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做的?”
小萝莉指着秋千和桌凳。
“是我做的。”纪墨忙承认, 还不知道上头的态度,揽功还是推锅都在两可之间,不必急着把大人扯进来, 万一害了大人可就不好了。
“倒是有趣。”
小萝莉给了这样的一句评价, 没有更多了, 她的眼神之中明明有着对猫猫的喜爱,却没有对哪一只好奇望来的猫伸手,倒是看到有机灵的小猫跑过来缠在纪墨的脚边儿喵喵的时候, 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无意中看到的纪墨心中微动,这些贵人, 恐怕讲究的是喜怒不形于色吧, 无论多么喜爱也不能表露, 这种压抑本身就有些难过。
心中一时多了些怜惜之意,却也没多表露, 继续介绍着珍宠园的动物,讲述为了让它们听话乖巧更得人爱, 会怎样喂养训练, 还有一些训练之中的趣事——纪墨在讲之前都会稍稍看一下小萝莉的神色,对方若是不喜欢听,他就转换话题, 也许是她掩饰得好, 也许是本来就喜欢,倒是一直没有打断他,就那样听了下去。
跟猫院相邻的就是狗院, 也许是最开始就决定不是冤家不聚头, 又或者是把有矛盾的放在一起看管方便的缘故, 珍宠园中两大主流就这样比邻而居, 颇有同台竞技的意思。
如果说猫院的小猫们还能展现一点儿所谓天生的优雅高贵,小狗们就活泼多了,远远听到人声,就有一堆已经挤在门口了,还有往门上扑的,扑了还要叫,活泼的叫声,竟是不知道是欢迎还是在驱逐。
褐衣人见状就不想让小萝莉靠近,皱眉道:“殿下,这些小犬未经训练,恐怕不适宜出现在您的面前。”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现在不是看它们的时候。
纪墨在一旁嘴唇蠕动,想要说点儿什么又忍住了,仗义执言?呵呵,怕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小萝莉刚好抬头,看到了纪墨的神色,嘴唇一抿,似想说什么,也忍住了,应了一声,就直接离开了。
还挤在门缝观望的小狗们不舍地在后头叫,听到那“嗷呜”“嗷呜”的可爱叫声,纪墨很想回头,可他心中也清楚,这些小狗就是人来疯,等到你真的走了,它们可未必会想念。
再下来,就是地龙所在了,地龙便是那类似蜥蜴的存在,有着亮黄色的漂亮麟甲,然而这些麟甲似也随着年龄增长而褪色,逐渐少了几年前的鲜艳,尖头黄眼,隐藏在细草之中的爪子看不到多少尖锐,但那表皮的皱褶粗糙感还是难看了些,让人想要敬而远之。
“这是地龙… …”纪墨照旧介绍着,没有忽略小萝莉因好奇而睁大的眼,对一个孩子来说,动物园从来不意味着臭气,更多的还是新奇,一样样只能出现在图片上的动物成为立体的,很有意思。
对古代的小萝莉来说,恐怕这个新奇感还要翻个倍,毕竟她以前生活的环境之中,对这些动物的描述就是那干巴巴挑战凡人想象力的文字而已,从文字变成活生生的动物,感觉必然是不同的。
“殿下,远着些,这地龙… …”
褐衣人有所顾虑,身子向前了一些,几乎把小萝莉半掩在身后,那样子就好像随时准备以身挡剑似的,纪墨敢保证,地龙的攻击绝对不如剑快。
“嗯,看别的吧。”
小萝莉从善如流,很快转身走开了,那褐衣人倒像是表错了情一样有些尴尬地被晾在了原地,他自己脸上没什么尴尬的神色,自然跟着转身,倒让一旁的纪墨以为自己理解错误了。
再往下走,经过几个空了的院子之后,就是蛇院了,知道院中是蛇,那些褐衣人更紧张了,一个个都恨不得组成人墙,把蛇院和小萝莉的距离无限拉远。
这种紧张感,让深知蛇院如何的纪墨感觉有些好笑,赶忙说了一声“这蛇没毒”,即便如此,却也没得褐衣人的好脸,还有人怒瞪着他,像是在看什么佞臣贼子一样。
所幸,小萝莉没准备挑战这些褐衣人的接受能力,再次从善如流地往休息的地方去了,她要在这里暂住两天。
珍宠园说是古代动物园,其实还是为贵人们准备了居住的主院的,想也知道,又不用买门票,自家的园子,地方大,风景好,还有很多不同种类的小动物,哪里是一天就能看完的,光是过来的路上以这样的仪仗来看,就要小半天,来了随便走半圈儿,天都要黑了,自然是要住下,明日或后日再看。
若有闲情逸致,就此开个聚会什么的,请客人好友一同过来观赏,也是应有之意。
小萝莉那边儿自被人带去安置,纪墨这里就得了空,能够回到大人身边儿了。
大人本在床上歪着,把腿架在凳子上,裤腿已经放好,不知道伤处如何,见到他来,匆忙起身,若不是纪墨扶得及时,恐怕又要摔一跤。
见到是纪墨,他才松了口气,一口气没完全放下,又提起来,“你的规矩实在是太疏松了,这样子跟在贵人面前,怎么行呢?”
