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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林儒锐。”

    “美国,瑞安·道格拉斯。”

    “日本,川端悠纪。”

    “英国,雷纳金·莱斯·庄士敦。”

    “南非,梅奇·瑞姆斯。”

    “泰国,桑萨捷·巴颂。”

    ……

    “击杀第一名,可获得信誉点一千万。”

    林儒锐呛了一下,喷出一口茶。不用说,又是诸神搞的鬼。这是诸神的游戏,诸神喜欢冲突和混乱。

    一千万信誉点是什么概念?换算一下,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异能一百次。啧,若非猎杀目标是她本人,她都要心动了。

    面馆老板一边擦桌子,一边感慨:“这个叫林儒锐的小姑娘真厉害啊。”

    林儒锐:“是吗?”老板应该是从来不看直播的那种人,林儒锐仗着他认不出来自己,语气颇为轻松。

    “对呀!”老板点头。

    名单念完,电视机画面一换,紧接着就公布了第一名的脸。一张张面容按照名单顺序在屏幕上轮番滚动,首当其冲就是她林儒锐。

    林儒锐:“……”

    老板看看电视,又看看她。

    林儒锐:“长得像而已。”

    老板又指了指她的外套。林儒锐淡然地把外套团成团,塞进桌子底下:“大众牌子,撞衫也没什么奇怪的。”

    老板的眼神微妙无比,最后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收拾起别桌碗筷。沈小霜拿着签字笔咚咚咚跑过来,大眼睛满是好奇,把作业本递给她:“原来你就是林儒锐呀?我们班有好多人是你的粉丝,给我签个名吧!”

    林儒锐:“认错了,不是我。”

    女孩眼也不眨地盯着她。林儒锐被她盯得没办法,把笔和作业本拿过来:“你要了也没用,这是假的,最多去唬唬和你一样的小朋友。”

    “当我瞎呢?”沈小霜露出微妙的鄙夷。

    当锐字落下最后一笔,门外忽然传来异样的响动,暴雨狂乱的暗色中,一条条黑色人影逐渐聚集。双方手上都拿着金属球棍、西瓜刀之类的武器,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吃碗面的客人聚在了门口,“那儿在干什么?黑帮火并?”

    “有几个面熟的,好像是最近新兴的金钟会,对面的是血阳帮。金钟会在血阳帮的地盘上收保护费,血阳帮早就扬言要给他们教训。这不,开打了。”

    “吓人哦。”客人摇头感叹,“也别等雨停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几个人拿外套顶在头上,冲进雨幕。店内顿时空荡起来,只剩下林儒锐一个客人。

    “老板,你还不关店?”

    老板在柜台后算账,闻言抬头看了眼远处,摇了摇头:“他们三天两头打一次,波及不到我们的。不过你一个小姑娘,独身离开也有危险,等会儿跟我们一起走吧。”

    沈小霜滋儿哇乱叫:“遇上她人家才危险呢,老爸你看过直播就知道了,她贼厉害!”

    林儒锐:“好。”

    远处开打了。不堪入耳的对骂声,刀刃和金属交接的刺耳噪音,痛呼、闷哼,拳打脚踢的大骂和间接掺杂的惨叫,混杂成一股奇异的暴力音调,刺穿雨幕传到店内。动静大得老板也吓了一跳。

    “算了算了,带回去算。小霜,收拾书包,我们回家啦。”

    沈小霜应了一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父女俩收拾速度很快,但半分钟后,三个浑身浴血的男人从雨中走来。

    老板正要去关门,被当胸一脚踹进店内,狼狈地倒在地上。

    “王八蛋,看我们来了就急着关门,怎么着,不欢迎哥几个?”一个光头骂骂咧咧。除了光头,还有一个全身纹满纹身的,一个瘦骨嶙嶙打着鼻钉的。

    “爸!”沈小霜惊叫一声,扑上去扶起老板,愤怒地看向光头:“这是我家的店,你凭什么打人?!”

    “臭丫头片子,还挺硬气?”光头捏住她脖子,把沈小霜像提小鸡那样拎起来,给了她两个不轻不重的巴掌,“凭爷就是规则,就是王法!”

    这三人都是金钟会的成员。比起血气方刚的混混同僚,他们都是凭老道油滑在会里浑水摸鱼,遇上动刀子的真场面就有点怂,开打不久就赶紧偷偷溜了出来。

    正好碰上一家面店还开着,来填肚子的同时也顺便在小老百姓面前逞凶斗狠,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家店里,蛰伏着比黑道可怕千万倍、刀口舔血的真正猛兽。

    纹身男忽然嘿嘿笑了两声:“张哥,这丫头年纪小,长得还挺漂亮的。”

    光头听他一说,打量沈小霜的目光渐渐变了味,多出几分淫亵的味道。

    老板大惊失色,冲上去把女儿护在身后:“各位大哥行行好,行行好,店里的东西你们想要的都拿走,不要伤害我女儿。”

    “谁你是大哥?把老子叫得那么老!”一记响亮的耳光,把老板的牙齿混着血沫抽出。

    “啊!!”光头正摸了把小女孩滑嫩的肌肤,忽然被鼻钉男一声惨叫吓得手抖。

    “强子,怎么了?!”

    鼻钉男强子刚才正摸出打火机点烟,火光一亮,他看见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影。

    店内不知什么时候断了电,雨下得越发大了,惨白的闪电划开夜幕,那一闪即逝的光明中,琥珀眸的少女在角落里面无表情无声端坐。三个人从踏进这家店的伊始,竟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存在。

    此情此景,确然有几分阴森。

    “他妈的,一个学生罢了!强子你他奶奶的也值得鬼叫?”

