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纪墨就按照计划找到了任务堂的账目问题,并且经过张老核实,报了上去。
头一次参与这种事儿, 纪墨还有些心怀忐忑,除了雀杏山庄那次,这也算是大场面了,登台亮相不过如此。
心里头做好了准备,纪墨带着账本来到了议事堂,玄武宗内需要诸位长老表决之事,都要在这大堂之中议一议,纪墨到时,堂内长老已经就坐,在他们身后的则各站有一两个亲传弟子。
其中唯有纪长老身后空空的,看起来颇有些形单影只之感。
“便是这些了?”
纪墨把整理好的账本递上去, 其中有问题的地方都被标注出来,随意翻看便能明晰。
内堂长老这般说着,拿起账本翻看, 似有几分不悦的样子,纪墨头一次见到他这般威严模样,脸上不觉也严肃起来了。
“正是这些。”
纪墨朗声回答,并未再复述其中的具体差额,今日难得长老齐聚,有些事, 只有他们说得, 自己说, 就是当众扒长老面皮了。
或许是只有自己一人站在堂下的缘故, 纪墨总觉得这几位长老的威势好似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其中可以忽略的就是纪长老了,他的存在感一向稀薄。
“马长老,这些账目,你有什么可说的?”
账本直接被丢在了马长老身侧的桌子上,这一手平送,显出了功夫来,这账本都是一页页纸装订起来的,并未加硬壳,这般送过来而不让页面散乱,可比扔酒瓶子难多了。
纪墨看得眼睛一亮,看许克练腿功,还以为… …没想到竟是手上功夫,这一手,没有十几年的积累,还真是用不出来。
“我,我有什么可说的,我问心无愧!”
马长老神色纹丝不动,连账本摸都不摸一下,那副样子就好像是被苛责的正派人士,清者自清,并不与他们多费唇舌。
纪墨看得认真,心说便是他这个知道内情的,看着也觉得真,这里真说起来,也没个外人,和和气气商量好不就妥当了吗?何必非要再走一个过场。
不过,他们既然演得真,他这里跟着旁观就好,能有这样的机会,可实在是不多。
内堂长老还在发难,责问马长老所为的错事,言辞恳切表示他这样做实在是糊涂了云云。
又是情又是理,还占据着大义名分,马长老淡然听之,听着听着,也不知道是哪一句不对,还是积攒的火气终于爆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我马家为宗门付出颇多,如今所获,不能相抵,尔等还要苦苦相逼… …”
等等,这话头好像不太对!
纪墨不是第一个听出问题的,这种自表功绩的,可有点儿不太好,怎么像是戏文里那种… …
不等他露出疑惑之色来,外头的喧嚣声已经传入堂中,纪长老神色一凝,直接大喝:“你竟然勾结魔教!”
他这一声是冲着马长老去的,然而已经太晚,图穷匕见,马长老在刚才说话的时候已经出手偷袭洪长老,都是一个宗门之内的长老,彼此之间多有切磋,各自的武功路数也是熟悉的,哪怕洪长老天生神力,在没防备的情况下,也被匕首戳中了关键部位。
只他功夫深,反应快,竟是聚力而起,用肌肉夹住匕首,并不让那刀锋深入,即便如此,也是鲜血淋漓。
内堂长老惊疑不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又是如何… …不等他想更多,在他后面的李长老出手袭击,这一下又轻又快,一击之后人便远遁。
“你们… …”
喷出一口鲜血来,内堂长老看着李长老,又看看马长老,这才像是明白了点儿什么似的,能够瞒过他的耳目带着大批人回来在外面制造乱局,也只有李长老能够了。
“杀。”
既然已经反目,马长老便没有犹豫,一字之后就继续攻击,直接对上了洪长老,在他身后的两个弟子也紧随而上,对上了洪长老带进来的弟子。
一时间,堂内大乱。
最应该被重视的战力纪长老跟李长老打在了一起,他们带来的人多,纪墨这边儿也被三四人缠住,一时间注意不到场上变化,等到被纪长老一掌拍飞,回头看去,得了他一句“速走”,纪墨咬牙回望,他若在堂中,就是拖后腿的,马长老和李长老带来的弟子,都比他的武功强些,他只有被压着打的份儿。
出了堂外,外面已经是血流一地,不仅是玄武宗的弟子在,还有一些外来的黑衣弟子,恐怕就是纪长老口中所说的魔教了,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魔教,如此突然。
纪墨一边想,一边快速往安适居跑,若要走,那些武功秘籍是不能留的,全部毁了,他们才有可能有一线生机,否则,被逮到的弟子恐怕都会被灭口,而非留下询问武功秘籍。
