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那一声声“莫姑娘”，刚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后来才知道，对方喊的应该是莫琦月。
而她口中的那个“尊上”，极有可能是北凌夜。
虽然我很希望多知道一些他们的事情，可当我再次梦见时，却又觉得心里不痛快了。
“我不是莫琦月！”
皱起眉，我张开嘴有些气恼地低吼。
紧跟着，另外一道清冽的声音，和我的声音同时想起，“他回来了？”
果然是莫琦月。
而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依然只是一个类似于灵魂的存在漂浮着，而床上的莫琦月，被丫鬟拍醒后，两眼还带着朦胧睡意。
她优雅地从床上起身，动作却有些迅疾，多了许多之前不曾有的灵动与活泼。
“谢谢你。”
莫琦月先是朝那个报信的小丫鬟由衷致谢，最后才脚步轻盈地往外面走。
她现在应该是在北凌夜的狐狸洞里，不过看着房间里的装饰，好在不是北凌夜的洞府。
我颇为好奇地跟在她身后，想不通怎么画面一下就跑到了这里，不是应该从泠烟洲告别后说起吗？
都说梦境是由做梦的人自由控制的，可我却觉得，在我这里完全不可控。
莫琦月出了洞府后，果然是熟悉的狐狸洞，只是周围的桃树并没有现在的多，稀稀落落的，这一棵那一棵。
“到哪儿了呢。”
她嘴角含笑，一步一步地朝前走，还自言自语地猜测，“应该进鎏金大门了吧……”
鎏金大门。
从莫琦月的口中听到如此熟悉的名字，我的感觉真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洞府到鎏金大门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而且她走路比我不知道快了多少，于是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半道。
她有个习惯性的小动作，那就是边走，边喜欢抚摸路过的桃枝上的桃花。
骨节分明的如葱手指轻轻拂过柔软鲜嫩的桃花瓣时，她原本愉悦地勾起的嘴角，会更为喜悦地上扬。
果不其然，她是极其喜爱桃花的，也大概因为如此，才会说想要变成桃花妖吧！而且，还是变成北凌夜狐狸洞中的桃花妖。
北凌夜错把我当成莫琦月，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呢。
胡思乱想的空挡，我便听见莫琦月高兴地喊了一声，“北公子。”
我连忙朝她看去，她正不疾不徐地朝迎面走来的北凌夜靠近，而手边的小动作，依然在持续着。
大概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凡人，所以即使是按照正常的频率走路，也会给人一种很快捷的错觉。
我注视着她迈着轻盈步伐的窈窕身影，总能感受到此刻的她，内心尤为喜悦。
莫琦月穿着一身淡粉色长衫，长长的墨发依然只简单地挽了个发髻，披散在身后。
她总是给我一种清新淡雅的感觉，可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装扮，也有一种惊艳了时光的震撼。
譬如此刻，她行走在两旁的桃树之间，动作优雅而轻柔地拂过树枝上的桃花瓣，随意中透着灵动，娉婷袅娜。
北凌夜遥遥注视着莫琦月，步履不停，依然不疾不徐，始终面无表情，“莫姑娘怎么在这里？”
“北公子不欢迎我？”
她眨了眨眼，有些调皮地笑了笑。
从他们彼此间的称呼来看，应该是自从泠烟洲相识后，迄今为止，还不算太熟稔，所以都还比较相敬如宾。
“没有。”
莫琦月和北凌夜走到了一起后，又与他并肩往回走，听见他平静着否定的回答，温婉一笑。
“闲来无事，就来找你了。”
她尤为自然地开口，凝视着他的侧脸微微失神。
北凌夜似乎并没有发现，对她的态度给我的感觉还有种说不出的冷淡。
“我这狐狸洞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他不温不火地启唇，始终没有侧头看莫琦月一眼，浑身透着一股冷漠疏离的韵味。
不过他向来如此，在这一点上，我总算心里得到了一些安慰和平衡。
莫琦月却并没有太过在意，大概是从初见时就已经领略了北凌夜的漠不关心，所以也并没有丝毫失落的情绪。
不知不觉间，北凌夜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洞府前，洞口站着两个丫鬟，恭敬有礼地朝两人欠身，“尊上，莫姑娘。”
他没有回应，只是她含笑轻轻回了句“嗯”，然后便抬脚要跟着进去。
两个丫鬟立在原地有些面色为难，踌躇着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阻拦。
而北凌夜却已然抬脚进门，并没有交代一句。
“别进去。”
我看着即将进入洞府的莫琦月，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明知道她听不见，却还是徒劳无功地喊了一句。
不过也许是她自己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太礼貌吧，随后便收回脚，轻轻一转身，化作一股淡淡的黑烟不见了踪影。
“莫琦月？莫琦月？”
我四处张望着，最后在一棵桃树上看见了她垂在半空的粉色裙袂。
她悠闲自在地平躺在不算粗壮的树干上，一手枕在脑袋后面，一手抬起来，去摸眼前的桃花瓣。
粉色的衣着与粉嫩繁盛的桃花交相辉映，整个人透露出淡淡的随性与慵懒，融进这幅自然的风景画卷里，恬静而淡雅。
随后，她将抚弄桃花瓣的手臂收回，轻轻搁在小腹前，唇角荡漾着浅浅的笑意，缓缓闭上眼睛。
她就这样……休憩了么？
我呆呆地注视着莫琦月，恍然间透过她，像看见了尤为喜爱在树上休息的北凌夜，一时五味杂陈。
我想进狐狸洞去看看北凌夜在做什么，可不知道为何，走到洞府门口，却怎么也进不去。
眼前就像隔了一堵墙般，里面的场景也看不清楚。
我回头抬起下巴静默着看了树上的莫琦月半晌，才恍然大悟。
好像每次我做梦，都是莫琦月先出现，而且我的视角，好像也是通过她才知道，她不进去，我自然也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了。
思及此，我只能漂浮在莫琦月的上空，陪着她一起默默地等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北凌夜终于从洞府中出来，我默默掐算了一下时间，猜测他是睡了一个小小的午觉。
门口的丫鬟恭敬地问候，他依然没有理会，而是直接就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墨黑的眼瞳里是万年不变的冰冷，看得我呼吸一紧，顿时有种无所遁形的恐惧感。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云淡风轻地开口，微微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