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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一两金子一贴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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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怪不得了”,褚遇笑笑。

    “仁心堂的老板,叫王毡,他一共有两个伙计,一个叫何飞,一个……就……就是我,王毡……”。

    说到这韩莲湖醉眼迷离的,晃晃手掌“他不行,他没能耐,但是……但是,他却发了大财,大财,大财呀!你们可晓得?”。

    “哎哎哎!坐下坐下,韩大夫”,见韩莲湖兴奋到要发狂,褚遇赶忙伸手摁住他,“坐,坐下说,他发了多大的财?怎么发的?”。

    “大公子,以为老朽吃醉酒了吗?”,韩莲湖推开褚遇的手。

    “不……”,褚遇慌忙解释,“韩大夫海量,如何能醉得了?”。

    “是啊!是啊!”,慕容殇也跟着附和。

    “你们说的没错,老朽暂时还醉不了”,韩莲湖拾杯,一扬脖,杯又空,“但也正是因为醉不了,老朽心里才堵的难受,王毡他……他不学无术,一介流痞,守着其父留下的两间仁心堂,艰苦挨日,实未曾想到,竟然会因一个药方而富甲一方”。

    因医术高明发家的大夫,在全国各地不胜枚举,但因一个方子发家的大夫,褚遇倒没听闻过,所以他嗤之以鼻,“难道那是神药不成?”。

    “什么神药?一副毒药而已”,韩莲湖用酒盅座儿敲打着桌面。

    “毒药?是耗子药吗?”,褚遇问道。

    韩莲湖轻轻的摇头,“不……是人用药”。

    “那不是在杀人吗?”,慕容殇惊道。

    “杀不了人”,韩莲湖晃晃手臂,看情形他或许已有两分醉意,“此药只会让人永远的生不出娃儿来,永远永远”。

    慕容殇,褚遇禁不住对视了一眼,稍安了一些心,这种事情,虽然不多见,但也并不是非常的稀奇,所以,褚遇随便地问了一句,“是谁要服这种药?” 。

    “不……清楚,但是肯定很……有钱,没有钱能用……能……用一两金子买一贴药吗?”,讲到这里,韩莲湖发觉舌头已经在打弯,于是他用手扯扯眼皮,放慢语速,一字一句。

    “可,更奇怪的是这一两金子并非是买药者所出,而是由旁人偷偷的代付”。

    一两金子一贴药的确是匪夷所思,而且还近乎是天方夜谭,可再怎么天方夜谭,我觉得也比不上后面“金子由他人代付”更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褚遇,慕容殇二人眼里,却偏偏只惊诧于闪闪发亮的金子,谁都没有去想一下,那个后面更不可思议的问题。

    “一两金子一贴药?”,他俩差点跳起来,蹿上房顶。

    “低调……低……低调”,韩莲湖拍拍桌面,“更……为精彩的……是,按这个毒……毒药方子,两年不到……的……的时间里,王……毡老板竟卖出……三十六……副药,牟利……三十六……两黄金,黄……黄金哪!哈哈哈哈……”。

    语速再慢,看来也拧不直,韩莲湖打弯的舌头了,褚遇赶忙招呼道,“韩大夫,快别说了,歇歇吧!歇歇吧!”。

    “不,老朽……偏不”,韩莲湖拗的很,“这……个无良老……老板,有了那……那么多钱,还……还要压……压榨我跟何飞,每……每天干活至凌……凌晨……晨子时方止,不……过,哈哈……最……终,恶人还是有……啊恶报,那……王毡竟被一……一……场大火,烧了个尸……骨无存”。

    “好了好了,我送师父先回去了”,韩莲湖结结巴巴的累,但一边的人,听他说话更累,于是慕容殇起身道。

    “等等”,褚遇一挥手,制止住慕容殇,“韩大夫所说的可是,天启六年初春,京城西郊的那场无名大火?”。

    “不……错,无名……之火……还是京……都县衙定……定的案”,韩莲湖抬起半睁半闭的眼道。

    褚遇伸手捏捏自己的下颚,“据听说,那场大火是子夜时分燃起,韩大夫是怎么逃出来的?” 。

    “行了,遇哥,师父都这样了,你就不要再像查案一样的问了”。

    天启六年,慕容殇还尚待在遥远的小山村,他阻止褚遇问下去,一,大概是因为,不晓得的事儿,他没兴趣听,二,或许,褚遇的口气真的像个查案者。

    “对不起,慕容”,褚遇挠挠头,“我只是有些地方不明白,没其它意思”。

    “小弟,没责怪遇哥,只是遇哥的神情跟口气,着实有点吓人,我怕师父……”。

    “噢!是这样啊!那……那我就不问了”,褚遇想想刚才自己的神情举止,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来,我们走,师父”,慕容殇将韩莲湖安坐在凳子上,自己向后反伸两手,分别抓住他的两条胳膊,往背上一拉。

