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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慕容殇却还是道,“今天……恐怕不行”。
虽然他拂了褚遇的美意,但心情却是十二分的激动,真的是十二分的激动,因为褚遇终究还是记得他,看得起他,“不过,我还是恭祝遇哥顺利踏入仕途”。
“什么仕途啊!打杂人员一个,……说你为什么不跟我一块庆祝?我都说了,没叫旁人,就你我,张九流”。
“不是因为这个,遇哥……”,慕容殇道。
“那因为什么?”,以慕容殇平素有求必应的老好人性格,褚遇实在猜不出,他眼下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自己,况且自己这次不是棘手的相求,而是热情的相邀。
“因为……哎!总之不是因为心情了”。
慕容殇轻轻的关上房门,神情显得有些不太自在,“我今天要宴请韩大夫,并且已经定好了位子”。
“韩莲湖韩大夫?为什么呀?”,褚遇边说边雅致地围着他转了一圈,气质,形象方面的先天不足,只有通过后天努力去弥补了。
慕容殇刚要说话,褚遇忽然哦了一声,“我明白了,你是……想学韩大夫的穿胸针绝技。
哎……不对呀! 你不是常说对医术没什么兴趣,之所以委身悬壶堂,完全是为了有一日能进宫寻你那漂亮的媳妇吗?”。
话音甫落,便见慕容殇脸色又是一暗。
褚遇敲敲脑壳,真是该死,怎么又提起这事儿,“行了,我不说她,你也别再责怪她了,你不是常说吗?她也是为了你们的日子能好过一些才进的宫吗?”。
“是啊!所以,我才想到要学韩大夫的穿胸针,过日子,有一技傍身总是好的,一来可以减轻爱妻的负担,二来,家中毕竟还有老爹,幼儿需要养活。
何况,在悬壶堂已两年有余,一点消息也不曾探到,恐怕不能再荒废时光了”。
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心的言说,反正褚遇是在意了,霎时间里只觉双颊发烫,无言以对。
但皇宫毕竟不是一个老百姓能随便出入的地方,对于他的恳求,相托,自己已经尽了力,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见他不接话,慕容殇立时觉察出了他的窘态,赶紧补充道,“遇哥千万莫误会,小弟不是在埋怨你”。
褚遇涩涩一笑,“便是你不埋怨我,我也是自责万分,这都怪我能力有限,白在宫里混了五六年……”。
“不不不……”,慕容殇千般惶恐,“小弟真无责怪遇哥的意思,请……”。
“我晓得你没这个意思,不过我有些奇怪,我爹几次到礼部询问过,礼部侍郎袁大人,也查阅过当年宫娥的入选名册,却不曾见到你妻子王若语。
我估计你妻子入宫时,肯定隐瞒了真实姓名,不过,仅凭她一介弱女流,这似乎不容易办到,除非是她得到了某个极大权势的帮助,又或者是她就根本就没有进宫做宫女”。
“大权势?”,慕容殇一愣,没有明白褚遇话中之意,“没有进宫?”。
“这……”,褚遇挠挠下巴,“这么给你说吧!我怀疑有人将她圈起来,改头换面了”。
“那她会不会有危险?”,慕容殇一把抓住褚遇的胳膊道。
有无危险褚遇哪晓得,但他一看慕容殇的脸,心思立即一动,“没有危险,宫里很安全的”。
“当真?”。
“当真”。
慕容殇轻吁了一口气,可神色却是越发的戚哀,悲悯。
见他如此模样,褚遇忽然想起了袁梦,心猛的一沉,顿时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于是,涩涩一笑道,“你看,绕着绕着,又绕到这上面来了,不讲这些了,哎……不是听你说过,你有个表叔在京城当什么大官吗?进这悬壶堂便是他使的力,他那边有消息没有?”。
闻言,慕容殇抑制住心伤,羞笑,苦笑了一下,“什么表叔啊!……远到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亲戚,自把我安顿在悬壶堂后,拢共我就见过他两次”。
