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色如练。
山野的夜晚尤其寂静,偶尔传来几声兽鸣,回荡在死寂的夜里,让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寂寞。
青纶遍寻许镜薰不见心里本来就伤痛,眼下这样的情形,直叫他一阵阵热泪翻涌,却又碍于善慈和阿达在,硬生生的把泪忍了回去。
阿达紧挨着青纶,一刻也不敢远离。
主仆二人就这么绷紧了神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松懈,睡得比往日都沉。
善慈拔了拔面前的火堆,一手捂了鼻子,将沾了药粉的手帕丢进火里烧了。 这是密制的迷香,闻了它,青纶和阿达直到明早恐怕都难醒来。
怕青纶的仇家追来害他,善慈拿水浇灭了火堆,又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他身上。 弄了些树枝和杂草,严严地将他们主仆二人藏好,才如飞燕般掠了开去。
她已经在安承夜和青纶之间做了选择,所以她要和安承夜做个交易,以便大家都各得所爱、两全齐美。
程骏还在外院徘徊,他想,少夫人出了这种事,少主和少夫人必有一翻争执。 现在到底是争完了,还是进行中呢,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眼前一晃,一阵寒风掠过,激得他打了个冷颤。 抬头四望时,却空无一人,正当他松懈下来,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程大哥,对不起了”善慈把晕倒的程骏拖进花从。 进了禁院,直奔屋顶,见一个房间还亮着灯,便蹑走蹑脚走了过去。
掀开瓦片往屋里一看,果然是安承夜和许镜薰。
床上,许镜薰呼吸均匀,好像已经睡着了。 而安承夜还安坐在窗前地案桌前。 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神却是呆的。 要不是这样。 他一早就会发现房顶上有人。
少主,你是幸福的吗?为什么你找到了这个女人,却仍然是若有所失的样子?
只是望着这个伟岸的背,善慈的决心就有点动摇。 毕竟,她曾经在他身上得到过那样的满足和快乐,毕竟他是她地第一个男人。 只是如今……
算了,她善慈不是个贪心的女人。 她只要一个就够了!
轻叹一声,善慈轻跃而下,直接推开了门,昂起头。 下一秒,一只略显冰冷地手,已经紧捏住了她细美的脖子。
“怎么是你!”安承夜松了手,质疑道“你不是被神秘人掳走了吗?”
“原来少主还记挂着善慈,也不枉善慈跟了少主一场”善慈软软地依靠着安承夜。 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着,想要安慰他的寂寞“就让善慈今夜最后一次做少主的女人,好吗?最后一次!”
床上,许镜薰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个女人声音真是好听呵,比玫瑰酥糖糕还甜。
“既然回来了,就先去歇着吧。 反正你住过的院子也还没收拾”念在她遇险刚回来,安承夜不打算治她私闯别院的罪。 再怎么说,她地身体里,还有他的种子。
他答应过老爷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家人。
许镜薰觉得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个对穿,痛得突然间无法呼吸。 在泪涌出来之前,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原来,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别人,会这么难受。 难怪他会生那么大的气。 只怪她和青纶发生了那种事!但是。 他喜欢自己吗?他的心,有自己这么痛吗?
看他的样子。 好像只是纯粹的生气,对她也还是淡淡地,他喜欢自己应该没有自己喜欢他那么深吧。
感恩也不一定要喜欢对方,感恩也没必要一生一世委屈自己啊!许镜薰,你不会受得了和别的女人分享他,还是走吧。 去找竹叶青,去过飘荡逍遥的日子!
门口的两个人,不知道许镜薰根本没睡,也不知道她此刻的伤心和绝望。
善慈一边拔开自己的衣襟,一边靠近安承夜“少主,奴妾已经下了决心,今夜是最后一次服待少主,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少主。 从今夜以后,善慈就会离开,永远不在少主面前出现。 ”
“你要去哪里?”安承夜皱着眉,直觉地说“你已经是我安承夜地女人,我定当保护你一生一世的周全。 其它的,别多想,下去吧。 ”
她是他的女人,他说他会一生一世保护她!
许镜薰握紧了双拳,指甲陷入了掌心的肉里面,霍然擦干眼泪,平定了一下气息,她翻身起来大吼道“要请你们出去,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镜薰……!”安承夜这一惊非同小可,作势就要扑向许镜薰。
善慈可没功夫耽误,既然安承夜不领情,这件事也要在今夜解决!
