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儒锐微微一怔, 接着脸色骤然一沉。
这时, 她听见身后的唐初用清亮的嗓音宣告道:“我不是她女朋友。”
月阳眼神发亮:“和我交往吧!我会对你好的。”
唐初环在林儒锐腰身上的手微微一动,似乎想要移开,林儒锐下意识一把按住她的手,额角的青筋突突弹跳两下:“别信她。我看过她的档案, 她是个疯子,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前女友。”
唐初诧异道:“哦?”
“和她在一起很危险。”林儒锐压下急躁,耐心解释。
唐初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噗嗤一笑:“你在想什么呢?你觉得我会答应她?”
唐初把自己的手从她手下抽出来, 对着对面的月阳比了个中指,脸上仍旧甜美的笑容,话语的内容却犀利刻薄:“可惜我看不上你,滚吧。”
月阳一点也看不出生气,笑眯眯地说了句:“真遗憾。你这么漂亮。红颜果然都薄命。”
她往后一退, 拍了拍手。周围蓦然踏出无数犹如军队般整齐的脚步声, 逆命十字成员早已潜伏在暗处,听到信号即刻现身, 肩抗□□对准林唐二人。若从上空往下看,无数黑色小点以雅马哈为圆心,组成一个完美的圆形, 形成一个包围严密的陷阱。
林儒锐舔了舔犬牙,压低的眉宇下一双琥珀眸灼亮逼人, 低喝一声:“抱紧。”
唐初本就抱得够紧了, 听她这么说, 又把身子往前挤了挤,两团丰绵的柔软挤压在林儒锐背上……林儒锐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强迫自己不给它们分去注意力。
她和月阳隔着十米的停车场对峙,视线相撞的一瞬间,都看清了对方眼底的凛然杀机。
月阳:“开枪。”
时空似乎静止了一瞬,在这一瞬间万籁俱寂。接着咔哒一声,扳机扣动的声音格外清晰。下一刻,子弹如密集的火舌从枪口倾泄而出,在空中划出无数条震荡的透明弹道,从四面八方向位于圆心的二人射去。
天罗地网,插翅难飞。
林儒锐跺了跺脚。
暴虐凶火拔地而起,空气急速升温,子弹还未来得及接近她面前,便融化成了一滩铁水,噗滋溅射在地面。火焰一倒,横向往外铺展,所经之处地面膨胀皲裂,无数黄土从裂隙中挤出。
月阳闪躲及时,这才未被火焰冲击,她摸了把全是飞灰的脸,略显震惊:“妈的,子弹都打不死,还真不是人啊。”
雅马哈沿着翘起的水泥地板冲出哀嚎一片的包围圈,沿着小路往外驶去。唐初说了句什么,林儒锐没能听清:“大声点!”
唐初把吃进嘴里的头发拨到脑后,大声道:“我说,咱们为什么要跑,刚才就可以趁机干掉她!”
林儒锐摇了摇头。在上一次她也是跟唐初一样的想法,但她干掉月阳之后,巨大的爆炸波及了综艺楼中的幸存者,伤亡惨重。后来她才知道,月阳在自己体内安装了炸弹,诸神商城出品,威力惊人,在她心脏停跳的一瞬间就会爆炸。
“死也要拉上别人陪葬,果然是个反社会的疯子。难怪你要把她引到无人区。”唐初听得目瞪口呆,骂骂咧咧起来。雅马哈开得快极了,扑面而来的割得肌肤生疼,唐初的骂声夹在呼啸的狂风里,林儒锐脑补出了一只漂亮猫咪龇着小米牙炸毛的场景。
唐初骂完后,很快又起了疑问,“锐哥哥,你怎么知道她给自己心脏绑定了炸弹?”
林儒锐:“……”
“段孝说的。”她立刻推锅,说起段孝时,纷乱的思绪中忽然灵光一闪,一个计划在她脑海中成型:“你手机带在身上吗?”