    纹身男拿手机的光照了照角落,啐了一声。强子也觉得丢脸,气势汹汹地走过去,狠狠一拍桌子:“没看见办事呢吗?还不快滚?!”

    林儒锐叹了口气:“我今天心情很不好,只给你们半秒钟逃跑时间。”

    “哈哈哈哈,你这小鬼在说什么……”

    “时间到。”

    强子先感觉到一阵风。然后是痛。

    时间在这极端而尖锐的疼痛中被迫放缓,堪比重型卡车撞击的巨大力道冲撞了他的胃,他来不及吐出胆汁,因为胃袋、肋骨、喉管都被这力道无情碾碎,一只血淋淋的拳头从他背后穿透出来。

    强子倒下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消逝,但暂时还没完全消逝,痛苦令他五官扭曲得近乎移位。

    当纹身男想要逃跑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头发被抓住,他的头被按了下去,对准尖锐的桌角。

    他意识到对方的意图,他放声惨叫:“不!不!不!”

    他心中怀着一丝侥幸,他心想,没有人会这样做,没有人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怦。

    怦。

    噗嗤。

    第三下,他的脸往里凹陷下去。头颅像一只瘪掉的皮球,牢牢挂在桌角。

    光头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切,他忽然猛一个。

    “这些是你干的?”

    没有回答。

    “不说也无所谓,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冯凯拿出手铐,“如果你转身逃跑,我会开枪打你。”

    他不得不这样谨慎。年轻不懂事时他曾去非洲穷游,不听向导的劝阻单独行动,结果在大草原上和一头雄狮狭路相逢。

    一人一狮隔着一块大石头对峙,他用冒冷汗的滑腻的手端着霰弹枪说:“好你个畜生,敢过来我就一枪蹦了你,试试看啊!”

    其实枪膛已经空了,他在虚张声势,他怕自己只要露出软弱的神色就会葬身狮腹。

    最后雄狮甩甩尾巴走了。他松了一口气,感觉死里逃生。

    回去后跟向导说起这件事,年迈的向导用力拍着大腿:“你小子走狗屎大运了!碰上狮子刚刚吃饱!”

    他不服气:“也许它是被我吓退的呢?”

    “狮子闻得出来火药味,它知道你没子弹!”

    十多年后,在这个雨夜,数年前在烈日下与狮对峙的感觉又回来了。而少女带给他的危机感,更甚雄狮。

    面对黝黑的枪口,她无动于衷,伸出苍白的指尖,在铺天盖地的暴雨中,对着枪口遥遥一指。

    整只手枪都变得温度奇高,把他烫出满手水泡!忍不住把枪丢在地上,枪身和子弹立刻在雨中融化成一滩灼热的铁水。

    再抬头,少女已无影无踪。

    同心旅馆位于c市六环外,基本属于城郊范围,人流稀少,伶仃冷落。条件很差,冬冷夏暖没wifi,老鼠窝倒是到处都有,但胜在价格便宜,不需要身份证,一次交三个月房租还能包伙食。

    三天前,林儒锐在暴雨中慢悠悠骑行六个小时来到这里。她的邻居分别是未婚而孕少女、偷窃犯和失意中年loser。

    入住后她才想起对这个旅馆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前世时她在这里躲了两星期丧尸追杀。但选择回来并非有什么特别的情怀,而是骑行到此处时共享单车撑不住了,两只轮子呻吟着爆了胎。

    今早,林儒锐像往常一样,第一个来到餐厅。她往碗里倒进燕麦和热牛奶,搅拌均匀后,一边吃一边打开电视。

    “在位于滨江路段的川根香面馆附近杀死三人重伤二十七人后,华夏总赛区排名第一的玩家,嫌疑人林儒锐不知所踪……”不错,通缉令都挂上了。

    换台。

    “诸神游戏华夏总赛区第一名林儒锐!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今天让我们走进林儒锐的母校一探究竟!”范西瓜你怎么又进三中了。

    换台。

    “林儒锐不可能杀人!她那么善良、那么友好、乐于助人,怎么可能滥杀无辜呢?警方不敢公布细节我来说!死掉的三个人都是臭名远扬的混混,锐哥哥一定是为了替天行道才杀了他们的!呜呜呜锐哥哥没有做错呜呜呜呜锐哥哥我爱你!!”粉丝心情激动语无伦次。

    biu。关电视。

    她看了一眼腕表,倒计时还剩最后八小时。

    日头渐渐升起,走廊里传来人语。

    “怎么又是你先开吃啊?主人家还没到呢,懂不懂规矩?”

    一个男青年骂骂咧咧走了进来。他气质颓废,面显老相,法令纹深重,顶着一头捋一把能直接炒菜的油头,穿着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动漫t恤和沙滩裤,挠着胸毛,瘫坐在椅子上。

    这是旅店老板的儿子,听说他快三十年没出过门了,天天缩在顶楼的卧室里打电动。

    林儒锐喝光最后一点牛奶,戴好口罩,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男青年火冒三丈,拍案而起:“给我站住!你以为这家旅馆是谁经营的?我让我妈把你的房间退了信不信!”

    “哎呀,沈锐就那样的啦,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旁人劝阻几句。男青年哼哼唧唧顺着台阶下来,嘴里嘀咕着早晚让她好看之类的话。

    他知道租客是看在老板娘的面子上迁就他,不敢太过分,也就在窝里横横。碰上甩冷脸的、无视的,嚷几句就哑火了。

    下午三点。阳光正好。

    林儒锐坐在床上,看着腕表。

    同一时刻,赛斯特的声音在各地玩家脑海内响起。

    “十、九、八、七……”

    “传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