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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孟大夫人起了个大早, 果然听说有贵客已经上门了。

    而昨日去安王府折腾了一通的盛卿卿并不在意这些,她一觉睡到平日的时辰才打着哈欠醒来,洗漱完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昨日收的鲜花都一一检查了一遍。

    好在才过去半日,还没有哪一朵这么早开始凋零, 就连孟珩送的那朵十分抢眼的睡莲都好好的,让盛卿卿松了口气。

    早饭过后,像是掐准了时间地,一个粗使婆子便带着大包小包地来了, 自称是得了孟大夫人的命令,悉心教导了盛卿卿如何延长她那一大捧花儿的生命。

    孟娉婷一进盛卿卿的院子,就再度闻见了熟悉的花香和忙碌个不停的盛卿卿,不由得道, “你倒是清闲。”

    盛卿卿正捧着个花瓶看里头的水够不够多,瞪了眼睛不服道, “我忙得很呢。”

    “我说你这园子里了?”孟娉婷步入园中, 她淡淡道,“今日孟府可是因你而忙得很。”

    盛卿卿明白过来孟娉婷的意思,她笑着将花瓶放下,招呼孟娉婷坐,边提了茶壶试温度,见茶水还热,才给孟娉婷倒了一杯, “那些自有外祖母替我操心, 我上心什么。”

    “许多人成亲, 一辈子也只有一次。”孟娉婷捧着暖烘烘的茶杯捂手,教导道,“你昨日见了那许多,若是有满意的,也该自己私底下和祖母说一声。”

    盛卿卿含糊地唔了一声。

    孟娉婷抬眼看她,“怎么,还真有?”

    “这倒不是。”盛卿卿想了想,低声道,“一个也没有。”

    孟娉婷握着茶杯看了盛卿卿好几眼,才摇头道,“那也不急,过些日子,再出去别的地方走走。”

    “倒不是那个意思。”盛卿卿笑了笑,“昨日的都是汴京城里顶顶出挑的家族里嫡系,二姐姐知道我不想嫁这样的。”

    孟娉婷有点遗憾,她摩挲着杯沿道,“可惜,卫封其实不错。”

    盛卿卿点头认可,“是不错。”

    “昨日他是去找你了吧?”孟娉婷问,“我后来仔细回想了,先是你说去找青鸾,不一会儿黄姑娘匆匆来问你去哪儿了,这时我才发现卫封不见了。”

    “她问我的去向?”盛卿卿疑惑道,“她昨日几乎没同我说过话。”

    孟娉婷淡淡一笑,“你猜是为什么?”

    盛卿卿想了想便直截了当道,“她喜欢卫封?”

    “正是。”孟娉婷也不意外盛卿卿猜中,她悠悠地接着说,“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她来问了你后,我才找了一圈卫封,猜到他是去找你了。”

    盛卿卿若有所思道,“那她昨日带着药粉来找我,或许是想让我出个丑,只是药粉不知是谁暗地里给她的。”

    “你怎知道不是她自己带的?”

    盛卿卿将昨日黄姑娘的异常举动说给了孟娉婷听,又道,“昨日之前我同卫封又素不相识,就算那药粉是她预备用在别人身上的,也不该带了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用处的药粉,古怪得很。”

    孟娉婷想了片刻,秀气的眉微微皱起,“你才第一日出去,不知道什么人暗中想对你不利,还好堂兄在……”她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意识到孟珩的突然出现相当不合常理,“还发生了什么事?”

    盛卿卿只得将玉佩的事摘去,只说卫封喊住她说了几句话,而后孟珩突然出现云云复述了一遍,又叹息道,“他的好意我也不是不明白,倒也没吓着。”

    孟娉婷将盛卿卿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相当违和。

    再怎么想吓唬警告人,孟珩会掐了花送人?他会替盛卿卿拿花束?

    “不过后来你们过来,我看其他人倒是被吓得不轻。”盛卿卿坐到了孟娉婷身旁,有些郁闷地托腮道,“为什么大家要怕他?若是没有他,或许东蜀军几年前就一口气打到汴京城下了呀。”

    哪怕孟珩犯病时有些吓人,可光是想着这个人对大庆做的贡献,不是就足够对他心生感,一声冷笑,“这也是朵花,你也敢收吗?”

    孟娉婷下意识往后仰去,不自在道,“好好说话,不要突然靠过来。”

    盛卿卿无辜,“不是你想知道什么场景吗?”

    孟娉婷的动作一顿,她探究地看向盛卿卿,“他就离你这么近?”

    “嗯,不过那儿能不叫人看见说话的地方就那么大了。”盛卿卿点点头,一派纯然地道,“我估摸着还是想吓吓我,让我吃个教训。”

    孟娉婷用手丈量两人刚才的距离,“这么近?”

