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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水神女一见我手里拿的物什,登时大惊失色,抬眼望了望他的脸色,又再轻声问我道:“沉鱼,你可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可巧那两条鲤鱼虽被我开了膛,叫火一烤,又在树枝上弓了弓身子,再一翻肚皮,做垂死挣扎之状。他用手中的白色锦帕掩住口鼻,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恶之色,闷声咳了两声,目光如炬,从那两条被我串在树枝上的青鲤身上移向我,扫过我裸袒着的胳膊和小腿,向左右沉声命道:“来人,将沉鱼拿下。”

    我被他吓了一跳,再一瞄他身边的白水神女,心里更加说不上什么滋味,略一沉吟,遂把心一横,现出元身,变回一个白

    虎坐在地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半晌才侧过脸去,似被我气到,白水则与那些冥将张口结舌,只管将眼光瞪着我毛茸茸的虎头以及胖乎乎的小爪子。我顺手将身后的虎尾捋一捋,心道,凭你怎样看,我哭也好,脸红也好,终归不能叫你瞧出来,看我笑话。反正我这会头上脸上身上都是毛,随你们怎样瞧,左右不过是一个虎头虎脑的白

    虎罢了。

    事后,我听李下告诉我,原来我才来天庭没几日,三界中关于我和冥帝帝尊的流言便传得沸沸扬扬。说我和二十八万年前已经灰飞烟灭的那个鲤鱼精有几分神似,于是以讹传讹,说我实际就是那个妖孽的转世,又说按着天法地则,妖和仙都没有转世,只有凡人才会有三世轮回,可千百万年来,四海八荒一直还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道法,我之所以能转世也是因为这个道法,意思就是怀疑冥帝帝尊徇私,瞒着世人用这个道法将我转世。为此事,三界中人虽多有不服,却敢怒不敢言。

    也正因为此事,那些仙翁老君们才不辞辛苦出山,到天庭冒死谏言,要冥帝帝尊将我驱逐出天门,以正视听。不过,还没等他将我驱逐出天门,我就因擅闯禁地被罚在丹霄宫内的三十三层琉璃塔顶受风刑三日。我记得我听完这些,只不以为然地看了看李下,心道,所谓擅闯禁地实际也是个托词,主要还是我摸了他几条鱼。

    整座幽冥殿方圆五百里,这几条鱼连着重光池边这几棵老梨树,都是新近才从下界一个叫桃花溪的地方一齐迁来此处,是他心头的爱物。不过,我虽因此受了罚,却正好印证了我实际并非那个鲤鱼精转世,物伤其类,单凭我小小年纪便能下狠手将两条与我无冤无仇的青鲤生吞活剥这一点,即可看出(这是我自与我共事的仙娥那里偷听来的原话)。李下问我对此事的看法,我转过眼珠,避开他的眼光,道了句:“流言不可信。”

    这些都是后话,且再说回到我受罚一事。既是风刑,顾名思义,就是将受刑之人手脚绑住,任凭风吹日晒。

    只是又与一般晒晒太阳吹吹风不同,这九重天本就高,三十三层琉璃塔顶更加高处不胜寒,加上吹得又是塔内才有的天罡风,说是但凡有人受这种刑,也就比凌迟好过一些些而已。不过,我只受了一日的风刑,这琉璃塔就倒了,突然半夜遭了天火,火势熊熊,连半边天都染得通红。

    失火的时候,我手脚被绑住,动弹不得,眼见那些火舌就要舔到我,那时,我恨不能找个人为我带个口信给我娘,叫她暂且少造些业,也好少报应一些劫数在我身上,即便少不了,至少能轻一些是一些。

    不过这塔上就只有我一个人,自然不会有人为我送信给我娘。我被绑的地方正对着一扇窗户,正好可以居高临下眺望到他的碧霄宫,我默默望着远处琼楼玉宇一般亮着光的宫室,心想他会不会来救我。再等了一会,天罡风刮得又大了些,风借火势,浓烟呛得我直咳嗽,即便这样,我还是抽空回顾了一下我这一生,觉得还是有不少未竟之事和憾事。

    火苗最先烧着的是绑住我左脚的捆仙索,我咬牙将脚踝抬了抬,发觉这些绳索虽说稍微松了些,可依旧结实异常。赶来救火的黑衣冥将们在半空中将只剩半截烧得通红的琉璃塔四面围住,稍后又从一堆废墟中将已是皮开肉绽熏得好像炭人一样的我救出来,我昏过去之前特地看了下我身旁之人,可惜的是,连一个熟人也没有,我记得我再哼哼了一声,才将眼睛合上。