    不用褚遇帮忙,韩莲湖已乖乖的趴在了他的后背,不料,韩莲湖一挣扎,“王毡……欺负……老朽,来……到悬……壶堂,没……想到,你……你宇文相……也欺……负老朽,你算……算什么东西,宇文相,你有关系,老子……宫里……也有关系”。

    这一挣扎不要紧,慕容殇手一滑,他又坐回了凳子,“正好,酒钱还没结,你先照看一下,我去去就来”。

    “银子够吗?不如我来吧!”。

    “谢谢遇哥,不用了,老让你破费,我心里过意不去,这次我能应付得了”,慕容殇感激地道。

    “那好吧!”,褚遇不再客气,慕容殇转身出了雅间。

    这个时候,韩莲湖已伏在桌子上,沉沉入睡,样子还十分的酣甜,褚遇端详着他,心里不由想道,“宇文相?好熟悉的一个名字,他说宇文相欺负他……可悬壶堂里何曾有过宇文相其人?莫非他真的是醉了?”。

    忽然,褚遇哎呀了一声,原来,韩莲湖趴在桌面,不小心打翻了许多碟盘,碟盘里的油水顺着低处流,一会儿便染满了他两个袖筒。

    褚遇赶紧过去拉他,无奈拉不动,这时雅间的门响了,褚遇抬起头,“快快快,来搭把手,满身都是油,这韩大夫也太重了”。

    “我来……”,慕容殇一步跨到,还是那套,动作,还是毫不费劲,韩莲湖又到了他的背上。

    “武功好,连力气都大,不愧是少林弟子”,看他,背着韩莲湖,如似无物,褚遇不由赞叹连连地道,“你干嘛还要学什么穿胸针呢?以你的身手,寻个大镖局,做上个三两年,便功成名就了”。

    “我?”,慕容殇颓然一笑,“三脚猫功夫,一入江湖就会被淹死,还是有一项糊口的技能傍身保险哪!不像你出身富贵,下半生就无需考虑”。

    褚遇摇摇头,哀叹一声,谁家没有难念的经?却也懒得跟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白废唇舌,“好,那我们回去吧!”。

    伺机

    此时此刻,京城既然是无边无际的夜,那么远在其九百六十六里开外的攀平府落云县也应该是无边无际的夜。

    或许,无边无际的夜前面,还要加上月黑风高予以点缀,否则,如何能够跟月黑适合杀人,风高正好放火之言,入情入景,相得益彰呢?

    风,的确是很高,直吹得“落霞客栈”门前,丈八杆上的旌旗快要粉身碎骨,夜,也实在是太黑,竟然泯灭了整个大地之上的白雪光亮。

    谭秀林枕边倚靠着天子宝剑,有天子宝剑在身边,他便是名实其实的钦差大臣,既然是钦差大臣,旁边自然也就不乏一干喽啰跟随。

    虽然一干之数不多,也才只有三五人,但谭秀林的胆子还是壮的很,因为他脑袋里有宰辅徐忧民编纂的国头戏“三娘守寡”里面的一幕,做信念,为支撑。

    那一幕的戏词他张口就来,那一幕的情形他记忆犹新,尤其是两点,一,马清芳很想杀掉三娘子的丈夫,可又怕被官府追究,最终将会落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于是,便请了一位高人,进行周密计划杀人环节,力求精致到一丝一毫。

    二,计划落实,三娘子的丈夫,当夜人头就落了地,马清芳逍遥了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一年半……

    就在他认为万事大吉,波澜无痕之时,衙差突然寻上门,用冰凉的枷锁靠住了他,一桩桩铁证如山如岳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马清芳懵了,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还会有纰漏?同时,他也后悔不迭,杀人真的不似杀一只鸡,宰一只羊,所谓的天网,真的是疏而不漏。

    所以,谭秀林圆睁两眼,无视着客栈外的月黑风高,他相信“三娘守寡”既然是国之重头戏,戏里面种因得果,报应不爽的桥段,必定会像烙印一般烙在上古国每个人的心尖上,必定会如脚绊,鸿沟一样,勒住那些想逞侥幸之心,铤而走险的人。

    不过,戏文总属于戏说,现实比起故事来总是会少很多的巧合,不像戏文里说马清芳杀人时,所用的兵刃碰巧出自江南“风云第一刀”,三娘丈夫人头落地时,老马哥恰巧赶上起夜……

    而,更加巧合的是,老马哥虽是马清芳的堂兄,却终年受宗族势力的欺辱,原本不敢也不应该揭露凶杀案的他,竟然挺挺胸腹走进了衙堂。

    基于这些巧书,不易在现实中结伴发生,于是乎,该布置防卫的还得布置防卫,那怎么布置呢?干脆找来客栈老板商量着包下整个客栈吧!