唐初搂着她的腰,把接通的电话放在林儒锐耳边。她听见林儒锐和那边交代了几件事,听得她一头雾水,摸不清林儒锐的动机。
“锐哥哥,你要那些东西干什么?”
林儒锐挂断电话,为了保证月阳不追丢,将车速减慢下来:“对付神经病就要用神经病的办法。”
她还要继续解释,忽然,“嗨,嗨!”两声,旁边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林儒锐侧头一看,当即懵然。在她身侧,两匹高大的枣红色骏马与雅马哈并驾齐驱,马背上的选手身穿职业赛马套装,兴奋地朝她使劲挥手。
“你是林儒锐吧?!我天,是本人啊!!我太。
他现在……信了。
赛马手被人从马上拽了下来,林儒锐踩着马镫翻身上去,一手勒着马缰,一手伸向唐初:“手给我。”
唐初把手伸给她,被人一把拽上去,坐在林儒锐身前。
“我、我的马……”赛马手呢喃两声。
“会还给你的。”林儒锐勒着马在原地绕了两圈,适应了下手感,长腿一夹马肚,骏马嘶鸣一声,朝着道路正前方驰骋而去。
赛车手摘下眼罩,难受地蹲在原地,这下可好,签名没要成,马也丢了。
“妈的,臭情侣。”他带着哭腔泄愤骂道。
林儒锐的目的地是一座海边的废弃工地。到达之后,她将马绳拴在工地后方,顺着未完工的建筑,攀爬上了最顶层。
四分钟后,月阳的车停在了工地下方。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她慢悠悠拾阶而上。这建筑只完工了一半,结构十分脆弱,如果在这里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很大可能整栋楼都会塌陷。两人对战起来,只能游击或者近身肉搏。
她一层一层仔细搜索过去。这工地虽然处于废弃状态,但景色很优美,潮湿的海风从楼外灌进来,还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上,碧蓝色的晴天。
月阳在原地站了片刻,她下意识摸索起藏在心口的那只吊坠,吊坠中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儿,乍看之下与唐初有几分相似。妩媚的脸蛋和清纯的眼神。但细究之下就会发现,这种相似只是气质上的相似,两人五官全无相同之处。唐初浓颜美艳,更偏重妩媚;女孩神色羞赧,像一朵涉世未深的茉莉花。
月阳盯了那照片片刻,很虔诚地落下一个吻。
当她将吊坠塞回,睁开眼,又是那个满手血腥的狂徒了。
月阳在快要接近顶楼时,忽然听见了歌声。最开始,她以为那是幻觉,她在精神病院里常被它骚扰。医生给她吃药,注射镇定剂,但这只是让她在面对幻象时比落魄的狗还要狼狈无力。
但很快,由远至近的歌声渐渐清晰起来,吟唱着她最熟悉的旋律。
刺目的灯柱聚焦在月阳身上,骤然照亮昏暗的建筑工地,让她宛如置身舞台中央。在月阳面前,一道纤细瘦弱的人影侧对着她,出现在她眼前,浅蓝色的毛衣和牛仔裤包裹着冰白色的她,像一朵无暇的茉莉花。
“啊……你又出现了。”
月阳用手指凭空描摹她的轮廓,用一种很怀念的眼神,低下头,轻笑一声:“你从以前就爱缠着我。乖,一会儿陪你玩。”
她语气如此自然娴熟,听得段孝毛骨悚然,朝林儒锐小声道:“我靠,神经病果然和咱们不一样啊。对着亲手杀死的前女友,还能如此淡定地自言自语。”
林儒锐给了他一个‘小声点’的眼神,道:“确定诊疗记录都在里面吧?”
段孝朝她比了个大拇指,信心满满:“这真相绝对够劲儿,保证把她刺激到犯病。”
按照以往,当她说完那句话之后,甄贞的幻象就会消散。但此时,会动的、会说话的甄贞,依旧在她眼前喋喋不休。
月阳皱起眉:“你还要如此吗?不怕我再杀你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