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本能地就要开口，“我来……”
刚说了两个字，就反应过来，这是在梦里，他看不见我，现在他能看见的，只有莫琦月。
我怅然地低下头，见莫琦月并没有睁眼，可刚才她来时便已经睡了不知多久，此时大概是清醒的，应该只是装作没听见罢了。
“莫琦月，你怎么不回答。”
我盯着她白皙精致的面庞喃喃自语，随后在她身旁的一处枝丫上坐下来。
很奇怪，明明在梦里，我竟然还能闻见尤为清新淡雅的桃花香，幽冷的香气萦绕在鼻间，整个人的心境都变得平和宁静不少。
北凌夜见莫琦月没有反应，微微凝眉，抬脚就要走。
树上的莫琦月终于勾了勾唇，掀开了漂亮的眼帘，柔声问：“北公子去哪儿？”
这回换他置若罔闻了。
她歪过头，注视着径自往前走的颀长背影，淡然一笑，旋即化作一股黑烟，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我有些不太喜欢莫琦月化身时的形态和颜色，明明是一个明艳动人的美人儿，那淡淡的黑烟怎么看怎么和她不搭。
“下棋。”
北凌夜终于侧目看了看走在身侧的莫琦月，悠悠然开口。
语毕，他并没有立马转过头去，反而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
此时此刻，我的表情应该与她一样有些呆愣，下一秒，他缓缓探出手，朝着她的脸颊去。
北凌夜的神情太过专注，以前就听人说过，一个人认真的样子是最好看，最有魅力的。
如今看见他这个模样，我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精髓所在。
我深深望进他深如寒潭的眼眸，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为我而来，心“突突”地跳着，呼吸不受控制地凌乱。
“北凌夜……”
“北凌夜……”
就在北凌夜的指尖触碰到莫琦月的脸颊时，她终于和她一起，呆愣愣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那一刻，一股莫名其妙的情愫陡然贯穿我的身躯，带来一阵妙不可言的颤栗。
我竟然，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莫琦月的心动……
这股心悸来得太突然，太猛烈，冲击得我有些无法承受。
待我强行将心中的心悸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滚滚而来的心痛。
我皱着眉抬起手捂向心脏，竟有些泪眼模糊，“北凌夜，你要做什么？”
莫琦月安安静静地立在原地，像是已经忘记了思考和反应，一动也没有动。
就在我以为北凌夜的指腹就要覆盖上她的脸颊时，他的拇指和中指却停在了她脸颊前的发丝上。
我睁着眼，这才发现在莫琦月的发丝上，一朵桃花瓣随着青丝的摆动摇摇欲坠。
他轻轻捏住那朵花瓣，拿离了那根发丝，随后在她的眼前微微停顿，这才放开它。
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慢慢从两人之间飘落到地上。
从始至终，莫琦月表现得都很呆愣，呆愣中又夹杂着丝丝羞怯与紧张不安。
北凌夜没等她反应，就已经径自转身，再次抬脚向前，淡定自若的神态好似刚才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我和莫琦月一样呆站在原地，静静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沉默无言。
她大概是震撼的吧，可我是，不甘的吧。
明明从莫琦月待在树上开始，我就一直在她旁边。
可北凌夜出洞府时，却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就将目光投射了过来，而那片桃花瓣，我竟然，没看见……
我将目光从北凌夜的背影上收回，转而看向莫琦月，她依然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随后一字一句，幽幽呢喃，“北，凌，夜。”
她每念一个字，我的心都会跟着轻轻抽一下，说不上很痛，却绵长地提醒着我它的存在。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的唇角轻轻扬起一抹微笑来，那样的浅淡，却又像怀着少女心事般，令人移不开眼。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北凌夜已经走到远方有些看见身影了，莫琦月收敛了所有心悸的神情，抬脚赶上去。
我却立在原地，迟迟没有前进。
这也许，才算是他们彼此间的第一次心动吧。
我有些不想再看下去了，挣扎着想从梦里醒过来。
可无论我怎么睁眼，即使重复再多次，也无济于事。
最后睁开眼，竟然又来到了莫琦月的身旁。
她和北凌夜在一个凉亭里的石凳上对面而坐，他徐徐问她，“会吗？”
我走到石桌的面前低头看去，竟然还真是一盘棋。
同时，我听见莫琦月谦逊回应，“略知一二。”
闻言，北凌夜手掌一伸，淡若清风说了句，“请。”
莫琦月嫣然一笑，也不谦让，直接就拿过手边的白棋，不假思索地落子。
随后北凌夜亦拿过手边的黑棋，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
我就这样站在旁边，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竟然下了不知道有多久，整盘棋却依然没有分出正负。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这是我在做梦的话，可能我已经不知道打了几个哈欠了，可他们两个下了这么久，竟然毫无疲态。
就在我打算放弃看他们无休止的博弈时，终于听见莫琦月佩服地称赞，“北公子棋艺如此精湛，小女子甘拜下风。”
我不置可否地抿抿嘴，莫琦月刚才说她不过是略知一二，事实上却和北凌夜厮杀了这么久，真是不简单。
“莫姑娘谦虚了。”
北凌夜回答得不紧不慢，语气不卑不亢，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不过他的眼底却有一抹欣赏之色一闪而逝，显然有种棋逢对手的满足感。
可不知为何，他接下来说的话却令我觉得他是意有所指，“教给莫姑娘棋艺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莫琦月收拾棋盘的动作没停，漫不经心地回：“他也是偶尔拉着我下两局消磨时光，久而久之，便精进了。”
北凌夜清冷地注视着莫琦月，右手一扬，一个黑色纸鹤陡然被他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也包括这个吗？”
他冷淡地开口。
莫琦月原本认真打扫棋盘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刚好看见他手中的黑色纸鹤化为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