“喔!原来是这样”,褚遇拍拍他的肩道,“有道是富隐深山有远亲,贫居闹市无人问,世道就是这样,谁人可奈何?你也不必耿耿于怀,如今我已在中枢院当差,有机会我求求徐宰辅便是”。
“那便有劳遇哥了”,慕容殇退一步,深深作了个揖。
“别别别……”,褚遇赶忙拉住他,“兄弟一场何必如此客套,不过,眼下你觉得韩莲湖会传穿胸针于你吗?正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这个……我心里也没底,但好歹,他已经答应赴今日的宴请”,慕容殇道。
褚遇回身,把医书往床头上一搁,一笑,“宴……请?出手挺阔绰的,这次你得破费不少吧?”。
“没办法,为了生存呐!”。
褚遇嗯道,“人们不是常说吗?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想这回有戏,那你我改天了,祝你好运”。
“等一下,遇哥”,慕容殇一把拽住了他“跟韩大夫,你比我关系好,不如你今夜也去作陪,在一旁替我打打圆场”。
褚遇忽然失笑,“那是个老顽固,恐怕……我也帮不了你呀!”。
“肯定能帮的了,你爹是……”,慕容殇脱口道,但只说了一半。
褚遇咬咬嘴唇,眯了他一眼,点点头,“不错,我帮不了你,但禁军统领剑圣褚剑石的盛名可能帮的了你”。
“不好意思,遇哥”,慕容殇松开手,神情恳恳地道,“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我是在利用你”。
“怎么会呢?”,褚遇淡淡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有条件不用,岂不是傻瓜?今晚我去”。
“翠**滴楼”,是一家饭庄,档次在京城内也算的上中上层,对刚刚才有月钱收入的慕容殇来说,不可谓不是大出血。
靠窗,雅间,十荤八素,二十年窖藏女儿红一坛,看完,褚遇不禁怀疑,这天下真有空手套白狼一说吗?
韩莲湖是位矮胖,面善的老头,他没想到翠**滴楼上今晚会有褚遇相陪,所以甫进入雅间他感到一诧。
褚遇忙起身相迎道,“韩大夫好,韩大夫请上座”。
韩莲湖赶忙推让,“不不不,还是你上座吧!”果然,剑圣的身份异常好使。
“这哪行?”,褚遇跟慕容殇忙作了个揖,“我还是您的学生呢?”,褚遇开口道。
“过去是,过去是……”,韩莲湖摆摆手,“现在不一样了”。
“有何不一样的?请上座吧,韩大夫”,褚遇懒得跟他多啰嗦,直接连推带搡把他按到主位上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过去是,永远都是”。
慕容殇也附和道,“说的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韩大夫就不要再谦让了”。
盛情难却,韩莲湖只得勉为其难。
菜色缤纷,陆续而上,三人边吃边喝边聊,三张嘴从社会历史到生活动态,接着是人生百味……
人生百味,这个话题好,褚遇决定帮慕容殇抓住它,因为人生百味会涉及到人类生活的层次化,而人类生活的层次化,便是这场酒宴的醉翁之意。
也因为,他若是不咬住这个话题开口,眼前两位当事人尽管对这场酒意都心知肚明,但都将碍着面子抱着葫芦不开瓢。
更是因为,照此下去,韩莲湖倒是食之如饴了,可慕容殇的银子就打水漂了,作为慕容殇的铁哥们儿,现场,唯一一个没有索取**,没有忍痛割爱的局外人,自己来打破僵局无疑是最合适的。
但是,怎么开口呢?褚遇夹了一块肉在嘴里细嚼慢咽,他眼睛虽然盯在桌面上的一点,可脑门却能感觉到慕容殇火辣辣的注意力,这让他豁然明白,即使今日自己不来寻他,他可能也会去寻自己。
被利用,给人产生的感觉不一定都是懊恼,有时候它也会给人带来自豪与沾沾自喜。
所以,褚遇此一刻有点心旌神摇,是啊!有谁会不喜欢屁股后面跟一群膜拜者呢!
不过,这个责任担子,看似有点大,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办得好,不如……就试着从赞美,吹捧开始吧!
