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装作刚刚才记起一些事情,但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就可以把他刚才的表现,归类为,来到过去的地方,记忆受到了刺激,刚产生了一点点,恢复记忆的征兆。
这样,他就不仅没有欺骗宋桐,还依然可以在后续检查中,装作再也想不起来,依然失忆,把宋桐继续留在身边。
宋桐站在一旁,一动也没有动,她眨了眨眼,让眼睛里的泪水,挥发掉,故意用很冷漠的声音,对宋旭说:“哥,不要装了,我知道你没有失忆。”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既稳又狠地扎进了宋旭的心里。
宋旭的动作,猛然顿住了一下,有些惶恐地,回避着宋桐的视线,嘴唇,都因为恐慌,而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种事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医生都有诊断的。”
宋旭紧紧地抱着头,挡着耳朵,既要留意,宋桐的话,又不敢听宋桐要说的话。
宋桐看出了他的抗拒,可是,她必须还是要说出真相。
“医生的诊断,也是根据你的表现得出来的。如果你有意隐瞒,医生是不可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你是没有失忆的。”
“所以我就是失忆了啊!根本不是装的,你为什么要怀疑我!”宋旭不想再给宋桐说下去的机会,既然宋桐也说,连医生都无法判定,那么,就不要再怀疑他了!
他就是失忆了,就是!
宋桐苦笑着,努力勾起了一个笑容,像是看一个,提着不可能被实现的要求的任性孩子一样,看着宋旭。
“哥,我说了,那是医生不能百分之百地判定,因为医生对你的了解,完全是从你受伤之后,才开始的,他无法完全了解你过往的生活。可我不一样,我是你的妹妹,我早在你受伤之前,就已经认识你了。”
“我不需要像医生那样,要依靠患者口述,结合脑部扫面图片,还有其他高科技手段,才能做出判断,我只需要凭借对你的了解,就足够了。有些事,骗得了外人,骗不了我。我们太熟悉了,就算开始,我会被你骗过去,但是时间一长,你是瞒不住我的。”
宋旭紧紧闭着眼睛,拼命地摇头。
他不能承认宋桐的话,他在心里,飞快地思索,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被宋桐辨别出来了。
他固执地,握紧了拳头,想方设法,希望能够打消宋桐揭穿真相的念头。
他睁开眼睛,用最无辜,最不解的眼神,痛苦地望着宋桐:“桐桐,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莫名其妙,和我说这些,为什么怀疑我?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宋桐仰头,看着那颗榕树,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哥,还记得我们在医院里的那个拥抱吗?你拥抱着我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轻轻地颤抖,那是一种,因为害怕失去,因为害怕真相被揭穿的恐慌,带来的下意识反应。”
“当我说出信任你的话时,你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那种如释重负,那种失而复得,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有多么明显。那不是一个,一直沉浸在,即将结婚的喜悦与期待中的人,会有的反应。更不是一个,从未经历过失去的人,会有的反应。”
“你怕会失去我,因为你曾经失去过我!你记得三年来所有的事情,所以你才会怕!你根本就没有失忆,不要再演戏了,你骗不了我,现在,你的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漏洞。”
宋旭怔怔地看着宋桐,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桐分析得,太准确了,太直接了,让他完全,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空间。
宋桐不仅了解他,还,聪明绝顶。
宋旭苦涩地,咧开了嘴唇,有些绝望地,低声喃喃:“为什么,你要这么聪明呢?真希望你可以笨一点。”
两行泪,无意识地从眼眶里涌出,宋旭感觉,自己仿佛被定住了一样,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样反应才好了。
整个人,都仿佛电脑宕机了一样。
他所有的期望,最后的幻想,就在这一刻,被宋桐,不留余地地打碎了。
他还剩下什么呢?
他是不是,什么都剩不下了?