    再次得到盛卿卿的点头之后,孟娉婷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极为古怪的情绪来。

    像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又好像她又陷入了和昨天类似的梦境里。

    “堂兄他是不是……”

    孟娉婷下意识地开了口,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青鸾不小心打碎了个花瓶。

    哗啦一声巨响将孟娉婷缥缈的思路干脆利落地打断,她顿时忘了自己先前想的是什么,只记得是个相当荒谬的念头。

    盛卿卿也被吓了一跳,回头道,“受伤没有?”

    青鸾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可惜了这瓶子……”

    “人没事就好。”盛卿卿放松下来,她道,“我特地要了最便宜的花瓶,可不就防着这事儿么。”

    她说完,回头又问孟娉婷,“你刚才说什么?”

    孟娉婷蹙眉回想了片刻,记不起自己刚才那半个念头,有些怅然若失,“没什么。”

    从安王府回来之后,孟府连着三天来了几打说媒的人,其中还不乏位高权重、替熟人小辈牵个线的。

    第四日时,孟老夫人喊了盛卿卿去,仔细同她挑了几个合适的人选说道,问过她的意见后,才道,“过几日得了机会,这几个你都可以见上一见,再做决定。”

    “见上一见?”盛卿卿疑惑道。

    “就如同表姑娘上次去崇云楼听戏那般,时间凑上,就能见得着了。”孟老夫人的嬷嬷在一旁道。

    盛卿卿了然:多少还是要套个借口理由,再让年轻人见面。

    “让娉婷带着你去,我看你们俩相处得好,便一起见了吧。”孟老夫人淡淡地说,“你们俩都是好的,我不担心你们,耐心去看就是,眼下一切都还未成定数。”

    盛卿卿乍听孟老夫人这话时,以为是让孟娉婷带着对汴京人生地不熟的她去,等到了崇云楼方才知道,原来是孟娉婷也有要见的人,而且这人还不少。

    “咱们一道走,左右和他们也只是说说话就好。”孟娉婷抽了空对盛卿卿道,“要读懂一个人,有时候三言两语就够了。”

    孟六姑娘凑过来笑嘻嘻地问,“二姐姐和盛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呢?”

    “在说祖母叮嘱了,今日要将你看紧些,别又受了伤回去。”孟娉婷扫了孟六姑娘一眼,淡淡道,“莫要乱跑。”

    孟六姑娘崴了的脚才刚养好,前日听说孟娉婷和盛卿卿要去崇云楼,跑去孟老夫人的福寿园里闹了半日,到底还是闹得和她们一块出了门。

    盛卿卿记得上次孟六姑娘刚刚崴脚时看她眼神还颇有些上头,这会儿养好了伤,或许是已冷静一段时间,倒是又能在她面前一派姐妹情深古灵精怪的模样了。

    盛卿卿倒是不怕孟六姑娘给她找事——不,应当说,今日孟六姑娘死活要跟着来,应当就是为了给她找事的。

    “我上次那也是好心嘛。”孟六姑娘叉腰噘着嘴道,“我知道两位姐姐今天来崇云楼是做什么的,我以后也得这样,便来先瞧个新鲜,保证只跟在两位姐姐身后,绝不乱跑!”

    她说着,硬是挤到两人中间,笑嘻嘻地一手牵了一个。

    孟娉婷只神情淡漠地扫了一眼任孟六姑娘牵着,而盛卿卿微微低头,和看着自己的孟六姑娘对视一眼,朝她笑了一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谁的手段更高罢了。

    这段时间也够盛卿卿大致知道孟府中各房的大致路数。拿孟六姑娘来说,她母亲的娘家是胡家,虽说两家是联了姻,但从孟娉婷透露出的些许信息中,盛卿卿能窥见这两家的感情并不深厚。

    因而,孟珩那日在崇云楼时直接甩了胡家人的脸子,也不是不能理解。

    胡家于孟六姑娘的母亲来说是娘家,对孟六姑娘来说,却实在算不得太亲近,哪怕借用起来也不可能为所欲为。

    三人看似亲亲密密地进了崇云楼里,这次还是径直去的梨园。

    同上次不一样,盛卿卿有几日前安王府的一游,在汴京城里认识的人也多了不少,一路上竟接连碰见三张熟面孔,还都一个个上前笑容满面地打了招呼。

    孟六姑娘一个个看过去,面露惊讶,“盛姐姐认识的人可真多,大家都笑脸相迎,真好!”

    盛卿卿含笑道,“沾了孟府的风光罢了,若我不是孟府的表姑娘,哪有机会认识贵人?”

    孟六姑娘盯了她一会儿,也嘻嘻笑道,“盛姐姐这么漂亮,跟二姐姐一样仙女似的,哪怕跟孟府没关系,也有的是人上来攀谈。”

    盛卿卿听她话里有话,却也懒得接茬,干脆一笑而过。

    一拳打空的孟六姑娘暗自咬了咬牙,面上不显,乐呵呵地进了梨园后便寻了个借口对孟娉婷道,“我方才在外面见着四表姐的车子了,想是又来投壶的,我去寻她说两句话就回来。”

    孟娉婷转眼看了看她,“一会儿就开场了,还跑什么。”

    “去去就来,一小会的事儿!”孟六姑娘撒起娇来。

    孟娉婷被她闹得烦了,只得道,“快去快回。”

    孟六姑娘应了声便转头往外小跑而去,看样子有些迫不及待。

    盛卿卿看着她的背影,道,“就这么由她?”