仁心堂
主意打定褚遇道,“韩大夫……您的穿胸针,那可是京城一绝,敢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能做您的学生,褚遇和慕容殇深感荣幸”,一边说一边高高的翘起左大拇指,又一边右手执杯为韩莲湖斟满一杯酒。
“不敢当,不敢当,老夫着实不敢当”,说着话,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当得,当得”,慕容殇拿过酒坛又在左边为他斟满。
“要说别无分号倒也不夸张,可要说到一绝……”,韩莲湖含笑摇摇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绝,怎么能不绝呢?”,褚遇表情夸张,“替活人换血,这听起来……”。
听他半天不往下说,韩莲湖两只大包眼一拧,腮边的横肉立时一晃,“你不信?”。
好兆头,褚遇暗自一笑,不如再激他一激,“不敢相信哪!”。
“好……”,韩莲湖一拍桌子,“不过……你不信老夫也没办法”。
褚遇,慕容殇二人恨的牙疼,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原道是韩莲湖受到刺激,会说出一些,例如,不信,我就试给你你看的话,这样一来,事情不就有了希望吗?可,没料想的是这个老家伙突然间软了下去。
“韩大夫,别只忙着说话,请喝酒”,慕容殇倒还沉得住气,赶忙端起自己的酒杯,“学生再敬韩大夫一杯,以示恩师对学生多年的栽培”。
可,褚遇就没耐性了……
喝酒不谈事,韩莲湖倒是十分愿意,他立即执起杯盏,“褚大公子一起来”。
“我就不来了,不胜酒力,你们请”,褚遇牙疼劲得一会儿缓,若不是担心慕容殇的银子白花,他此时应该会拂袖而去,揣着明白装糊涂,跟你绕圈子的人,最是难缠。
被他这么一梗,韩莲湖的笑容立时僵硬,却也不敢发作,闷闷的将酒一喝,身子便萎靡了下去。
气氛陷入鸦雀无声……
慕容殇这下不免有些着急了,放下空杯盏,扫了一眼褚遇,“遇哥不善饮酒,便以茶代酒敬韩大夫一杯吧!”。
“那好,那好”,见自己搅了氛围,褚遇也十二分的过意不去,赶紧顺着慕容殇给的台阶下坡。
“不必了”,韩莲湖忽然起身,慢慢地道。
帮了倒忙,慕容殇不得恨死自己?褚遇慌忙也起身道,“别呀!韩大夫,别紧着走啊!”。
“褚大公子误会了”,韩莲湖又笑意覆面,“老夫不是要走,慕容的心思老夫明白,可老夫也有一事相求褚大公子”。
“求我?”,褚遇一愣,但又很快释之,应该不会,韩莲湖应该求的是,我的关系,他禁不住哑然失笑,这就对了,除了戏文里瞎编胡诌外,世上哪有真正施恩不图报的人。
能把问题想成这样的人,你要说他不精,恐怕连猪狗也不信。
关系?慢个身儿,褚遇忽然惊醒过来,能求到剑圣头上的事儿,小得了吗?
果然,韩莲湖抱拳道,“素闻令尊与当朝宰辅徐大人关系甚好,小老儿……”,说着,他竟然双膝跪地。
这下褚遇更惊了,韩莲湖不但提到了家父还提到了徐宰辅,更屈膝下跪,这事儿已经不再是一般的大了,“请起,请起,韩大夫有话尽管说,尽管说,您这折煞我们呐!”。
他与慕容殇赶紧相扶……
适才还好端端的韩莲湖,一跪之下,再抬起头来,已是神色凄凄,目中带泪,二人第一时间扶他坐下,褚遇则提心吊胆地听他娓娓道来。
原来是民间的不平,听罢褚遇暗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有些为难地道,“关乎性命的确是大事,话我可以带到,但是我觉得宰辅大人,不一定会有时间专门走一趟民间的”。
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是,宰辅大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舟车劳顿,去一趟民间。
“绝不敢劳动宰辅大人大驾”,韩莲湖泪眼汪汪,“娄州府知府是宰辅大人的门生,宰辅大人只需修书一封即可”。
“好吧!我尽力一试”,褚遇道。
韩莲湖抹了一把眼泪,“那老朽就多谢褚大公子了”,完了,又觉得这一句话不够表达款款谢意,忙又补充道,“不管成与否,慕容殇这徒儿老夫收定了”。
闻言,慕容殇立时感到娶媳妇般的欣喜,“徒儿拜见师父”,言语间双膝已沾了地。
而,褚遇则微微仰起头,神情愕然而又迷茫,他没有去责怪韩莲湖导演的一出利益交换,因为我帮你,你帮我,本就是很公平。
但他却不能不去慎重考虑,韩莲湖的最后一句话,这到底是该解释为他爽快够意思呢?还是该说他的话,别有用意呢?