这些日常所说的应变之法,纪墨当时只是听来增长知识点,没想到竟会真的用到,那些宛若寻常的话语,这时候在脑中异常清晰,让纪墨格外冷静,一举一动都极有章法。
先是去安适居放火,确保把所有的武功秘籍都烧掉,包括书架三层上的一些消息,之后就去比武场,那比武场就在安适居附近,纪墨速度很快,中间遇到一些师兄师弟,能够搭把手,就搭把手,之后飞快掠走,并不耗费时间与人缠斗救人。
他还是太年轻,内力有限,又建立了太多的内循环,看似是储存的内力多了,其实并不能够发挥十成战力,总有七八成在维持这些内循环上,仓促打斗,便有些应变不及,吃个闷亏。
尤其是这种乱斗,人太多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兵器就会过来,反应总是难免差一些,到比武场之后,身上已经多了几道血口子,看到场上已经聚集了一些且战且退的弟子,招呼一声,就带着身边儿人往另一条道上走。
玄武宗立足山上,日常所走道路,多人来往,十分明显,也有一些小道,蜿蜒曲折,无人轻易涉足,其中一条道就在安适居后面,其中早就布置了若干陷阱,必要的时候可以阻敌一时。
纪墨知道有这样的一条路,就又在其中加了些机关之类的,以备不测,却没想到这个不测这样就来了,太快了,太突然了。
“你们从这边儿走,见到白色石子速速避开,速走!”
纪墨在道路前回望,从这里看不到议事堂是怎样的情形,纪长老还不见来,还不知道怎样,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师兄。”
有弟子已经快速顺着小道离开,也有人跟纪墨相熟,叫了一声,不想让他回去犯险,这些黑衣人有备而来,又有内部人员透露其中隐秘,竟是一上来就呈包围之势,把他们都打蒙了。
其实,若是能够有人站出来,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情况恐怕还不至于太坏,可,长老都困在堂中,外头竟是没什么能够服人的领袖。
纪墨一路过来,大略看了一眼,并不见几个有威望的师兄,要么他们都被任务堂派遣出去做任务了,要么就是已经跟马长老一伙,如今看来,前者可能性最大。
“速去!”
纪墨这般说着,直接往回奔,他的内力有限,不好随意浪费,奔到半路上,碰上过来的纪长老,纪长老见他浑身是血,目光就是一厉,骂道:“回来做什么?!”
手上用劲儿一带,直接带着纪墨飞起,快速逃离混战区,往远处去了。
安适居的大火并未惹来多少注目,便是有些人尾随而来,也有人抵挡追杀,不断断后,一具具尸体落在脚下,被人踩踏。
纪长老也受了伤,带着纪墨一起,奔到那条小路上,众多机关并未被触发,前面已经有黑衣人在衔尾追杀,纪墨和纪长老身后还有人,见到纪长老衣襟上已经有了血污,纪墨在他停下后推了他一把:“你去追他们,我来阻敌——这些机关,只有我知道。”
设置机关的时候,纪墨并未瞒着纪长老,甚至还有所告知,但,论及熟练程度,又有哪个能够比得过设置者。
纪长老来不及多说什么,他的状态也不好,深深地看了纪墨一眼,捏着他手腕的手一用力,又迅速放开,“我等你。”
相关情况的预演他早已教过纪墨,纪长老知道纪墨能够寻到自己,所需要担心的则是他是否能够摆脱追兵。
“放心。”
对着纪长老这般说了一句,纪墨拉出缠在腰上的鞭子,甩在了一颗树上,那树干上,白石醒目,就是作为标记的,如今被震动,当下,便有箭矢,从下而上射出,枯叶飞起,尘沙遮目,黑衣人不防备,当场被射落几个,有人高声“小心暗器!”
纪长老没再耽搁,已经走了,纪墨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心中道一声“珍重”,这里的机关都是他在知道这条小道之后设计的,不能假手他人,只能自己来,时日短,眼前这半段还好,后面那些就什么都没有了,在此主持,等于——
持着长鞭,鞭影无情,见有黑衣路过便抽上一鞭,尽可能地把人留住,纪墨独自挡在小道上,看着越来越多的黑衣人,面色沉沉,不知何时,专业知识点竟是涨了五点,达到“85”了,可这情形… …一丝苦笑,这一次,也许就会知道失败是怎样的下场了。
后悔吗?
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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