    听闻我一直昏睡了七天七夜才醒,这七天都是朝云日夜照看我,所幸都是一些皮肉之伤,养到第十日的时候就已脱痂痊愈。只是我心里略有些计较,便和朝云推说我依旧浑身疼,怕是伤得太重还没好,不大能当值。朝云看了看我,果然信以为真,特为跑去为我和采和宫娥又请了十天的病假,让我在房里多休息。

    待吃晚饭时,膳房送来的饭菜里,又比前日多了十个新出笼的肉包子,揭开食盒时,还冒着热气。我做出胃口不好的样子,拿起一个看似个头稍大一些的包子咬了一小口,再咬了一口,接连咬了三口包子皮,都还没吃到包子馅,可见膳房负责蒸包子的那位御厨,手艺也不比他好多少。

    不过,除了包子皮厚薄不均这一样,口味倒是还好,味道也与他当日微服时在船上为我蒸的肉包子差不多。我一口气吃了四五个下肚,仍有些意犹未尽,拿眼风瞄了瞄对面的朝云,又怕被她识破我是故意装病,便不好意思再吃。

    饭后闲来无事,我趁朝云不注意,一个人出去四处走了走。绕来绕去,走到离碧霄宫不远,在一棵花树底下站定,将两手袖在前面。刚好有一位仙娥路过,我脸上红了红,顿了又顿,在后面叫住她道:“敢问姐姐,不知白水神女此时可在里面?”

    她转身望了望我,一脸奇怪地道:“白水神女怎会在这里?”

    我“哦”了一声,客客气气地谢过她,将心放回肚里,在树下安安心心地等。一直等到后半夜,身下的落花早就漫过了鞋面,又比他以往歇下的时间过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他从碧霄宫前殿出来。我听与我共事的仙娥讲过,阎君每日派人往他这里呈上的生死簿记通常都是定数,可见之前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他批阅这些簿记,才又比往日迟了。我实在瞌睡得很,便站着打了个盹,忽觉身上一暖,我当即一睁眼,只见他身边的采和仙娥正将一件斗篷披在我身上,见我醒了,再将我肩头的斗篷拢一拢,柔声道:“这九重天一到夜里便越发冷,沉鱼姑娘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说完这句,又低头走回到他身后的队列中,我拿眼风瞄了瞄他,视线刚与他对上,赶忙移开眼珠,只觉他眼里的锋芒似比以往更加逼人,看得我有些心慌意乱。一时脸颊烧得滚烫,再定一定神,佯作一瘸一拐小步小步地走到他近前,毕恭毕敬地对他拜了几拜。正待要大大方方地开口,不想他却笑了笑,眼中明显多了一些讥讽之意,不疾不徐地迈开步,领着一众黑衣冥将与仙娥继续往他的寝殿行去。我一着急,竟忘记自个才和采和仙娥告过病假,拎着裙摆急急追上去道:“那个――”

    他缓下步伐,目光炯炯与我目接,一张俊脸上甚是冷淡,依旧不发一言。我更觉难堪,遂眼观鼻鼻观心,先强作镇定地对着自个的脚尖望了片刻,将他在重光池前用白色锦帕掩住口鼻,一脸嫌恶地望着我的那副场景暂且在头脑中压一压,这才仰脸对他道:“我想和帝尊老人家说件事。”

    他道:“何事?”

    我便照着自己一早合计好的步骤再将脸色正一正,又对他欠身揖了揖,郑重道:“我想和帝尊老人家请辞,还回下界找个差使做。”

    我的意思是,如今我娘既然能造出比她在休与山时还重的业来,想必她和我二姐的境遇总不至太差,一想到此,我便暂时放宽了些心,也就想为我自己多打算打算。眼见报应在我身上的劫数越来越重,一样是等死,与其在这天庭中吃苦受罪,不如到下界也学我爹四处游历一番,顺便还能和太白金星的孙儿李下打听打听,看他可曾为我问到我爹娘和我二姐的消息。果不其然,我才说到这句,他脸上越加不好看。

    这个我也很是理解,毕竟他贵为天地至尊,特为许我在他身边随侍,已是很给休与山沉氏一门面子,我却不领他这个情,反倒主动辞去差事,他作为帝尊一时抹不开面子,也是有的。我这几日心里一直在盘算该如何开口和他请辞,照我原先的设想,我说出这句,原本应该一身轻松才对。

    不想等我真正说出了口,看到他为此事对我摆脸,我心里反倒说不上什么滋味。头上落花纷纷似雪堕,几步之外,那些当值的黑衣冥将和仙娥一个个低垂着眼眉,大气不敢出,就听他道了句:“沉鱼当我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这句原是个问句,他却不等我答他话,靴底踏着脚下的落花,也不理我,大步走过我身边,率领众人一路往他的寝殿方向走去。

    说走就走是我的性子,又过了几日,我见离我复职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却始终不给我答复,便硬着头皮想再和上回一样,趁夜等在他回寝殿的路上,再问一问他。我特意睡了一觉再去,不想一觉睡过了头,等我赶到,天色都已泛白。

    我从碧霄宫找到他的寝殿,站在月台底下的玉石长阶前,走几步,又折返,想一想,又再折回来。身后似听见有人“扑哧”

    笑了一声,我当即脸上红了红,转身对这些人明知故问道:“请问这是帝尊在吹玉笛么?”