    商量?你一下子拿出三倍的银两直接放进老板的褡裢里,这似乎已经谈不上商量了。

    老板点头哈腰,你微笑着心安理得,做人呐!重要的是和气,不能随便伤人。

    可笑,真乃可笑,难道在你眼里只有伤人性命才叫伤人?难道你不晓得三更半夜把人赶出客栈或者拒绝他人入客栈住宿,就是一种伤人?

    没办法,因为谭秀林真的不知道,在他们这些官老爷眼里,能不能心系百姓,替百姓办事不要紧,只要莫官匪勾结欺压良善,便算是清官一枚。

    更何况,他所虑的没错,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财永远都不可能是粪土,其最显著特色亘古不变,擅长染红人类双眼,泯灭人类良知。

    客栈外,一条幽深胡同里,贼和尚,一只眼,三只手三人,此刻正在冰天雪地里为了这些红白方物麻木地蹲着点,而且,不出谭秀林所料,他们满脑子也正回味着马清芳的典故。

    一听,便晓得这些都不是真名,原谅他们吧!毕竟他们不是刑部衙门的人,杀完人还敢以真名实姓示人?

    正在吐舌头,小声嘀咕的贼和尚,突然被人狠狠的甩了一耳光,猛地吃疼,他豹环两眼,“妈的,谁打老子?”。

    “妈的,是老子打的”,水蛇怒目而视着贼和尚如火焰般灼人的眼回骂道。

    “你……”,贼和尚咬牙切齿地硬把怒气给吞回肚子里,谁让水蛇是他的头儿呢?尽管水蛇的本事不如自己。

    “你什么呀你!那都是戏文,瞧把你吓的,难道你是第一次杀人吗?”,水蛇道。

    “不错,如若不让杀人,练武又为的是什么?”,三只手唰地抽出利刃,但他的话比他的利刃反射出的光芒还要寒上三分,三只手?奇怪了,我左看右看也不曾瞧见他第三只手在哪。

    “也是,不让杀人,老子吃什么?住什么?穿什么?”,一只眼笑眯眯地抚摸着自己光彩夺目的剑穗,这货明明有两只眼,为嘛叫一只眼?

    对于这二位的递补,贼和尚给予了细微的两声冷哼,膀子抱的更紧。

    水蛇没听见,他正立于胡同口的阴影下遥望着“落霞客栈”否则他必定又要在贼和尚毛发旺盛的脑袋之上痛击两下。

    “白天我们已经踩过点,落霞客栈处于落云县兵备司与落云县衙的中间地段,只要动静过大,不消两刻钟的时间,两方的人马即可便能赶到,所以我们一定要在两刻钟内取下谭秀林的项上人头,然后直奔西门”。

    “到达西门,西门的人一定能解决城门上的兵备吗?”,三只手冷冷道。

    “这个……我不敢保证,我们只能祈祷,自求多福,尽量往好处想,否则一旦被困在落云县,你我这些人绝不是兵备司和县衙捕快们的对手”,水蛇的意思很明显,富贵与危险是成正比的,富贵越大,危险系数就越高,没人敢给你保证。

    三只手戾人的眸子精光一闪后,便怀抱利刃退到了一边,不再言语。

    “这个极好,极好,干一票的收成要比那些衙皂们干上四五年还要多,值得,值得”,一只眼笑嘻嘻地道,你说这货是不是呆傻?这么危险的买卖他竟然还笑的如此舒心。

    “没错,没错,眼兄说的对”,水蛇一边用巴掌抽打着贼和尚的脑壳一边道。

    抽的总共大概有三四记,抽完后,他捏着自己的手掌,“娘的,脑壳真硬,打得老子手火辣辣的疼”。

    “不要再打老子了”,贼和尚的气势尽管十分磅礴,张牙舞爪,但声音还是极其的轻微,不轻微没法子,做贼总得有做贼的样子。

    “打你又怎么样?”,你气场硬我比你气场更硬,水蛇用这套办法对付贼和尚百试不爽,“如若对象不是谭秀林,你又怎能得到二十两黄金的报酬?”。

    果真,贼和尚当即头一耷拉,偃旗息鼓了。

    “好了,老子去胭脂楼看看情况,你们做好准备,等待信号,但要时刻注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麻油,碎步,弩箭,面罩已在后巷准备妥当,祝你们旗开得胜”。