他的眸中全是担忧,忧的却又不仅仅是规矩。
纪墨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自己不是真正的太监,仅这一条,远离贵人如以前那样,也没什么,可若是到了贵人身边儿,便是贵人不说,也有人会追究,只希望珍宠园的烂账不好查,不然露馅是肯定的。
此时,纪墨还不知道已经尽如所愿,在这一点上,应该感谢一下大人以往数年的自力更生,不能随意离开珍宠园的大人等不到上头应该发下的柴米资费,身边儿连个能跑腿去问一声的都没有,就这么忍气吞声地过了下来,数年如一日,都没给上头添什么麻烦。
那些人一开始还有所观望,后来发现这都没动静,就泰然自若地把账上的那笔钱都装入了自己的口袋,如今知道有贵人要驾临珍宠园,不管贵人查不查账,都要当她可能会查,于是,一场小小的火灾,属于珍宠园的那部分烂账就彻底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珍宠园的人员资料,否则,多少年不给珍宠园补人这一条,也能是上头有失管理的责任。
老账没法查,新账的话,记录的人想也不想,就直接把何玉柱和纪墨的名字记录在案了。
腿伤时候被询问的大人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心里忐忑着,面上却没显露,反而因为回答缓慢,显得有几分木讷,让人想到他多少年不敢吭声的懦弱样子,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便没想到这样一个老实头子,竟然还能隐瞒什么。
这又是一个误会了,其实大人没想瞒的,当时跪地请罪就是为了这件事,他不敢欺瞒上头,可上头却以为他是为了人数少不能照料好动物而请罪,两边儿一错,就有了纪墨这个假太监的新鲜出炉。
目前为止,两边儿都还不知道这一层,大人看到纪墨平安回来,看他胳膊腿儿都没少,不像是受了责罚的样子,又想到刚才那人给自己说“以往的都过去了,不要提,以后好好做事就是了”这种保证,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什么,倒是不纠结纪墨的身份并非太监一事了。
补发给大人的钱财不多,却也实在是多少年都没见到了,大人拉着纪墨说着这些,满脸的感激,那种能够听到主家一句“好”就是送命也在所不惜的忠诚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纪墨却是也误会了,大人以为纪墨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就这样被放过了,得到了活命,还给了钱,怎能不感激涕零?
两人意识到的都不是一回事儿,但说起话来,却也没什么交流障碍,听了纪墨讲述的自己所做的那些,大人少有伺候贵人的经验,也不知道对还是不对,既然没人斥责,应该就是对的吧,勉强放下了心,让纪墨早早去休息,明日尽量早些起来。
纪墨应了,正要去休息,就见一褐衣人走来,见到纪墨,他就先皱眉,看到迎出来的大人,方才稍稍松了下脸色:“老常当年与我提过你,还说要照顾一二,没成想,这一晃眼儿都这么多年了,我远在深宫,对这里鞭长莫及,委屈你了… …”
这一句,提的是旧情,纪墨不知道那“老常”是谁,也许是大人的师父?
“哪里敢,哪里敢,都好,都挺好的,没委屈,没委屈。”
在这位褐衣人面前,大人唯唯诺诺,一副小人物做派,提不上台面的那种,那褐衣人大约也不太看得上,后头就不说这话了,直接转向纪墨,问:“这是你徒弟?”
“是,是,就是教他伺候园子里的动物,我一个,好多也做不来了… …”大人的话依旧质朴,质朴得像是忘了尊卑。
褐衣人的眉头再度皱起:“常在这僻静之所,你的规矩也太疏松了,还有你徒弟,在殿下面前都‘我’啊‘我’的,亏得是咱们几个在,不然,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 …”
分明是为了不扫殿下的兴致随意打断,但这时候说起来,却像是天大的人情一般,让人连忙躬身道谢,满脸感激。
纪墨看着大人如此,心中不好受,却又知道权势压人,同样是奴才,也要看是几等的奴才,谁的奴才。
两句话过,便是来意了,要给纪墨加练规矩,总不能再这般大大咧咧下去,惹怒了贵人,可是谁求情都不顶用的,大人再次感激着应了,纪墨也随着道谢,不管对方本心如何,这处置是不错的,起码在那位公主殿下暂住这里的期间,他确实需要规规矩矩的,避过这一节再说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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