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会让你饿肚子,有我一件衣服穿,一定不会让你挨半点冻,如果我敢毁掉自己今天发下的誓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的誓才发了一半,就被紫嫣一把打断,对方没好气地道:“小姐,你这番话可真真是折煞奴婢了,你要还想让奴婢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就别再说这样的话,你的好奴婢都在心里记着呢,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也算经历了大起大落、大波大折,你要是真记得奴婢的这份恩,日后给奴婢多买几件衣裳首饰,奴婢就感激不尽了。”
阮静幽被紫嫣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说得心里直发堵,她何德何能,竟能在两世里换得紫嫣对自己以命相抵,看来老天爷夺走她娘性命的同时,不忘留给她一个忠心的紫嫣,这份情谊就算到死,她都会带进棺材里,绝不忘记。
两主仆又说了一些体已话,直到紫嫣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阮静幽才意识到对方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妙。
两人互相搀扶着对方向山顶爬了半晌,好不容易爬出这座山坳,紫嫣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渐渐进入了昏迷状态。
阮静幽又急又怕,她扶着紫嫣寻了一个山洞,山洞外面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小心翼翼地给紫嫣喂了几口水,对方的意识仍旧模模糊糊不甚清醒。
继续这样下去紫嫣肯定会有生命危险,她必须带紫嫣去看大夫,可这里离医馆距离不近,阮静幽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紫嫣是肯定一步都走不动了。
最后她决定,将紫嫣暂时安置在这里,她去外面寻一处医馆,给紫嫣买些疗伤药和吃的,等紫嫣稍微能走动一些,再带着她去医馆给郎中医治。
临走前,她在山洞外寻到了一个破碗,洗干净后盛满了溪水放在紫嫣身边供她饮水。
如果她没记错,这里离西郊荣华街应该只有半个时辰的脚程,一个时辰走个来回,紫嫣的性命暂时不会有危险。
一切办理妥当,阮静幽片刻也不敢耽误,急三火四地便离开了此地。
一路无险。
很快,阮静幽便来到荣华大街,寻了一家医馆,刚要让老板帮忙抓些疗伤药时,意外地发现她身上装有碎银子的荷包居然不见了。
她的银子咧?莫非是昨晚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时候丢掉了?
这下,阮静幽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哭死的心都有了,迫不得已,她和药铺老板商量,用自己腕子上的一个银镯子做抵押,和对方换了几包救命的药材。
药铺老板还算是好说话,问明了患者的情况,帮她抓了几味药,又送给她一小截人参。人参有大补的作用,紫嫣失血过多,含几片老参,可以暂保性命。
阮静幽谢过老板,提着药材正准备往回赶,看到药房对面是一家玉器加工坊,想到被自己不小心摔坏的那块玉佩,她心里隐隐作痛,毕竟那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如今被她这么毁了,她娘知道了,肯定要生她的气。
她灰头土脸地进了玉器坊,里面迎来一个六十多岁的白胡子老头儿:“姑娘,买玉还是打玉?”
阮静幽将还剩一半的残玉拿了出来,递到对方面前:“老板,您看我这块玉,还有得救吗?”
那老板接过残玉打量了一阵,皱眉道:“这玉原是一尊菩萨,现在只剩下了半截身子,按照玉的大小来看,只能打一颗挂在胸前的玉坠子,或是一枚细一点的玉戒指。”
玉坠子阮静幽胸前已经挂了一枚,而且那枚玉坠子也是她娘在她五岁那年给她打的,贸然换掉,还怪舍不得的,最后寻思了一下,她决定让老板将那半截残玉,给她打成一枚戒指。
“老板,大概要多久才能弄好?”
