在肩膀上,现在被他紧紧抱着,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痛楚。

    “你还知道疼。”

    幽冷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落在伤口处的大掌非但没有移开,反而重重按了下去。

    “你若是知道疼,就不会不要命地往前扑。”

    淡淡的口吻静澜无波,平静到像是在复述别人的话一般,没有任何的感情起伏。

    我突然觉得心脏堵得慌,像是被塞进了满满的棉絮,想张口,嘴唇翕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方才已经干涸的泪腺不由自主地变得温热,泪水情不自禁地从眼眶滑落,又听见他自言自语般开口。

    “我怎么舍得让你疼,可你知不知道,我更疼。”

    从始至终,我没有回复北凌夜一个字,只是慢慢闭上眼,不断地在脑海里重演,莫琦月和思莲身处狱火中的情景。

    后来我应该是晕厥了过去,再睁眼时,眼帘中又已经是挂着流苏的白纱帐,床头和床沿上合坐了一人。

    床沿上的纪辰远见我睁眼,匆匆忙忙起身,问我有没有哪里痛,或者要不要喝水。

    我轻轻摇头,想撑着床板起身,一动之下,才发现一只手被他紧紧握在掌中。

    “我睡了多久了?”

    床头的北凌夜一直没有动作,我也没有刻意去看他,而是拧着眉问纪辰远,“思莲呢?”

    我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情绪,沉静地问出口,若无其事地掀被下床。

    北凌夜终于有所动作,想要伸手来扶我,被我似有若无地躲避开,最后被纪辰远搀扶着往外挪。

    “思莲已经安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