她一把拉住安承夜,在他耳边说“我现在和青纶在一起,如果想和这丫头在一起的,就跟我来。 ”
安承夜一愣,收回了脚步,一纵身,追着善慈的身影掠了出去。
他来不及给许镜薰留下任何话,因为他现在才发现,这个善慈的武功并不比宋玲弱。 晚去一步,就可能失去她的踪影。
在许镜薰看来,就是安承夜丢下她,跟那个妖媚绝纶的女人走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许镜薰哇地一声就哭了,捶着床哭叫道“我又不是故意对不起你地,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你怎么可以这样……”
哭了半晌,连程骏都没进来看一眼。 可见他一定是讨厌她到极点,吩咐连下人都不用管她。 前几天,他之所以对她那么好,一定是怕她死了,他怕别人说他连个女人都救不活,笑话他!一定是这样地!
许镜薰恨恨地咬着唇,眼泪哗啦啦地流“好。 安承夜!这次,我不要管你什么规矩不规矩。 你丢脸是你地事。 我自己走,再也不要回来,正好让你娶那只狐狸精,让你们白头偕老去!我许镜薰,不稀罕……!”
以极快速度穿好衣服,把那块一次也没用过地铁牌丢在桌上。 随手扯过纸笔,留了几句话。 许镜薰两手空空地转到马厩,挑了一匹最高大漂亮的马,绝尘而去。
安承夜追着善慈来到了悬崖边,问“你说你和青纶在一起,什么意思?”
“少主,既然你对善慈没有半点情感,请看在善慈曾经一心一意对少主的份上,从此放善慈自由”善慈认真地说“前些日。 救走善慈的并不是匪人,而是青纶。 他以为我是落乱女子,所以才带走了我。 而且,我很喜欢他。 ”
“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不会强留你”安承夜突然出手,逼近善慈的身边。 点了她小腹上地几个穴。
善慈心中一惊,恐慌地看着他“少主,这是……?”
“我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在别人身边长大,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关系”安承夜如释重负地说“你走也好,免去日后守活寡地清苦日子。 ”
“也好”善慈苦笑了一下,说“但我现在还不能走,我必须要和少主做一笔交易。 ”
“什么交易?”安承夜冷冷道“青纶贵为皇子,应有尽有,如果有关我们的计划。 你就要担心你的小命保不保得住了。 ”
“我善慈不是个绝情如此的人。 自然不会彻底背叛少主你。 我只是,希望少主牢牢的看住那个丫头。 别让她再出现在青纶面前。 这不但是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少主你好。 ”
安承夜沉默了半晌,轻轻启唇道“你先看好他吧,至于镜薰……我希望她能幸福。 ”
“你的意思是?”善慈不太确定道“难道,你能让她去青纶身边吗?不,这不可以,我绝不允许!”
“如果镜薰觉得只有他才能给她幸福,如果有真有那么一天……”安承夜艰难地说“我也绝不允许你伤害她!”
“不……少主,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由不得你”安承夜不理善慈的惨呼声,毅然转身全速往回奔。
镜薰地神情看起来很不妥,他放心不下,他必须要尽快回到她的身边。 不管她爱不爱自己,他都要向她解释清楚这一切。
可当他回到房里时,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他送她的那块钱庄令牌,被遗弃在桌案上,下面压着一张纸。 上面写着
君既无意,我又何必留情。 从今日开始,我许镜薰与你安承夜再无任何瓜葛,我要休夫!
你与你的如花美眷过你的神仙日子,我自去过我飘泊江湖、自由自在的生活。
再找我回来说规矩的,不是男人,是乌龟!
敢找我回来,把你的裸画卖给全天最老最丑地女人!
永别了!
安承夜真是哭笑不得,环望四周,发现她连衣服都没带一套,走得还真是匆忙啊!
一路追出来,没有看见程骏,难道程骏去追镜薰了?但马厩里就少了那匹漂亮的马驹,不像有人去追的样子。
骑上角落里最不起眼的那匹瘦马,这才是日行千里又耐劳的千里驹,幸好那丫头看马的眼光不怎么样。
想起她,安承夜地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路上跑着,突然想起她留的话“君既无意,我又何必留情”,难道,她是吃醋了?难道,她其实是喜欢自己的?
这样一想,安承夜的心里再也平静不下来,心情像煮沸了的水。 马鞭如雨点般落下,抽得这匹可怜的千里驹就快发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