    “还能如何?”孟娉婷回。

    两人都知道孟六姑娘这一离开肯定又是暗中有什么打算,但只要借口扯上了,也说不得她什么。

    孟六姑娘出了梨园,没有去找表姐的意思,转而直奔梨园旁的一栋小楼。

    那小楼位置隐蔽,幽深静雅,楼下门口还一字排开站了四个侍卫模样的人,个个配着刀。

    孟六姑娘跑到门前,喘匀了气,道,“我姓孟,排行第六,和三皇子有约,还请通报一声。”

    侍卫们威严地扫视了她,分出一人上楼禀报。

    孟六姑娘有些紧张地掐着手指计算时间,生怕错过她自己安排的这一场好戏。

    不多时,上楼的侍卫下来,他做了个手势,面无表情道,“孟六姑娘,三皇子让你上去说话。”

    孟六姑娘深吸了口气往里走去,上到三楼时才见到了醉卧在一群莺莺燕燕的歌姬中央、一身锦衣华服的年轻男人。

    她挂起笑脸行了礼,道,“见过三皇子。”

    衣衫不整的男人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个顿时令他面容显得低俗起来的笑容,“你说的人,已经到了?”

    “正是。”孟六姑娘点头,“我听姑姑说,殿下喜欢美人,我说的这人定然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三皇子笑了笑,他细长的眉眼中隐隐透露出一丝的光来,“来崇云楼的,不是孟娉婷?孟娉婷美则美矣,孟府可不会容我对她下手。”

    “二姐姐是来了,但她同行的还有另一人,是孟府的表姑娘,姓盛。”孟六姑娘连忙解释道,“她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母亲当年出嫁时更是同祖母闹翻了脸,二十年没回过汴京,对孟府来说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哦?”三皇子懒懒地从歌姬的膝盖上起来,他搂着身旁美人的细腰调笑道,“她的姿色,能和孟娉婷相提并论?”

    孟六姑娘肯定地道,“比二姐姐还胜出一分!”

    三皇子似乎终于提起了兴致,他推开美人站起身来,展开了双臂。

    一旁的歌姬们立刻替他整理起凌乱的衣衫和发髻来。

    “你费尽心思将这个消息传到我面前来,要么是对我有所求,要么是和她有死仇。”三皇子得意洋洋地说,“这些我都无所谓。但若你夸上了天的美人入不了我的眼,苦头可是要你自己吃的,孟府的小丫头。”

    孟六姑娘咬了咬牙,“殿下移步一看便知。”

    待衣裳重新整理齐整,三皇子扶了扶头上的发冠,勾着嘴角势在必得道,“那我就去看上一看,什么美人能比孟娉婷还胜出一分。”

    “她们如今就在梨园中。”孟六姑娘道。

    三皇子嗯了一声,令道,“你来带路。”

    孟六姑娘迟疑起来。

    她知道三皇子视色如命,只要见到合胃口的美人便要一亲芳泽,是汴京城有名的登徒子,才想方设法搭桥同他获得联系,但这一切都做得相当隐秘,只有几个胡家的人知道。

    若是她替三皇子带路,那到时候只要有心人一查,就会知道是她引三皇子去梨园的!

    “不敢?”三皇子问。

    他的语气还是依旧,孟六姑娘却察觉到他犹如实质的贪婪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顿时绷紧了身体,艰涩地道,“我来为殿下引路,只是等入梨园时,我能否不同殿下一道进去?”

    三皇子理所当然道,“这要看那个姓盛的美人,究竟能不能让我满意了。”

    孟六姑娘虽然看盛卿卿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姿色容貌万里无一,三皇子的话反倒让她心中定了两分,“好,殿下请随我来。”

    若说盛卿卿初到孟府时,孟六姑娘只是因为她的容貌身段而察觉到了一丝威胁,那在崇云楼里试图作弄她却反而崴了自己的脚、从而错过了安王妃的生辰宴之后,孟六姑娘就对盛卿卿记上了仇。

    安王府何等尊贵,一个没爹没娘的孟府表姑娘凭什么能被带着去贺寿?

    那日的公子贵女之间,唯独她的身份最低,又凭什么今日到了崇云楼里,那些人见到盛卿卿都个个高兴地上来问好?

    孟六姑娘是越看盛卿卿越不顺眼,既嫉妒对方有老天赏的一张脸,又嫉妒她的运气那般好。

    盛卿卿想要嫁人,那孟六姑娘就打蛇打七寸,在她的姻缘大事上作梗。

    孟六姑娘算着时间,快步往梨园走去。

    ——只要这好色的三皇子看上了盛卿卿,孟府难道至于为一个表姑娘出手、和堂堂皇子闹翻不成?,,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