褚遇搞不清楚了,反正觉得他的话,限制了自己,不得不做,而且还得做到,他满意为止。
瞟瞟慕容殇,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无法自拔,再瞅瞅韩莲湖,他自说完那句话后,眼睛也不再分神,只顾忙着收徒弟了。
这一幕应该称之为……褚遇端起茶壶,对着壶嘴儿猛灌了几口,茶水入喉,咕咚咕咚声很大,居然没有惊扰到两位一丝一毫。
惊扰不到?那干脆说话,于是褚遇大声道,“好了,韩大夫喜得高徒,慕容殇得偿所愿,真是皆大欢喜,待哪日师满艺得,慕容兄便可凭着穿胸针绝技,如韩大夫一般,叱咤风云,富贵连天了”。
这前半句听来,像是真诚的祝福语,可后半句入耳,就不太是滋味了,褚遇在心底哼了一声,谁叫你们得意忘形,吃水忘记挖井人?
“来来来,褚大公子,我敬你一杯,老朽也敬你一杯”,慕容殇也跟着韩莲湖把遇哥的称谓改成了褚大公子,还帮褚遇再次端起茶壶。
被冷落的感觉不好受,但被礼遇的感觉也不怎么样,褚遇不敢坦然接受,原因是他不一定能够保证徐宰辅会帮忙,更不能保证帮忙后事情一定,能按韩莲湖的意愿处理。
这样说,你明白吗?不明白?
那我就换一种说法,可怜人不一定都是好人,有时候我们帮一个可怜人,或许不是在弘扬正气,反而是在助纣为虐。
“怎么?就喝这一小口?是小弟我的诚意不够吗?”,见褚遇在壶嘴儿上抿了一下,只做了个样子,慕容殇不乐意了。
“是啊!大公子,你帮了老朽如此大的忙,老朽都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了,不如老朽便把这穿胸针一并传于你俩吧?”,慕容殇话落,韩莲湖紧跟着道。
“这个不错,又救人,又能发财”,褚遇喜道。
韩莲湖突然放下杯盏,轻言道,“恕老朽直言,大公子这老是发财发财的,恐怕在医学治患一途,不会有很大的造就”。
尴尬,无比的尴尬,尴尬,就是言者的快人快语,直言不讳,造成了听者的面红耳赤,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下。
这是极其危险的,因为很多时候,悲剧都是在一句不经意的话,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上发生的。
褚遇揉揉鼻子,脸红的像个猴屁股,好半天,才似笑非笑地道,“韩大夫……所言极是,我……十分的惭愧”。
“老朽直言不讳,大公子莫要见怪,无可厚非,人生在世,谁都想生活的好一些,也包括老朽在内,但,事实上要发财,光靠一身过硬的本领是不够的,运气,有时候占着绝大部分”。
韩莲湖的话和神情里似乎有着那么一点点的致歉味道,但更多的还是哀怨,至于在哀怨谁,我想是在哀怨世事吧!
“那敢问师父,此话怎讲?”,慕容殇两眼渗出,两道淡蓝色的光,他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有些兴趣。
韩莲湖撩撩眉,有些许微醺地不答反问道,“两位可听说过‘仁心堂’?”。
仁心堂,两人开始在脑中快捷的搜索,但是很可惜,在这京城东区的街面上,他们对这个名字不曾有半点印象。
“你们没听说过,那就对了”,韩莲湖举着酒盅,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因为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