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姚动生怯生生地问:“你为什么不让男朋友搬来一块儿工作?”
梁冰倩道:“我现在刚参加工作,熟悉业务还来不及呢,哪有这闲工夫呀?”
姚动生就道:“你不要拿这些鬼话来赚我,每回问你总是这么说,你骗骗那些同事也就罢了,是骗不倒我的。我听说当初你们项目部的女资料员,有人也这么问过,她也总是这么说没有时间谈恋爱,现在不照样被一个包工头给骗走了吗?你老实告诉我,我发誓替你保密,你是不是在秘密地谈恋爱,有意不让我们晓得呀?”
梁冰倩嗔道:“哪有这种事情,你别瞎猜了。”
姚动生就道:“嘿嘿,我是个想象力丰富的男人,你越是瞒着我,我就越是爱胡思乱想,越爱刨根问底。”
梁冰倩道:“没有就是没有,我发誓不骗你。”
姚动生暗暗欢喜,忙问:“是真的吗?”
梁冰倩道:“是真的。”
姚动生又道:“那你是还没找到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吗?”
梁冰倩脸一红,登时不说话了。
姚动生情知敲到鼓心,越加欢喜,又追问道:“那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甚么样儿的呢?”
梁冰倩扭捏了半天才道:“要长得非常帅,看起来要很酷,有两只乌黑的大眼睛,嘴不能太大,笑起来还要很迷人,最重要的是忍耐性一定要强,能挨打、不还手的那种。”
姚动生道:“你说的不是人,是日本电视剧《宇宙英雄奥特曼》里的奥特曼。。。”
梁冰倩道:“肯定有,只是你没见过这样的好男人罢了。”
姚动生心里不服气,就道:“那一定是小白脸。”
梁冰倩道:“呸!”
姚动生又道:“既然男朋友不在身边,无法对你进行无微不至的照顾,小梁,我要给你一个人生建议。。。"
"什么呀?"
"和我在一起,我能保证符合你的择偶标准,做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受气包和拼命挣钱供你貌美如花的花销男友,你看,我符合条件吗?”
梁冰倩想都没想,把两眼瞪得比乒乓球还大,一口拒绝:“不符合!”
“不要急于回绝嘛,古人云,三思而后行,再思可以,还是仔细考虑考虑吧,像你这种当试验员的女孩子啊。。。”
“当试验员的女孩子怎么啦?”
“嘿嘿,不怎么的!”
在粱冰倩怒视地瞪大双眼惊讶地等他的下文时,姚动生不紧不慢地说道:“嗨,在这个枯噪无味的工地上,除了恋爱,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如果可以的话,未来的日子,我想和你一房二人三餐四季。。。”
梁冰倩喝斥道:“想的美!无赖,滚蛋!你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姚动生听了虽然有些心灰意冷,但还是仗着脸皮厚,想再同她纠缠几句,就道:“莫文蔚的阴天,孙燕姿的雨天,周杰伦的晴天,都不如你和我聊天。跟我聊天,不但增长知识阅历,而且你还会很愉悦跟心情舒畅,梁工,你们工作时间喝的是甚么饮料呀?看起来蓝滢滢的,就好像澡堂里掺了胆矾的洗澡水一样。”
梁冰倩道:“是‘鸾动’吧?怎么话一到你嘴里就变得那么难听呢?你有点自以为是,不,是自大狂!”
姚动生道:“不,我那是满满的自信!你们喝的饮料叫‘鸾动’?我怎么从来没见到超市卖过呀?”
梁冰倩道:“那是公司专用搞来的饮料,七八块钱一瓶哩,哪个买得起呀?”
姚动生吓了一跳,暗道:“乖乖,这么贵喃,抵上两吨自来水呢。该不是劳务队给你进的贡吧?”
“这我哪儿知道呀,不过,你不要动不动就给总包抹黑,把我们往受赂那方面想,再说了,我也从没见过你往我们那送东西呀!”
“不是我不送,是你美女没给我机会,要不,今儿晚上就送你?”
“送啥?”粱冰倩好奇地问。
“送你我入洞房,咋样?”
“呸呸呸,无聊!不跟你聊了。”
“别介呀,咱俩好不容易开了个话头,怎能不继续聊下去呢?”