老板笑道:“戒指的模具小店都是现成的,姑娘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因为店里客人不多,老板便当着阮静幽的面,用打戒指的模具,三下两下地给她打了一个外观普通,又不太起眼的玉戒指圈。虽然戒指的外观没什么特色,但重在玉的成色还算不错。
唔,从他的嘴部周围的肌肤来看,此人的年纪似乎并不大,阮静幽很有一种揭开他脸上的面具看一看他长相的冲动。当她的手指慢慢接近对方面具的那一刻,就听这人轻轻“嗯”了一声。
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想要对他面孔一探究竟的心思顿时化为乌有。
对方好像忽然睁开了眼睛,透过黑色面具的两个眼洞,向她射来一道可怕的冷光。
阮静幽吞了吞口水,小声道:“我……我看你昏倒在路边,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你没事吧。我跟你讲哦,你流了很多血,怪吓人的,如果再流下去,搞不好命都会丢掉。还有,你最好搞清楚,害你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刚好走到这里的路人甲……”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面具下面的那双眼睛已经无力地再次合了起来。
她试探地伸出手指在对方胸口上轻轻点了几点,小声道:“喂,我刚刚和你说的话你有听到吗?你不会又昏过去了吧?喂……”
见对方真的没有再回应自己的意思,阮静幽心底不由有些挫败。
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又按捺不住良心的谴责,不管怎么说,这人现在还没死透,如果她真的见死不救,老天爷肯定会觉得她是个冷漠无情的自私鬼,后悔给她重生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不由长叹一口气,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将对方从地上扶到一块岩石附近躺了下来,慢慢拉开他的衣襟才发现,这人受了很严重的剑伤,伤口处仍在汩汩流血,她急忙将买给紫嫣的止血药敷到了对方的伤口处,将药店老板给她的那一小截人参掰成两半,其中一半塞到了对方的嘴巴里,又从自己衣摆处撕了一大块布条绑在伤处强行帮他止了血。
从头到尾,这人始终昏迷着,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等阮静幽帮他处理完伤口后才发现,她买给紫嫣的那些疗伤药,几乎全都用到这人的身上了。
她又气又急,想到紫嫣还在山洞里等着她救命,她简直欲哭无泪,暗恨老天爷捉弄人。
眼下药没了,她身上又没有银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她纠结之际,意外地看到对方腰间挂着一个浅蓝色的钱袋子,她眼前一亮,想也不想便将钱袋子夺至手中,翻开一看,里面只放了几块碎银子,加在一起还没她之前攒下来的零用钱多。
看来这家伙是个比她还要穷的穷光蛋,受这么重的伤,该不会是吃霸王餐被店家给揍了吧。
阮静幽在心底腹诽了半晌,见对方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她只能暂时作罢,直接拿走他的钱袋子暂时应应急。
急三火四地折回荣华街跟那家药房老板买了药,又跑回山洞给紫嫣服了药。
直到紫嫣身体发了汗,高烧的情况渐渐好转,她才猛然想起距此不远处,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面具男被她遗弃在那里无人问津。
当她顺着小路又返回面具男昏迷的地方准备找人时,意外地发现那里除了一滩干涸了的血渍之外,已经空无一人,不见了对方的踪影。
途中偶遇面具人的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阮静幽给忘到了脑后,这倒不是她没心没肺没人性,而是眼前还有更大的难题在等着她。
紫嫣因为失血过多伤势过重一直反覆高烧,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昨晚那些潜入别院的贼人竟追踪到了这个山洞。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逼着她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交出来,否则就要她的性命。
阮静幽气极败坏地解释她和紫嫣如今已经穷得身无分文,结果那伙人根本不信,执意要上前搜身,她大怒,抓住那人的手臂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对方吃了一痛,心里发狠,竟将她瘦削娇小的身子甩出了几尺之外。
