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镇南一愣,“我认识?”
夜铭熙却笑而不答,只是朝着空气中猛击三下手掌。
不多时,一道红色身影已盈盈而来,跪于冯镇南的面前,“奴婢见过冯将军。”
纤纤柳素腰,不堪盈握,俊采目,沉盼神飞。
一袭大红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玫红薄烟纱,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挽成一枚蝴蝶结,精致飘逸,鬓发低垂的耳际,斜插一支碧玉翠兰簪,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体态修长,勾人魂魄。娇媚无骨,却是入艳三分。
冯镇南脸上顿现一抹异色,“王爷这是……”
夜铭熙唇齿轻笑,“这么快,南兄就不认得了么?”
女子朝着冯镇南盈盈一拜,“奴婢曲铭烟,两月前曾在将军府酒宴上与将军有过一面之缘。”
冯镇南一愣,“你是,那个……”
脑中划过一道清丽地身影,以及她恰要跌倒时他,侧手扶住她胳膊的一幕。只是,她不是夜铭熙的义妹么?
“你是那个烟儿?”
“南兄好记性,这么快就想起来了。”夜铭熙对曲铭烟使个眼色,“既然南兄都已认出你,还不赶快谢恩。”
女子眼中似蒙了一层雾,淡淡无光,表情却是顺然,“烟儿谢过将军,从此以后,烟儿愿留在将军身边,竭尽伺候,万死不辞。”
冯镇南急急扶起那道纤柔身影,眉间盈满平日惯有的色相,“美人这是哪里的话。”
心下,却在静观其变,这次,夜铭熙,玩儿的又是哪出?
“我这义妹,自小天资聪颖,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想必将来与将军朝夕相处,必会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赞美之词说尽,夜铭熙,话题微转,“所以此次南兄迎娶夜幽芷一事,是否……”
冯镇南一悟,原来……昨夜醉酒,未曾过脑,倒是他给忘了。
“倘若换做他人,镇南还可推脱得过去,只是这次……”冯镇南之意落下,微微沉吟,额头轻皱,言语间似乎颇有沉虑。
“怎么,莫非南兄,此次有所沉虑?”将冯镇南的表情尽收,夜铭熙涌起一丝迷惑。
往日,只要他送一名资质上乘美女相抵,总能与他达成共识,这次又是为何……
冯镇南沉吟道,“这次,为兄确是有所沉虑……昨夜,是圣上亲自下得旨。”
“你是说……”夜铭熙倒是没想到皇上会亲自下旨,不由住了声。
竟然,是父皇亲自下的旨么,还这么急……
是夜幽铭进宫求他的?看来,这次为了将夜幽芷送到将军府,他是真的不惜一切代价,破釜沉舟了。
“不过,王爷倒也大可不必担心。”看到夜铭熙皱眉,冯镇南脸上早已恢复了之前的靡靡之色,仿佛夜铭熙所担心的一切事情,他早已有所掌控。
伸手挽上女子腰际,撩起袖子,一颗鲜红守宫砂尽收眼底,“果真,是个处子呢,娇媚含羞,惹人垂帘,生就一副荣宠不衰的貌。”
将女子横腰抱起,深吸一口幽幽香气,言语,“王爷待我如此不薄,我又如何能拂了王爷的好意呢,虽然镇南无法推却皇上赐下的婚事,但是,皇上却阻止不了镇南的冷落,”说罢,朝着女子脸上一吻芳泽,“谁叫,我冯镇南,生来只爱美人,不爱权势与江山呢!”