    其中一员黑衣冥将笑着教训我道:“除了帝尊,莫非你还听过有人在这宫里吹笛子?”

    我顿了顿,终归有些不放心,便再多问了句:“不知帝尊是一个人吹笛子呢,还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白水神女这会也在这宫里,我就再辛苦等几日,等她走了,我再求见。

    不料,不待那位冥将发话,我身边那些值夜的仙娥当中忽然有一人没好气地接过话道:“沉鱼这句话问得好蹊跷,这笛子总共才一个吹孔,不是一个人吹,难不成还能两个人一道吹?再说,你在这我们这里也当过一阵子差了,帝尊哪回不是一个人吹笛子,一个人用膳,即便是他寝殿内的那盘棋,也从来都是他一人在下,你又不是没见过。三界中,除了玉帝帝尊,难道说还能有谁敢在我们帝尊面前与他平起平坐,一齐做这些事不成?”

    我平白被她当着众人的面一顿抢白,换做以往,我定然会有些脸上挂不住,只是她说的这些事,我倒是头一回听闻。怔了怔,心道,若是我总叫我一个人做这个,一个人做那个,着实无趣得很,天长日久,恐怕性子也会变得和他一样古怪。这样想,心里不免又有些同情他,原本对他还有十分的计较,这会也渐渐消了一些气,转而又有些心疼他。

    这样想,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走上前去,请那些当值的冥将为我进去通报一下,就说沉鱼求见。不消片刻,传话之人就出来传了他的口谕,大概意思是,三月之期尚未到,我若是在这三个月中不安心当差再闯下什么祸事,则新帐旧账一并惩治我,是为罪上加罪。我仰脸问道:“为何还要再等三个月?”

    我面前这位冥将当即将脸一沉:“沉鱼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当日大闹青霄宫一事,可见果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未真正长记性!”

    我听得云里雾里,再一想,才想起当日我初到幽冥殿当差,曾在他寝殿里悬梁,当时,为免将来有人以讹传讹说我偷看他洗澡,偷看不成又了衣服悬梁自尽,他特地抱病用法术为我取了身边随侍之人三个月的记忆。说好以三个月为期,我若再闯祸,意思是待期满后,他非但不会为我继续施法重新取了这些人的记忆,而且还要新帐旧账与我一起算。只是自打我到幽冥殿当差,事情一件连着一件,他多日不提这一件,我倒忘了,猛然一想起,顿觉有哪里不对,再又想起前几日那些与我共事的仙娥背地里议论我的话,听她们的口气,似是已一早知晓我衣衫不整自悬房梁之事,不然这些人又怎会屡屡提到,说我大闹他寝殿?照这么说,他必定是框我,并未真正为我取了这些人的记忆,如今还要用这一件来挟持我,虽说他贵为天地至尊,我却不能总叫他这样欺负我。这样想,便欲抬脚走,转身前,不免扭捏地打了个哈哈道:“青霄宫啊。”

    不想这厮却不依不饶,又在我身后接了句:“当日,你在青霄宫里当值,要你服侍帝尊更衣,你却莽莽撞撞先是撞翻了仙鹤香炉,再叫你为帝尊沏茶,你又失手打烂了茶壶茶盏,泼了帝尊一身的茶水,帝尊仁慈才未重罚你,这才几日,难道你就忘了不成?”

    言罢,他身边这些冥将倒还好,月台底下那些正值夜的仙娥却你看我我看你一起捂嘴偷笑起来,我脸上红了红,仔细打量这些人,竟不像是佯装出来的,这才一颗心放回肚里。这时,就见采和仙娥从前殿急步走出来,拾阶而下,走至两排依次排列的仙娥中间训道:“何事这样喧哗,帝尊对你们宽宥,如今越发一个个不懂规矩了?”