    驯猴你不能老一味的动粗,偶尔也得抛两颗糖果收买一下,于是水蛇拍拍贼和尚的肩膀,这次很亲昵,“和尚,小心点,你老婆孩子还在等着你养呢!”。

    贼和尚没理会他,抹开脑袋,撅起嘴,好像要哭一样。

    待水蛇远去,三只手轻轻的撇了一眼贼和尚道,“和尚你冷吗?”。

    “冷”。

    “你晓得你为何会冷吗?”。

    和尚摇摇头。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三只手也跟着摇摇头,“这你都不晓得,因为你穿的单薄呗!”。

    这次贼和尚点点头,认可了三只手的解释。

    “你为何穿的单薄?因为你没钱置办保暖的棉衣,水蛇为何每次都打你,敢打你?因为你的地位没他高”。

    背部靠墙总是会受到冰冷的传染,三只手扭动一下发凉的脊背继续说道,“莫要以为我们的王爷,爱好收留人,在府里如若你一直没有成绩,迟早会被人顶替,卷铺盖走人,水蛇说的没错,你有老婆孩子要养活”。

    贼和尚咬咬牙,额头不觉地生出两粒豆大的汗珠来,他仿佛看到了妻子为了多省两文钱,而不畏严寒风雪,翻山越岭去到三十里开外的另一个集市买米称面。

    听三只手闲扯,一只眼极不耐烦地转过身去,还抛下一句话,“手兄,你不就喝了和尚几场酒吗?对他至于如此的苦口婆心吗?”。

    三只手森森地瞧了一只眼一眼,“平素里贼和尚对你也不错,你怎的一点不念及兄弟之情,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我……”,一只眼一哽。

    “我说两位兄长这是做甚?”,只要水蛇不在,贼和尚的心情就会很好,“麻不麻呀?眼兄一直不都这样吗?我和尚早已习惯了”。

    “别说了,胭脂楼有动静了”,一只眼闪电般地掠向胡同口,翘首相望。

    “在下上屋顶,去接应树上的人”,三只手不待自己的话落,也不待他人反应,人已如大鹏展翅而去。

    “老子主攻客栈正门”,贼和尚的身手真的有一套,且看他挥手顿足间已彰显不凡。

    “切记把握好时辰点”,一只眼一边对贼和尚遥遥送话,一边猛地扯下剑穗,光彩夺目的剑穗便静悄悄地躺在了胡同口的墙根处。

    完事,他还抬起脚有意识地在上面践踏了几下,践踏最后一脚时,客栈房顶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咕咚巨响。

    这响声,不夸张的去说,你便是站在客栈五百米外的任何地方,捂住耳朵也能够听得见。

    既然你听得见,那么你就没理由不往客栈顶上看。

    胭脂楼,也别顾名思义了,简单的说,它就是一座青楼,会发生什么呢?无外乎是一些嫖客之间的争宠夺爱糗事。

    虽然这并非什么大事,也不新鲜,但终究还是个事儿,所以大街上,负责巡逻的兵备们,能够得到消息的基本都火速的赶了去。

    落霞客栈四圈几乎走空,这不奇怪,老百姓即便是再穷,也不会穷到连凑热闹的本性也荡然无存。

    阁楼上的谭秀林虽然谈不上耳聪目健,可毕竟不是聋子瞎子,何况,西侧地字号房那边直接从房顶掉下来一个人,动静之大……

    但见他自床榻上一跃而起,伸头窗外,脸上也只带有着那么一点点的恐慌。

    很显然胭脂楼的情况极不正常。

    “来人……”,他迅速地缩回头,随着他的话落,候鹰,候空便蹿了出来。

    “候鹰兄弟,你叫客栈外的县衙兵备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来它个瓮中捉鳖,候空兄弟,你独自一人先去西侧客房会会来人”谭秀林低声吩咐,他一向对自己的智商很崇拜,也对禁军的身手很放心。

    “是,大人”,候鹰,候空各自领着命令而去。

    谭秀林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这样的一番交代布置后,他心中小小的恐慌已荡然无存,换之的则是按耐不住的狂喜,“本钦差等的就是你们”。

    还记得三只手临走时说的话吗?在下去房顶,接应树上的人,树在哪呢?树就在客栈一周圈儿,什么树种呢?当然是冬天不落叶的树种。

    否则,如何能藏人?

    不过,听谭秀林的语气,他似乎早有布置,那么你们是怎么躲开他的眼线,上的树?又如何在树上隐蔽的呢?

    你有此种疑问,我想大概是被我的话误导了,三只手上房顶接应,并不是在表示,树上已经潜伏了人,如果树上早有了人,客栈顶上也就不会再来一串咕咚了。</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