洛城东北角,隆福寺。
七夕庙会的余味还有残余,各寺庙前却已是人前冷落鞍马稀。
夜幕已深,悄无声息,通往隆福寺的大路上,宽敞干净人迹稀少,如入无人之境,绵绵延延地平坦大路,一直贯通,延伸向金黄色的大门口。
沉沉地夜色中,大路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隆隆地马蹄声,在这寂静地空气中显得尤为清晰。不多时,一辆马车已徐徐出现。
那马车虽由黑色幕布遮得严严实实,装潢尽量显得朴实无华,却仍能看得出马车主人的家底殷实。
马车略过寺院大门前两侧迎风而立的石狮,缓缓停下来,不多时,三道身影已步下马车。
但见那寺庙院门宏伟,墙高十丈,金碧辉煌,皇家烧制地黄褐色琉璃砖瓦在月色的折射下流光溢彩,院庙门前,“隆福寺”三个鎏金大字苍劲有力,飘逸潇洒,大方而又不失稳重,寺内传来的暮迟钟声洪亮,音犹涟漪,不断冉冉升起的香烟袅袅回旋,将整个隆福寺都衬得熏香缭绕。
那三道身影并未在门前停留须臾,而是一直沿着佛寺向西,在距离正门五百米的佛寺侧门停了下来,而那辆随之而来的马车,亦按原路折回,很快消失不见。
一位略瘦的黑高男子朝着木门轻敲三下,不多时,一位看门的年轻和尚已打开了门,双手合十朝着三人做了个阿弥陀佛的手势,随即,几人的身影迅速地匿入佛院中……
与此同时,靠近隆福寺地藏百~万#^^小!说附近,几棵靛青如涂的苍松翠柏下,亦闯入了两道身影,照身形看来,一男一女。
那男子英气俊朗,面色如玉,只是眉宇间一丝狠色,为俊脸平添一丝凌厉,令人生畏。而那女子,则一袭淡紫色衣衫,身形纤弱,面容姣好。
“贱人,我警告你,少耍花招!”男子一把甩开钳着女子的大手,墨般地眉毛轻轻地皱着,仿佛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而他的左手腕上,清晰地印着一齿印,不仅深,而且部分已经淤青,甚至泛出了血丝。
正是九王爷夜亦枫。
此时,面对着夜亦枫的皱眉,她反而从一开始的惊惧、不安逐渐转为了一丝平静。
她悄然打量着眼前,看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八角木制角楼,一排摇铃坠在角檐的最下方,晚风吹过,铃音清脆,令人舒畅,角楼的门口上方,悬挂了一块铁木额扁,上书三个苍劲大字:藏百~万#^^小!说。
藏百~万#^^小!说?她疑虑地看向夜亦枫,一路上不沉她的挣扎反抗,硬要将她掳来的地方,竟然是藏百~万#^^小!说么?
只是,他将她带到这里,为的又是什么?
夜亦枫只管悄然打开了藏百~万#^^小!说的门,冷冷招呼她进去,“进去。”
她稍稍疑虑了一下,随即抬开步子,进了藏百~万#^^小!说。
夜亦枫随之闪进,将门从里关上。
“喂,你将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她懊恼地望着夜亦枫,满脸地不耐。刚刚在庙门外,为了避开守夜的和尚,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未声张。可是眼下进了藏百~万#^^小!说,夜亦枫还是半天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整个阁中的藏书架来回转悠,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急着赶回去啊,夜铭熙他,说不定早找她找疯了。
夜亦枫没有理会她的问答,继续饶有兴趣地在阁中闲逛,反正,这门已被从里面锁的死死的,除非有人拿钥匙打开,否则,根本就没有人能逃脱出去,更何况,建立这藏百~万#^^小!说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庙中寻求一丝安宁的处所,所以,不管外界的人如何大声喧哗,里面的人如何吵闹不休,良好的隔音措施都使得彼此都无法听到对方的动静,因此,随那个女人大吼大叫,倒也不用他额外担心。
对于这个被自己的亲哥哥看上的女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她。尽管那天在西山岭,他一时心慈手软暂时放她一条活路,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以后将她置于死地的决心。一边在阁中逛着,一边静心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他在心里默默思量着,应该怎么处置处置她才好,才能让她死得其所。毕竟,直接让她死,也未免太简单了,他得好好地折磨她一番才行,不仅是从身体上,更要从内心里,他要让她知道,喜欢夜铭熙或者被夜铭熙喜欢是一种祸患,只要稍微沾惹一许,得到的便只有悔恨和死亡。
她并不知道他此刻内心中的想法,只是看着他不断地在几排书架间来回踱步,眼睛直直地盯着书架,似乎在寻找什么。
“喂,那个……”
“终于找到了。”她刚忍不住再次开口,便被他唐突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夜亦枫略有所思地盯着第二排书架上的某个位置,忽然浮起一抹微笑,“沉鱼,你可知道,本王爷在找什么吗?”
她摇摇头,声音冷淡,“不知道。”
她只知道的是,她现在很想走,想迫切地回到那个破旧地四合院中。
“原来,对于夜铭熙的事情,你竟然如此不以为意?”夜亦枫浅浅笑着,从书架中抽出一本蓝色封皮经书,“可是我那可怜的傻王兄,却为了你奋不沉身连命都不要了呢。”
她眼神微微凛了凛,望向那本书,“这本书,跟夜铭熙又有何关系?”