“砰”地一声,整个人被甩飞出去的阮静幽,左脸颊重重砸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上,剧烈的疼痛让她惨叫一声,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左颊的皮肤被尖锐的利物划成了两半。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双眼,模糊了她的意识,耳边嗡嗡直响,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人给拉了起来,动作粗蛮无礼,彷彿要将她整个人给彻底撕碎。
她想要大声尖叫,却发现喉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想要看清这个用残酷手段对待自己的刽子手到底是何方妖孽,可灼烫的鲜血却模糊了她的视线。
昏昏沉沉,浑浑噩噩,这样的情况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当阮静幽的意识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她被左脸颊上那难以抑制的剧痛给惊醒。
可惜,这伙人打错如意算盘了。
她的名字虽然还叫阮静幽,身体里的灵魂却已经被太多的伤害和仇恨给洗礼过了。
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正是她那无良父亲继她娘之后,正式娶进家门的第二任妻子。
此人姓谢,当年被她父亲抬进家门的时候只是一个妾室的身份。
那个时候她娘嫁进阮家已有三年,因为肚子不争气,始终没能为阮家生下一儿半女,他爹为了延续阮家的香火,接二连三地抬了好几房小妾进门,眼前这个谢氏就是她爹众多小妾中的一个。
虽说谢氏只是一个妾,但在她爹眼中的地位却非比寻常。
谢氏的娘家在京城中也算是颇有几分地位,当年之所以会以妾室的身份嫁给她爹,也是因为她是庶女出身,娘家的大夫人大概是接受不了庶出的女儿嫁得好,所以千方百计算计着谢氏以妾室的身份嫁进了阮府。
谢家大夫人大概是忽略了一点,谢氏虽然嫁得不如意,可她有上位的野心和手段。
这女人自身的容貌生得极美,骨子里又暗藏着上位的决心,嫁进阮府之后没多久,就将她爹哄得失去了神智,两年之内,给她爹接连生下两个女儿,一个是她的大姊阮静如,另外一个就是她的二姊阮静兰。
当然,这还不是谢氏的全部能耐,真正让她爹下定决心将谢氏抬成平妻的主要原因,是谢氏给阮家生下了一个男丁,也就是她的弟弟,阮子安。
只是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阮静幽都没见过阮子安,听说对方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一直寄养在乡下,久而久之,阮子安这个阮家唯一的男嗣,倒成了阮家大宅里的一道谜。
由于谢氏被抬了平妻,给她娘带来了极大的伤害,那时她娘为了保住自己阮夫人的地位,四处求医问药,总算怀上了身孕,本以为能生下阮家的香火,没想到生出来的却还是一个姑娘。
紧接着没几年,谢氏给阮家生下男丁,被正式抬了平妻,她娘才在一气之下和她爹冷战,两夫妻闹矛盾的结果就是,她爹下令,以她娘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为由,将她和她娘赶去了别院,从此不闻不问,完全冷落。
前世阮静幽刚被她爹接回阮府的时候对这些事情所知甚少,那时的她,刚刚失去最疼爱她的娘没多久,正是心灵最脆弱的时候,她爹和谢氏突然对她大发慈悲照顾有加,难免牵起她对亲情的渴望,傻呼呼的将阮家当成了避风港。
直到有一次,她无意中从阮府下人的口中得知,她爹和谢氏之所以会接她回府的真正原因是另有所图时,才激起她心底的防备。
没想到她防得了她爹,防得了谢氏,防得了阮府上下所有的人,却没能防得了她那个善于伪装的二姊阮静兰。
对方利用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认识了景亲王阎廷昊,从此陷入对方撒下的情网,最终导致她的万劫不复。
如今想来,前世的她,从踏进阮府的这一刻开始,就已经成了众人眼中被算计的小丑,一步步迈向死亡的深渊。
如果她没猜错,这些人绞尽脑想要从她手里得到的,无非就是她娘留给她的那块玉。
真是可惜啊,在她遭遇这场劫难之前,那块玉已经不见了踪影。
虽然不小心弄丢她娘的遗物是为不孝,可想到那东西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再落到这些歹人手中,她就忍不住心底的快意,大有复仇之感。。
“夫人,您伤心归伤心,可千万别碰坏了三姑娘脸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