“话不投投半句多!”
“虽说话不投机,但我觉得我俩却‘投缘’,你说是不是呀?呃,还是你们总包管理人员真好,那么贵的饮料,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梁冰倩道:“不怎么好喝,要不是单位免费的饮料,说能及时补充能量,我才懒得喝呢,我情愿喝白开水。”
姚动生忙问:“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都觉得你有点不识抬举或者叫暴殄天物!那么贵的‘鸾动’,真这么难喝?甚么味道呀?”
梁冰倩道:“你看见那蓝色了么?是西柚味,另外还有几种,有猕猴桃味道的,也有椰果味道的,还有火龙果味道的。”
姚动生听得口水直淌,忙道:“‘鸾动’,是不是红鸾心动的意思?。。。我也想尝尝味道,怎么办呀?”
梁冰倩道:“红鸾心动?你的想象力也够丰富的,想喝鸾动是吧?那来我们这儿当试验员吧。”
姚动生道:“可惜我没有证书也没资格,人家指定不要我。”
梁冰倩两手一摊,耸耸肩,脸上再挤出一点点无奈的表情,说道:“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姚动生厚着脸皮央求道:“对了,我有个好法子,等你跟我成了亲,我就可以明正言顺地‘干’试验员了!”
“去你大爷的!说着说着就想占我便宜。”
“占便宜?我哪有啊?我的意思你没明白,我是让你当试验总管,给我封个官叫什么‘总管代’。你说我占你便宜?你又不是批发市场里蔬菜,你的便宜我占得到么?不过,我真的想喝一下你们那个饮料。要不这样吧,等哪天你去工地检查验收的时候,把你喝过的饮料给我一瓶不就行了,或者你喝过的没完全喝光的,给我留一小口让我尝尝味道就行了。”
梁冰倩道:“我喝过的东西,口水拉撒的,难道你不嫌脏吗?”
姚动生道:“不嫌,多少人做梦想喝还喝不到呢,喝你留有口水的饮料,相当于与你接吻。”
梁冰倩道:“去!没正经的货!工地现场那么多人无数双眼睛看着,叫我如何拿饮料给你呀?”
姚动生想了一想,忽然眼前一亮,就道:“对了,赶明儿我去你的办公室找你询问工程上的事,你趁机扔我一瓶饮料,以公带私顺便就办了,何必搞的那么复杂?”
梁冰倩道:“呸!你倒一点也不傻。”
姚动生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夜观天象,老夫早就替你算过命了,梁工,你将来还要当总工程师、公司经理,名誉地位、工资收入大大的有!。。。”
梁冰倩道:“你说这个做甚?”
姚动生调侃道:“等我将来结婚后有了儿子,也让他报考建筑工程专业,毕业后一定把他送到你这儿来实习,去学检查工地,验收工程,让你手把手教他怎样识图,怎样验收,怎样找出工程中的破绽、瑕疵、质量隐患,让劳务小分包献‘殷情’送‘孝敬’,还要麻烦你传授鉴定质量事故和处理质量问题等一系列知识。。。”
梁冰倩道:“你丫是来起哄的吧?你还是一个半大小子,怎么可能把你的孩子送给我培养?逗我玩还是骂我喃?”
“绝不是逗你玩,我说的都是真的!”姚动生假装一本正经地答道。
“这事儿早着呢,现在说了有个屁用,再说,到那时我多大?你多大?你我还能在一起工作?要知道建筑工地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半载,甚至大不了三年五载,等你儿子长大参加工作,我们还能联系么?没准早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姚动生见她满脸狐疑的样子,这才把心里的话儿说了出来:“那有何难?你我常联系,书信不断,最好是一辈子在一起不分开,这样不就不难办了么?”
