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回入城相比,南阳城街道更显冷清。
听义军兵卒说,原本来城避祸的百姓们,有很多回了自己本籍所在的村子。至于原因,则是听说了个不知真假的消息。
消息称,祸乱秦国、东炀边境的四大匪寨,不知被何人灭掉!
饱受匪徒摧残的百姓们,听说后激动非常,为此还特意放鞭庆祝。
这不,思家心切的他们,早早离了南阳这个是非之地,以致此城便是到了吃饭时,都不见炊烟升起。
街道两侧,随处可见焚香烧纸后的痕迹,对此,义军头领葛二傻开口解释:“百姓们只当有哪位天神下界,欲拯救苦哈哈的穷老百姓,才出手灭了四处匪患。所以他们家家焚香赌咒,说什么有生之年,逢年过节,都要给这位天神上香祈福。”
此话一出,祖娇婵捂嘴而笑,并悄悄查看郭太强神色。
很显然,作为一刀砍掉四位匪首的始作俑者,后者的脸色极度不好看。
尤其听说,自己还被当成天神,受百姓焚香膜拜,一张大饼脸,差点没拧巴的皱到一起。
察觉出他异样,之前曾担任小黑山狗头军师的袁心亮,也有所芥蒂的岔开话题:“不对吧,南阳城常住人口不多,是人尽皆知的。但它作为商队歇脚之处,南通北往的枢纽重地,又岂会如此冷清?那些商人怎么也不见了?”
“袁先生有所不知,说起来,这都怪第二楼。”葛二傻指着前面那栋楼,也就是此行要去的目的地。“沈家也不知是出事,还是另有谋划,这家名扬天下近百年的老店,已歇业了。”
歇业?!
这就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了!
要知道,今日郭太强之所以过来,就是想尝尝上次没机会饮过的酒。
“往返秦国、东炀的商队,原本必经南阳,这已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可是自打第二楼歇业,他们便再未出现过。”葛二傻叹了口气,“百姓走了倒是没什么,商队不来,却真是要命。以前我等弟兄,是无钱买东西,而现如今,却是空攒钱财,无物可买!”
“那这南阳城跟一座死城没两样了啊!”
郭太强瞪着眼,挠挠屁股后,阴阴转首看向袁心亮。
老穷酸你安的什么心?!
我要一座废城在手里,有什么用?!
感受到眼神所带来的含义,袁心亮激灵灵打个哆嗦,讪笑着小跑几步,来在第二楼门前,指着其上牌匾道:“看,您快看!这上头的字,乃苻坚亲笔书写!若沈家真打算关了第二楼,从此不开,那为何不把它也带走呢?要知道,这是无价之宝!”
“嗯,有道理。”郭太强心里好过些。
袁心亮刚松口气,就听葛二傻笑了起来,“哪儿呀,当时店里伙计撤离时,我曾问过这事。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既然第二楼都不开了,还要这块破匾做什么?”
“那…那也是无价之宝!”袁心亮死鸭子嘴硬。
祖娇婵哂道:“因为人死了,再无墨宝,所以它确实算。可先生您想想,苻坚是什么人?东炀自不必说,人人恨之入骨,那其余四胡呢?又有谁会喜欢这位恶人?估计无论是谁买了它,都得遭无妄之灾!所以即便是无价之宝,也没人会要。”
“这……”想着那位苻坚,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人,袁心亮顿如霜打后的茄子,蔫了。
郭太强重重哼了声,步上台阶,来在贴上封条的大门前,伸手欲撕。
“不可!”
葛二傻、袁心亮两人同时出声阻拦。
第二楼是沈家产业,关门歇业,是人家乐意。
他们贴上的封条,被风刮烂也好,雨打烂也好,甚至整栋楼被虫蛀毁也罢,都无所谓。
可若有人不给沈家面子,硬要撕毁封条进入,那可就麻烦了……
“怕什么?!”郭太强大骂:“怂蛋样!见都见不到半个人影,还怕个鸟?!”
说毕,封条也懒得撕,抬起一脚直接把门踹至倒地。
门关着,别人不敢有想法,但门一开,有些人的心思就活跃了起来。
葛二傻眼珠一转,嘿笑着小跑进去,嚷了句:“我去给您弄坛好酒!”
说完三步两步去了帐桌,东翻西找起来。
看的袁心亮直摇头,暗骂蠢驴。
金银细软等物,肯定是最先被收拾好的,岂会留下?