夜亦枫眼波一转,十指轻捏书角,微一用力,那本书便似轻飘飘地叶般,冲入了她的怀中,“沉鱼,想看看这本书中的内容吗,如果你想要的话,本王爷可以无偿送给你,也好让你潜下心来好好地研究研究。”
她接住那本书,只见是一本已经泛黄的《金刚咒》书卷,因为年久无人翻阅,卷起的书角已被压平,只剩下了一圈褐黄色的褶子印。
她皱皱眉头,将书拿在手中,抬眼望他,“我为什么要有兴趣看这本书?”
夜亦枫语调自信,“相信我,你一定会有的。”
那抹浅浅的笑意略略加深,因为,那本书中,隐藏着夜铭熙最大的秘密!
她皱皱眉,猜不透夜亦枫话中的玄机。
那本书搁在她的手掌中,有些甸甸地沉。
将那本书放回身侧的书架上,“我想,无论这书中的内容关乎何人,还是非礼勿视地比较好。”
夜亦枫未料到她居然会选择不看,“如果我说,这本书,你非看不可呢。”
她无视他眼中的惧意,“我想夜铭熙并未许给你翻阅这书的权利吧,既是如此,你又何必窥探他人。”
“呵,笑话,我还用得着窥探么。”夜亦枫瞪起眼睛,“这本书中的内容,我早已是倒背如流,背得滚瓜烂熟,难道,你是想要我亲口背给你听么。”
她忽然抿唇而笑。
夜亦枫扬眉,“你笑什么?”
她摇摇头,目光却澄澈得很,“笑你,明明对夜铭熙在意得很,却偏要装作深仇大恨的样子,实在是幼稚得很呢。”
那日,从他想要置她于死地的那一刻,和他看到夜铭熙倒在地上挨打时的颤抖和眼神起,她就知道,这个表面上与哥哥为敌的弟弟,其实只是为了变相地寻求哥哥的注意与疼爱。而他平日里与夜铭熙的针锋相对,刻意破坏,恐怕也是因为那些人和事得到了哥哥的关注。
“你这个女人,居然敢笑我?”夜亦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本想要先发制人,却被个女人触中了心事,不由生出一丝恼火。
她却抿唇不语,只是摇头轻笑。
正在对话间,忽然听到铁锁发出咔嚓一声响,还未抬头看来者是谁,手腕,已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扯住,身子,也被拽到了最靠墙里侧的书架后面。
她惊慌地回过头,夜亦枫满脸凝重地将手放在嘴边,对着她做了一个手势,“嘘。”
她不明所以,却也知道藏百~万#^^小!说内肯定进来了人,不由将身子往最里面缩了缩,然后随同夜亦枫一起,隔着经卷的缝隙,注视着从屋外进来的人。
只见随着藏百~万#^^小!说的大门打开,阁内已然步入三道身影。
随后,门被重新关上。
她禀着呼吸,看到那三道身影的身份都是男子,其中两道身影非常瘦,一个看起来病恹恹地,一个面向很是凶恶,额头上带了一道深色地疤,还有一个男子,身材壮硕,肥头大耳,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非常不相称的组合。
那个病恹恹地男子抬眼望了带疤男子一眼,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却很威利,“南宫,上次交待给你的事情……”
“小人该死,小人上次实在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小人上次――”带疤男子满脸惧色,说话的声音如履薄冰。
病恹男子眉头一凛,“南宫,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
“扑通”一声,带疤男子已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王――王公子饶命啊,上次,小人上次其实马上就要成功了,都怪那个夜铭熙,半路杀出,坏了小人的好事,而且如果不是小人以姓穆的人刺激他,恐怕连个趁机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夜铭熙!
她心下一惊,差点就要发出声响。
幸亏夜亦枫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望着她的眸子,凝重地摇了摇头。
她点点头,屏住呼吸,可是,心里却像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一场慌乱,心跳也骤然加急。
他们,怎么会提到铭熙呢?
“又是夜铭熙么……”似沉吟般,病恹男子眉头紧锁,缓缓吐了一句。
“王公子,要不要……”身侧,一直一言未发地肥胖男人开了腔,“要不要微臣暗地里找人好好地教训教训他,总不能每次都让庶生子这坏了咱们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