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大道,专挑山野小径前进的义军部队,七折绕,终来在南阳城附近。
“报!”
哨骑面带惊慌,俯在马上匆匆而过。
“李大哥,大事不好!有大队人马齐聚城下,看样子是要攻城!”
尚未走出痛失粮草阴影的李震,闻言仰面长叹:“这是天要亡我呀!莫非失了粮草还不够,就连我最后的立足之地,也要被他人拿去?!”
“李大哥,事情尚不明朗,别太悲观。”
刘阿莲劝了句,侧首看向哨探。
“究竟什么情况?哪方人马,有多少人?”
“看上去,得有个五六千人。至于是哪路人马,我怕暴露行踪,所以没敢靠近。”
“可是打起来了?”
“尚未,该是刚到城下,正组织阵型,搬抬云梯呐!”
刘阿莲点点头,正色道:“李大哥,事态紧急,若失去南阳,义军将万劫不复,我们绝不可坐视!为今之计,唯有与城内弟兄一起,采取两方夹击之策,才能挽回颓面!”
“啊?还要主动去打?!”义军总奉吕光寿直摇头,“不可不可!太危险了!不就是一座破烂城池嘛,不要它便是,还是趁早返回东炀,从长计议再说!”
如此胆小怕事,目光短浅的说辞,差点没把刘阿莲气炸,当即瞪眼:“说什么混账话!开弓哪有回头箭?!忘了义军组建之初,被各方瞧不起的事了?若非拿下南阳城,那些世家商会,又岂会出钱出粮!如若今日弃了南阳,义军上下,往后还有何颜面立足世间?!”
“那……那也不能打……”吕光寿自那夜开始,真是被吓破了胆,即便知道说不过对方,也犹自不服气:“没有必胜的把握,为了些许虚名,为何要拼命……”
“你闭嘴!”
刘阿莲真的动了肝火。
“虚名?为东炀百姓,重拾失地,是何等大事!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虚名?!大义壮举都搞不清楚,亏你还身为义军总奉!”
“哎呀,够了。”李震挥手示意他们收声,抬手揉着太阳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打仗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样吧,你二人随我下马步行,前去探查一番,并燃放义军信号。若守城弟兄,也有出城迎战的决心,我们就打。反之,若他们决定龟缩不出,我们呀,也就只好回东炀了。”
刘阿莲万没想到,紧要关头,这位被自己视作当世豪杰的人,会如此婆婆妈妈!
为了丢失的粮草而消沉颓靡,传出去简直令人笑话!
“是。”她耐着性子答应。
当下三人换了身不惹注意的装扮,顺荒野土埂靠近,慢慢接近南阳城门西侧。
距离还有个二三百步远时,未免被人发现,他们只得趴在地上,匍匐缓慢前行。
正爬着呢,就听那边接连响起三声铜锣鸣响。
继而便是……
“李震小儿不要脸!祖父生前天良丧!三岁田中偷蒜苗,四岁越墙顺鸡蛋!待至及冠成人礼,不学无术品无端!夜闯寡妇门作客,生个小儿名李四!李四妻本村头婊,行荡荒乱浪养汉!可怜李震诞世间,不知祖宗姓氏全……”
三人听的眼睛发直。
刘阿莲还好些,那些污言秽语,虽令她心中作呕,但总归不是骂自己,尚可忍受。
可李震的脸色就难堪极了,跟猪肝一个颜色,气的拼命狠捏地面黄土。
“这这这……”吕光寿替其不忿,叫道:“这是帮什么混账东西!骂李大哥也就罢了,怎得连伯伯、婶婶都一起骂了!更可气的是,还捎上李大哥您祖父!他什么时候偷蒜苗、顺鸡蛋了!子虚乌有之事,实在可恨!”
“那他们骂我母亲是村头婊,就不是子虚乌有了?!”李震瞪他。
“没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婶婶虽然朋友多些,也有些风言风语,但做不得实嘛!”
“你……”李震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耳边骂声不见衰减,反越演越烈,言辞用句也更加不堪入耳,刘阿莲都听不下去,蹙眉道:“他们是什么人?难不成与李大哥,有什么刻骨仇恨?!”
“天晓得!”李震咬牙切齿:“我根本就不认识!鬼知道从哪来这一伙人,攻城也就算了,还骂我祖孙三代!真真岂有此理!”
此时城楼顶,听到整整齐齐的骂娘声,义军头领们是又惊又气。
李震再怎么说,也算东炀汉人一号人物,更是义军首领,众位弟兄的大哥!
岂能容他们这些亡国子弟,在这里大放厥词,编排些不耻行径,往李震身上泼脏水?!
“郭大奉,不能再忍了!”一名头领怒发冲冠,“请给我五百骑,打开城门,让我宰了这些宵小!”
“是得杀了他们!再不表个态度,义军弟兄们也不答应啊!”另有人附和。
从叫骂开始,到当前为止。
袁心亮与祖娇婵全力捂着耳朵,泛着白眼大口喘息,似有被逼疯的趋势。
而郭太强,却始终一副很享受的神情,似乎对于他,传来的淫词秽语,比小曲诗词还要令人舒适。
“哎呀,急什么?”他不紧不慢瞄了几人一眼,“这些话,是骂你们的吗?”
“可这是骂李大哥的呀!我等身为弟兄,不能什么都不做!”
郭太强笑了:“我们当然不能光站着听,可若你们真的打开城门,岂不就中了人家的计?!来来,都喝口茶,安稳听着,等他们累了,就得看咱们的了。”
见他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架势,众头领心中大定。知其已有对应之策,不由暗忖郭大奉果然比郝大奉强到没边,因为后者一旦遇事,就喜欢独自藏起来,绝不敢抛头露面。
城门外,数千铁骑后头。
趴在担架上的慕容猛女,听见这些骂娘声,别提有多得意,喜的眉开眼笑。
在她想来,那位该死的义军首领李震,现在肯定要被气破肚皮,坐地发疯。
“大姐。”
慕容猛男快步过来,面有得色。
“您听我这些骂词,编的还可以吧!”
“嗯,不错!男儿啊,你总算成长不少,担得起咱燕国将领的称呼了!”
“唉,都是大姐教的好!”慕容猛男客气一句,“不过大家都累了,有几个人的嗓子,已喊的干哑,是不是停一停?”
“停一会儿也好。给他们喝点水,弄点瓜果吃吃,休息片刻,再骂狠些!”
“放心吧,大姐!我后头编的词啊,保证能把死人给气到诈尸!不怕他李震能忍!”
少顷,骂声停歇。
不少兵卒手捧茶壶果盘,上前给那百余位‘壮士’享用。
而城楼顶上的郭太强,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来人呐!给我喊二百人上来!”
几名头领恍然大悟,“明白了!敢情您是想,用弓箭杀了他们!成,我们这便安排!”
“狗屁!”郭太强骂道:“你们知道个卵!我郭某做事,向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人家没动刀兵,我岂可先动?!”
“那您是要……”
“哼哼,许他们骂,就许咱们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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