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查徐清夏前年在步阳的行踪,越详细越好。”
许是昨日睡得晚,荷歌一早起来竟有些头疼。恪便到药局来为她抓药。回去的路上见了扶哲。
“公子为何突然对徐镖头感兴趣了?”以往,无论恪的吩咐是什么,扶哲从不过问,只管办事,因为恪的作为总不会与目标太远。但今日却突然冒出一个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有些出人意料。不过,扶哲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他从小跟在恪的身边,清楚他的脾性,对他人妄图窥探他思想的行为最为厌恶,哪怕是一星半点都不行。
果然,恪折柳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目光里透出冷冽。扶哲禁声不语。
“做的隐蔽些。”
“是。”
为什么突然要查徐清夏?那也要多亏他自己送上门来。
昨夜荷歌说,徐清夏与仲昊曾在鼓县遇到仙人跳。当初,仲昊游学在步阳,因得了件唐制的宝石琉璃镜,特意临摹了出来,差人巴巴的送来给他显摆。还额外强调他此次出来收获颇丰,罗列了一堆的宝贝。而护送他此行的正是徐清夏。仲昊还在信中说,徐清夏因为一批货物在步阳出了问题,所以中途赶去了步阳,害的他一个人在鼓县等的好无聊。所以徐清夏根本不知道仲昊曾与自己联系过。
从步阳到鼓县,快马加鞭也要两天。徐清夏怎么可能一天后就出现鼓县?那么他抹去的两天,到底在步阳做了些什么呢?
加之他居然主动私下来向自己示好,那么他之前对荷歌的百般呵护,可能最终的目标并不是荷歌,而是自己。昨夜,他用一根玉簪扰乱了自己的心神,如今静下来,才发觉以往是小看了这个镖头。看来他是大有文章要做。
荷歌的头疼来的比想象中厉害,竟然一阵阵的发起热来。恪把荷歌扶起来搂在怀里,舀起一勺药汤来吹了吹,抿了抿确认不烫了,才送到荷歌的嘴边。
“咦,好苦。”荷歌高烧烧的浑身乏力,软绵绵的靠在恪的怀里,却还有力气嫌弃汤药难喝。喝了一口就直摇头,眉头拧成了麻花。
“良药苦口。哪有药是不苦的,把药喝了病才会好起来。”恪哄着她竟是难得的耐心,荷歌亦颇为感动,虽不情愿,却也听话的乖乖服药。
药虽然喝下去了,但是病却不见好。荷歌迷迷瞪瞪昏睡了两天,意识反而越来越不清醒。
恪也是整整两天没有好好休息,搭了脉象也是正常,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怎么样,还是不见好?”仲昊一路进来,随手解下披风递给小堂。
这几日,秋风渐起,夜里凉意愈浓。仲昊自那日整肃了镖门,立了好大的威风。宋门里也渐渐说话有了十足的分量。他老爹便更加放心的将一切交给他打理。忙得他各地奔波。今日刚回端城就听说荷歌病重,脚不沾地的就赶了过来。
恪坐在桌边,一手撑着头,听见仲昊的声音,微微抬头,“她是中毒了。”
“中毒!”仲昊紧走两步,伸手搭了搭荷歌的脉象,默了片刻,肃然坐到桌边,看着恪道:“是他吗?”
恪摇摇头,“不是,如果是他,一定是冲着我来,绝不会累及旁人。”
“那是谁?这毒何解?”
“能试的方法我都试过了,没有效果。”恪的声音酸涩,透着乏力。他起身走到床边,轻轻为荷歌掖好被角。看她脸色更加泛红,一定是温度又反复了。伸手拂了拂她的额头,果然滚烫滚烫。恪转身想要去打水,奈何几日未睡,头脑昏昏沉沉,一不小心就差点绊倒。幸好仲昊伸手扶了一把。
“诶,就没见你这么失态过。这小丫头真有魅力。这些活我安排些下人来做就好。你赶紧去休息休息。”说着便把恪往外带,“我已经通知族中的医长回府,他最擅长各种疑难杂症,对解毒也很有研究,一定有办法的。你就放心吧。”
门口,小堂带着七八个奴仆恭敬的侍立着,看见仲昊和恪出来,便上前作揖道:“少爷,人都预备好了。医长先生明天就到了。”
“好,你们小心侍候着。差事办好了,本少爷重赏。”仲昊倒是个心细之人,来之前便想到了书馆这里会人手不够,提早就做了安排。
书馆里从来没有这么多人,一下子热闹的不行。仲昊在院子里吩咐完小堂,回屋却看见恪依旧坐着发呆。
“怎么不睡一会,看你的样子也是为那丫头操了不少心。如今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仲昊倒了杯茶,递给恪。一撩衣角,便坐了下来,“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情圣啊,不过情圣谁都当得,你,恐怕不行吧。”
恪弯了弯嘴角,带出一个淡淡的笑意,算是回应。
“罢了,兴许是这丫头在外头贪吃,吃错了东西。明日医长来了,就能知道中的是什么毒。”仲昊并不擅长安慰人,三两句话点到为止。“后日会有一支商队到城里来,据说规模不小,要在这里停留一月之久。这支商队的领头人并不相熟,是个生人。”
仲昊的话说到这里,恪已经了然的点了点头。“关于这支商队,月前我已经收到消息。”他呷了一口茶,淡淡道:“荷歌之毒我已束手无策,只能托付于你宋府医长。这支商队规模庞大,人多眼杂,我要暂时离开端城,去梵静山住一段时间。荷歌就请你多加关照。”
“怎么,这就要躲出去了?”仲昊转着手里的青瓷茶杯,上下打量了恪一番,这似乎与平日气定神闲的那个人大不相同。虽说小心谨慎是对的,但区区一个商队就让他如此紧张,倒是让自己有些大失所望。他一向钦佩恪的笃定从容,难道竟是看走了眼?作为商人,他本能的更喜欢一本万利的买卖,若是前途灰暗不明,他的兴趣就会大打折扣。
“墨兰王病入膏肓,太子玄想杀我之心已是急不可耐,”恪一眼便看穿了仲昊的心思,“这支商队从北方而来,不得不防。”
仲昊转着手里的茶盏,觉得恪这话也有道理,墨兰王庭动荡,边境也不太平,这个时候忽然来了一只商队,确实令人生疑。“这么说倒也在理。”又想起什么似得问道:“你是去找那个人吧?”
恪不说话,便是默许。仲昊虽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只知道那人常年居住在梵净山中,这么多年来,凡事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恪都一应将其隔离起来。那个人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仲昊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也许就是个住在山中为恪看守茶园的老奴。今日看来,那人对恪而言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