宋桐深深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走到了宋旭的面前,抬手,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既是安抚,也是决定地说:“哥,三年前,我没有和你商量,也没有事先告诉你,就飞到了美国,退出了订婚,这是我的错,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这一次,我陪你经历了一个梦,就算是,把我在三年前亏欠你的,还给你了吧。但是,是梦总有清醒的时候,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我们都要向前看才行。”
“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我们要对家庭负责。你没有失忆,以后,我不会再陪着你演戏了。希望,你能早点走出过去,你值得一个美好的女孩儿,全心全意的爱你。而那个人,不会是我。我对你,真的没有爱情,在我的心里,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哥哥,永远爱戴。我们之间,只是亲情”
“什么爱戴,我不要爱戴!我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老人家,要你来爱戴我!我也不要做你哥!”宋旭猛地推开了宋桐的手臂,愤怒而痛苦地瞪着宋桐,脖子上的青筋,都因为激动,而阵阵鼓起,猛跳。
“你说是爱就是爱,你说不是就不是!你答应订婚就订婚,你不想订婚了,就扔下我一个人,一声不响地跑到美国去,一去三年不回来,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一次!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自私啊宋桐!”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多痛苦,三年来的每一天,我在那个没有爱的婚姻里,都像活在地狱里一样煎熬,绝望!我没有一天,不在想着你,不在问为什么你要那么决绝地离开我。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对你,比我对你更好!”
“我对你好,不是因为哥哥这层身份,也不是因为我是个什么,可以去评选感动中国的大好人!我不要你发好人卡,我不要你给我发亲情卡,我要你爱我,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我要你嫁给我!”
宋旭痛苦地走到宋桐的面前,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肩膀,迷茫地,扫视着宋桐的眼睛,希望能够从宋桐的眼底,找到一丝答案。
“我们一直都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偷偷跑到美国,又莫名其妙,嫁给那个廉邵康?是不是苏璃威胁你了?还是,是因为我爸妈,因为他们和你说了什么?你的世界里,一直只有我一个异性,你的眼里,你的心里,也一直只有我一个人,怎么就会舍得离开我?这么能狠心,割断和我的一切联系?”
“宋桐,你告诉我真相,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好不好?别让我们再继续错过下去,好不好!哥哥求你了!”宋旭无比痛苦地嘶吼出来,重重地,跪在了宋桐的面前。
他的眼睛,已经因为痛苦,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此刻,他眼睛里的绝望,仿佛洪水一样,让人窒息。他看着宋桐的眼神,仿佛在看,人生之中,唯一的一抹,也是最后的一抹曙光。
如果失去宋桐,他的世界,仿佛也将彻底崩塌,彻底,不复存在!
宋桐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她急忙去扶宋旭。
可是宋旭,却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听到“真相”,死死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宋桐拉不动宋旭,无奈,也跪在了宋旭的面前。
“好,哥,如果你想跪,我就陪着你跪!但是!”宋桐坚定地直视宋旭的眼睛,丝毫不回避,他令人窒息的眼神。
“但是,你不要以为,你就这样跪着,就会让我心软,就会让我改口,说出你想听的话。事实就是我之前说的那样,我走,是因为我不爱你,并且认为,你应该拥有一个,真心爱你,全心全意爱你的人,做你的妻子,和你白头偕老!”
“没有任何人威胁过我什么,爸妈也没有和我说过什么,会导致我去美国的话,一切,都是我自己决定的。我不接你的电话,也是我自己决定的,我想给你空间,想让你专注,你的新生活,你的婚姻,你的妻子。而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投入感情。”
她不能令他再痛一次了,不管这一次,会让宋旭多么难受,她也要让宋旭,认清现实!只有这样,才能让宋旭抛弃幻想,从过去的回忆里,走出来,活在真正的现实中!
宋旭却拒绝接受这些话的真实性。
他死死抓着宋桐的手臂,愤怒地猛烈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一定是有苦衷,你怎么可能不爱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那么好,你已经答应嫁给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