粱冰倩一听,脸儿一红,怒嗔着骂道:“缠了半天路,憋着的那个臭屁终于放出来了?处处想占我便宜,原来你来跟我聊天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怎么这么说话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道理,连古代人都明白,难道我还有错?你未嫁,我未娶,难道不可以组成幸福美满的家庭?再说啦,工地上总包管理人员与劳务队施工人员之间,很多时候有着不可调合的矛盾冲突,如果我俩一结合,就像动画片里的《猫和老鼠》,任何尖锐的问题就迎刃而解,在人民内部就和谐掉了,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去你的!一套歪理邪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嘿嘿,我就要吃你这天鹅肉了,怎样?况且,我可不是一般的癞蛤蟆,我可是当年在砍樵的刘海帮助下登上仙界的金蟾子转世下凡来的,与众不同啊,地地道道的金龟婿哟!”
“油嘴滑舌的无癞,滚一边去!懒得理你!”
“我是在用自己在爱情面前痛苦万分、不可名状的处境,来折射施工带给我的种种无奈与心酸。冰倩,别的咱先不说,也许真的是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何患无妻。但是,我在工地上立的业在那里?我能为我所爱的人能够带来什么?可能别人认为挣了钱,有了物质前提才可以令婚姻美好,但是这些设想是想想都能实现吗?
看看我们的宣传,把一些在边陲、偏远地区的人,比如那些在寒舍里教书的、翻山越岭邮递员、长年累月下乡的乡镇医生们……等等,塑造、宣传成正面典型,动辄就说某某特别能吃苦、特别爱奉献,觉得很崇高伟大,赋于牺牲奉献精神,可是,那样高大尚的目标有几个人能做到?”
粱冰倩回道:“要用出世的心去做入世的事。所谓‘出世’,咱们读书人很容易明白,但是一定要和出家看破红尘相区别。出世说的是,指改革开放以前,人们过一种与世无争的、避开世俗的无为生活,也就是一种耕读生活;而入世则指的是你现在已然进入城市打工,积极的参与社会生活,要做到不浮躁不厌倦。这其实是道家思想的重要贡献之一。
就是说,一个人,做任何事情,去全身心的投入到做事本身上去,去体会那种劳动与创造的乐趣,而将做成与否完全抛到脑后,这样的人才能够做出大成就。凡是那些以功利心为考虑,总是算计着成败得失的人,往往患得患失,失败是常有的,即便成功了,也是心力交瘁、苦苦相撑,这就是道家的无为而无所不为的诠释。”
姚动生反驳道:“哼!你让全国老百姓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和安宁,自己却在帝都享受香车豪宅、美女如云陪伴?岂不是对崇高奉献的绝妙讽刺?为别人奉献来奉献去,自己依旧茅屋为秋风所破,这又折射了怎样的社会现实?有些人总是这样认为,觉得圣贤的书,是要求人们成为圣贤的,这个要求太高,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粱冰倩笑扯扯地解释道:“这叫钻牛角尖,真是大错特错,圣贤们知道后人这样想岂不气死?可能理解上出现了偏差,奉献与吃苦耐劳的精神,每个人都具有,我们看到的《道德经》、《论语》,无非是引导人做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帮助人获得简单的幸福而已,老子和庄子还有孔孟,只是希望人做君子,但是绝对没有谁,在作品中要求人做圣人。
所以,我自己体会道德经是一部很好的启发人认知自身与宇宙的启蒙书,有些人习惯用‘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来批判老子,但是,批判的人,误读了老子,实际上‘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是老子说的气话,他气愤的是诸侯国为了领地战争不断,老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老子愤恨的说,干脆以家庭为单位进行生活,谁也不受谁管理,谁也不隶属于谁,大家相互不要往来不就相安无事?”
姚动生争辩道:“老子生活的年代战火不断、民不聊生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作为周朝国家图书馆馆长,老子饱读圣贤书,但是对民间疾苦也感同身受,他作为周朝的官员,没有刻意去维护周礼的地位,而是以一个济天下苍生于水火的责任感,写下了流传几千年的道德经。”
“所以,我们从事建筑施工和管理要有出世的心,并不意味着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和对做事的认真程度,而只是说要去除功利心,把人从功利的束缚下解放出来,从而解放了人的原始创造力,这也许是我目前认为做事的最高境界了。”
不久以后,姚清远安排姚动生到蓟都市建筑工程学院培训班学习建筑施工与管理,姚动生只好把精力扑在了学习蓟都建筑工程学院土木工程结构专业和仿古修缮(成人教育班)专业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