    一面再对为首的那人道,“也不用再等值完夜了,你们这一班人每人杖责二十,换另一班人来当差,一个个先长些记性,再做事。”

    话音未落,这些人登时面容惨白,却都不敢有违,不过眨眼功夫便抹着眼泪排成一队下去领责去了。另一班的人一时还没到,我见采和在下面对我招手,便再下几级台阶,走去也对她揖了揖。不知为何,她对我倒一向十分和善,伸手为我捡去头上和身上的落花,语重心长地道:“沉鱼还小,却要受如此重的风刑……

    只是,重光池内那几条青鲤连着池边几棵老梨树,都是新近才从下界一个叫桃花溪的地方一齐迁来此处,算是一位昔日的故交留给帝尊的一点念想,是以,帝尊虽如此重罚你,依采和看,怕还是轻的,换做是旁人犯下这等――”

    说到这句,她蓦地打住,也不往下说,只管低头用指尖印一印眼角。

    我才恍然大悟,心道,我还道他是为何事重罚我,原来还是为那两条鱼。他因为念旧所以喜爱这几条青鲤,当它是宝物,说明他这个人重情重义,确实是个性情中人,不过,偏偏他也和我爹一样,是个去了嘴的葫芦,凡事都喜欢放在心里。你既喜欢这几条鱼,你就在池边竖个“闲人勿近”

    的牌子,我若是看见提示,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就像他与我订下的三月之期,说好只是为我取掉当日他身边随侍之人三个月的记忆,不想,他为了做得逼真,叫世人不疑有他,又特为多安了一些子虚乌有的记忆到这些人的脑子里去。他原就咳症未愈,如今又多花了这么些力气,不知道又要再多调养多少时日才能大好。

    而且他即便做了,也不告诉我要我知道,若不是方才听那位冥将提起,我还不会承他这个人情。越想,心里翻来倒去,似打翻了五味坛,生气之余又不免有些心疼他,也就不大计较他只为区区几条鱼就将我绑在三十三层琉璃塔顶受风刑,差点丢掉小命一事。正左想右想,就听采和又道:“我听闻沉鱼想和帝尊请辞,还回下界去?”

    我闻言“嗯”

    了一句,她又问:“怎么好好的又想走?前面帝尊虽重罚了你,但只要沉鱼后面好好当差,帝尊自会过往不究,沉鱼何必自己提出请辞?”

    我便脸上再又红了红,心道,你又如何知道我心里的难处,我在这里一日,日夜都寝食难安,有时头刚一挨枕头,眼前又现出他在重光池边对我一脸的嫌恶之色,与其在这里每日在他眼皮子底下当差,日日让他厌恶,不如我自己识相一些离他远远的,也好过在这里看他今日和玄女,明日和白水,却日日给我脸色看,终日受这些罪。不过这些话,我一个女孩儿家却也不好对她说出口,一边听她讲,一边开我的小差,脑子转了又转,忽然灵机一动,当即一脸热络地对她赔笑道:“我有个法子,不知采和姐姐可否助我一助?”

    她好笑道:“又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你且说说看?”

    我呵呵笑了两声,扭头看了一眼才换的这一班值夜的仙娥,将她拉到僻静些的地方,一五一十道来。

    我的意思是,我方才听这些人讲,千百万年来,帝尊总是一个人做这个,一个人做那个,长此以往,自然性子就孤僻了些。才说到这句,突然当空一个炸雷直劈向我,头上的花树被狂风一吹,登时落花如雨,打在人脸上生疼。

    我心知自己刚刚说漏了嘴,所以才招来天谴,连忙拉着采和再往一棵粗一些的花树底下躲了躲,一面接着上一句道来。我与采和说,如今帝尊心里对我一时气还没消,必定不肯轻易遂了我的意放我回下界,倘若我能想出一些法子逗他开心,他虽不肯再见我,不过我可以请采和代我去做,只要他一高兴,到那时采和再告诉他是我想出的法子,以他的性子,倘若那时我再去求见请辞,想必他会抹不开面子不得不应允。

    我一口气说完这一妙计,自己心里也甚是得意,得意之余,又有些戚戚焉,当下将两手袖在前面,表情复杂地望着采和仙娥,等她示下。采和先没有做声,半晌才一笑,道:“如今看,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既如此,就先依沉鱼,但凡有什么事,你且叫我去做就是。”

    我大喜过望,连忙再对她作了作揖,依计将第一件事先说与她听。

    再过了一日,天刚放亮,我便走去将连夜绘制的一幅棋谱交与她,说是棋谱,实际是我画的一幅画。我因担心采和看不明白,便用最细的狼毫笔先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差不差的棋盘,再将白子黑子摆放的位置一一描画好,让采和照我画的,在他寝殿的棋盘上仔细摆好。这样等他一进殿,便可看出有人动过他的棋盘,单等他应子。

    我将棋谱交给采和之后,赶忙再回去补觉,我原本在休与山上时,头一挨着枕头就能睡着,此番在床上竟翻来覆去睡不着,翻来覆去想他会怎样落子,待采和明日转告我之后,我又该如何应对,倘若他选了白子与我对弈,我执黑子该怎样下,倘若他选了黑子与我对弈,我执白子又该怎样下。浑浑噩噩了一夜,直等到次日早起,我袖着两手早早等在青霄宫的栏杆底下,只待他一走出寝殿,便与正等着我的采和仙娥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