“郭大哥,楼梯下有个地窖。”
上回因自己原因,没能让郭太强喝上雪龙涎,对此祖娇婵甚为愧疚,所以现在想找出一坛半坛,也好圆他心愿。
只可惜想法挺好,现实却不作美。
整个地窖里不仅一个坛子不见,就连咸菜缸里的酱汁,都被舀的见底。
“罢了,人家收拾的干净,没有遗露,说明真的打算不来。如此也好,这楼空着也是空着,回头叫人给我打扫打扫,往后我就住这儿。”
从地窖上来,郭太强撂下此话,便准备登上楼梯,上去看看。
恰在此时,楼外冲来一骑,慌慌张张下来一人,尚未进门就张嘴大叫:“郭大奉,不好了!城外敌袭!”
敌袭?
就这鸟不拉屎,百姓、商人走个一干二净的破城,也有人愿意来攻?!
郭太强难以置信。
“有多少人?!”袁心亮问。
“不清楚,土道上全是烟尘,看不真切!”
郭太强突然想到个可能,惊道:“糟糕!会不会是李……”
袁心亮急忙打断:“那什么!速去城门处,告诉守城人员,无论来者是谁,一律不准放下城门!”
“是!”
那人骑马去了。
“这叫个什么事!”郭太强瞪了袁心亮一眼,那意思是说,你给老子找的好地方!
穷酸苦笑连连,点头哈腰:“意料之中、意料之中,再说,您不是还有仇……”
对啊!
郭太强眼睛一亮。
那小娘皮的事,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走!瞧瞧去!”
……
城墙下三百步远,数千铁骑一字排开,另有黑压压步卒在后。
高举旗帜顶端,写着大大的燕字。
郭太强、袁心亮、祖娇婵,以及义军几名头领,齐齐登上城墙,就见到了这幕。
“可坏了!”瞅着那燕字,袁心亮暗叫完蛋。“是许昌的慕容猛男!此人是燕国大将军之后,燕国被姚苌所灭,便率部投诚。如今又举此旗,怕是生出叛心,想重兴大燕了!”
“慕容猛男?”
郭太强眯眼眺望。
“是哪位?名字怎的比我还霸气!亏他爹想的出来!真是气死个人!”
“何止名字霸气,手段也厉害的紧呐!”葛二傻等头领,知是此人来了,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据说他三岁杀鸡,六岁打虎,十岁便开始吃人!是鲜卑战神慕容垂之后,最厉害的角色!”
“竟这般厉害?!”郭太强眼瞅着对方人数众多,打起来肯定己方吃亏,不免七上下。“传我令!滚石、热油、箭矢等物,都准备好!”
袁心亮也愁眉不展,嘬着牙花道:“此人纵横沙场,从未遇过敌手,当得上世间悍将一枚。而且听说,他还有个姐姐,唤作慕容猛女,一身武艺不在其下,且智谋无双!若她也来了,恐怕真就……”
正说着呢,忽听敌阵一声锣响。
继而从骑兵中,穿插走出百余人。
他们未持兵器,也不穿甲胄,活像不怕死般,挺胸昂首,来在了城外一百步远站定。
郭太强瞅着奇怪,搞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
谁知袁心亮、祖娇婵二人却面色大变,惊恐的后退一步。
“怎么了?!”郭太强挠挠屁股,看看他们,又瞅瞅底下。
“莫、莫非他们是要……”祖娇婵强打镇定,与袁心亮对视一眼。
后者点点头,艰难咽口唾沫,一张脸无比惨白:“没想到祖姑娘,也听说过此事……没错,我曾从书上看过记载,历来燕国开战前,都会做的一件最惨无人道,最令人大受折磨的行为!”
几名头领被他们情绪所带动,尽管不知究竟会发生何事,却不免战战兢兢起来。
“惨无人道、大受折磨?”郭太强喝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快说!”
“攻杀之前,先卸其胆!整齐划一,口吐利箭!”袁心亮闭眼捂着胸口,“老天呐!为什么我活了一把年纪,还要受这份罪?!”
“说清楚点!再拽词,小心我抽你!”
“就是……就是……”祖娇婵艰难开口,声音发颤:“就是骂娘!”
骂娘?
就这!
郭太强翻个大大的白眼。
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
瞧你们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塌了呢!
“不堪入耳啊!不堪入耳啊!”袁心亮已开始捂起耳朵,大叫起来:“这对于我等读书人来说,简直无法忍受!”
祖娇婵也白着一张脸,点头附议:“是啊!我爹说过,他们什么话都骂的出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能把所骂之人,气到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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