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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是什么?”没有久别重逢的欢悦,他执着那香囊,一字一顿的问道,每问一个字,面上就愈冷一分,等这四个字都说完,他的神色已经生冷到冒着丝丝寒意。

    荷歌坐在那儿,将起的笑意僵硬在嘴边,因为她不知所措的发现,恪的眼中竟然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喜悦,更遑论什么温柔了。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甚至还不如一个陌生人,至少陌生人不会这般冰冷,且……狠厉。

    她有些害怕这样的眼神,突然就不知该怎么和他说话了,只得低下头,用手指搅着被角,“这是一个朋友送的,说是填了外邦的香料,能助人安神静气。”

    “朋友?”恪握着那香囊的指节都白了,目光却一瞬也不放过的盯着荷歌,胸口起起伏伏,“外邦香料,安神静气,呵!”他忽然冷笑了一声,“他还和你说了什么,到了此刻,你不若一并都说出来,何必还要藏着掖着!”

    荷歌茫然的随着他的话抬起头,她不明白恪话中的“他”指的是谁,更不明白他要自己告诉他什么。

    “他……不过是一位常来光顾的公子,大抵是相熟之人随手送些小玩意罢了,你要是不喜欢我收旁人的东西,那我丢出去就是了。”荷歌说着便下床来拿香囊,还不及碰倒那东西,便被恪一把推倒在地。

    荷歌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恪,却见他冷冷的竟不瞧自己一眼。那香囊依旧被他握在手中,似乎对他来说那是很紧要的东西。

    赠物之人是玄,而反应如此剧烈古怪的人是恪,荷歌的心中终于有了肯定的猜测。

    “那个人说他叫玄,来自墨兰。”荷歌缓缓站起来,“自从你去了梵静山,他便出现了,常常独自来书馆。他告诉我,墨兰离这儿很远,在遥远的北方,他还说他有四个兄弟和一个妹妹。”她顿了顿,目光紧紧落在窗前那人冷然的侧脸上,“我想,你应该是认识他的吧。”

    恪转过脸来看着她,双眼狠厉异常。

    “他送我这个,我并不明白,眼下看来,竟是这番用意。我把我所知道的都说了,那你呢,不打算告诉我点什么吗?”

    荷歌只管对着恪的目光,毫不退怯,两人就这般僵持着,直到恪拂袖而去。

    房间的门被重重的关上,这一刻,荷歌想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般,瘫软在地。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气愤,只觉得胸口堵堵的,她张开嘴,就像一只离水的鱼般竭力的呼吸着。

    方才那个人是谁?真是的恪吗?真是那个让自己想了无数个日夜,念了无数个日夜的恪吗?

    他怎么了?

    怎会那般冰冷,森然,就像是一头冬夜里凶狠的狼。

    一个香囊而已……荷歌捂着胸口,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手背上。等了这么久,就是如此结果吗?

    这种伤心真的难熬,心口酸胀的很,几乎就要爆裂开来。荷歌俯下身子,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什么声息也没有,屋子里静极了,过了一会,那小桌上茶炉里的水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却把整个房间衬的愈加寂静……

    从这一刻起,她只想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派人盯住她,任何时刻都不要放过!”

    恪步履急促的往外走,扶哲却不敢怠慢,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公子切莫急躁,眼下不能轻易出去。”

    恪扫了他一眼,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却再一次被扶哲挡住了去路。

    “让开!”

    “公子三思,昨夜咱们被太子的人骗进城,现在四处定然都是他们的人,咱们若是轻易现身,怕是不妥。”

    恪猛的将那枚香囊举在扶哲的眼前,“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步步逼近扶哲,扶哲只好半步半步的后退。

    “这哪是什么外邦香料,这是青凤的命啊,是压制她体内蛊毒的药引啊,没有它,吃再多的药也没有用了!他定是已经拿住了凤儿,用凤儿来要挟我,可是没有这个,凤儿哪里还能挺得住!”

    扶哲不敢抬头,只好抱了拳,躬身道:“但是公子,我们若贸然行动,必死无疑,凤儿小姐还是没有活路。您苦熬了这么多年,夫人与小姐亦是苦等了这么多年,您……”

    扶哲再没有说下去,恪的脚步却停住了。

    “是啊,这么多年了!”他仰起头看着天,这天与墨兰的的确不同,墨兰的天又高又远,云彩又绵又厚,一朵一朵的就嵌在蓝蓝的天上,直通到天地相交的极远之地。而这儿,只有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天罢了,不过是从一间府宅跨到另一间而已。

    “呵,哈哈哈哈……”他笑起来,身形却站立不稳,似要歪倒。扶哲伸手要扶他,却被他一手推开。

    他晃晃悠悠的往前走着,一块绢帕正好从袖管中滑出,落在地上。紫色的底纹上绣着盛放的荷花。

    恪低头看着,嘴角竟似一阵抽动,“原以为是自己布的一手好棋,却不想早就被别人握在手里,最后扎进的却是自己的心。”

    “把了空召回来,再去找姚千璃,告诉他,他想要见的人,我答应了。”

    扶哲点点头,悄悄的在心中叹了口气,公子竟然不从荷歌处下手!

    按着这位爷素日的心性,怎可这般轻易的放过她?当初用她的原因,眼下看是再不可行了,既然她这么危险,又焉有不除去的道理?

    扶哲不说,但是心中却分明。

    众人各归己处,院子里极静。荷歌被关在了恪的房间里,屋子里半分声响也无。

    恪站在荷池边,负着手,只垂了眼眸,似乎是在盯着那一池毫无波纹的池水,面上无怒无恨,但背后的手却紧紧的握住。

    残荷枯败,萎顿丑陋,荒唐立于这天地间,实在可恶。但是,即便此刻的它是这般,却总引诱蛊惑着人不得不去怀念盛夏光景,去思念它花红叶阔,盈盈满池的美丽。

    这就是心志不坚。

    不愿再看,便只得离去。

    既然将自己的屋子变作了囚室,那便只能歇在她的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