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苑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尖锐的声音惊破了天幕。
尖叫声响起同时,芜宛的房门猛地闯入一黑影,只是一弹指的速度,后又看见那抹如鬼魅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
不过,那鬼魅的肩上像是扛着一个人。
“谁……”闵府守夜的侍卫一转头,却什么也未曾发现。
带头的侍卫一停下,后面十几人纷纷全身紧绷。
“芜苑传来的尖叫!快……”带头的侍卫一声惊呼“捉刺客……”
片刻,原本寂静的闵府突然热闹起来。
“有刺客!捉刺客!”
“有刺客!捉刺客!”
“有刺客!捉刺客!”
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闵府。顿时,宁静的闵府乱成一团,全全受惊如潮涌出,疾速的脚步声、喧嚣的喊杀声向芜宛冲去。
然而,最为僻静荒芜的谷雨苑,角落里却闪出那名被喊杀的黑影。
他的肩上果然扛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他使劲敲响谷雨苑的房门。
“叩――叩――叩――”的声音终于惊醒了里面沉睡的人儿。
里面登时燃起了烛火,接而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
睡眼惺忪的凝珠在房门拉开那刻,整个人如浇一盘冷水霎时清醒了。
“展展……大侠?”凝珠结巴了,她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恩人。但是,她更被他肩上的男人吓得呆立当场。
“这……这不是姑爷么?”天,姑爷怎么浑身酒气,再者,为何跑她这里来?
自从小姐出事,她便被排遣,马茹未等她病好便遣她至闵府后院做下最低等的下人,这些她没有时间和小姐细说,更是没有机会,如今,她连见小姐一面都相当困难,真要向小姐解释,绝不是三言二语便能说完的。
展月明没有理会她,而是自行走入,然后迅速关上房门。
“展……大侠,这……”她想说,这是女人闺房,男人绝不能闯入啊,不然以后她的清誉怎么办?
展月明没有答她,而是直接将浑身通红正毒发的子默扔在凝珠床上。
他转过身子,无视凝珠惊恐的视线,低沉地问:“你不是一直想报恩么?”
凝珠一愣,点头如捣蒜。
“如今,是你报恩的好机会。”展月明无情地说:“你家姑爷中了,以其让王瑶得了便宜,不如你……满足他。”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减少伤害而已。
“不……”凝珠失声叫出来,连退两步。“怎么可以?他是姑爷啊!为何不找小姐?我……我……”
展月明暗暗皱眉“我家少爷正为你家小姐治病,治病期间绝不能被干忧,否则二人会因内脉紊乱而导致二人毒素攻心走火入魔,你希望这样么?”
虽然他明知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容许他卑鄙隐瞒。
凝珠含泪摇首:“可是我绝不能做出对不起小姐的事啊!”
她可以为小姐死,但是绝不能背叛小姐。
展月明劝说:“闵府如今不是正逼闵子默娶小妾填房么?你想过没有,假若哪天他真娶了一个比王瑶还要歹毒的小妾,将来小妾欺负你家小姐,你家小姐下场可能比现在还要凄惨,即是如此,何不二人共侍一夫,齐心协力,巩固你家小姐的地位?”
“这……”凝珠欲哭无泪,开始动摇了。
“别再犹豫了,我还要去解决王瑶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展月明不给她抗拒的机会,猛地拉开房门,如来时般,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谷雨苑的房门关上时,芜苑的房门也同时吱嘎一声被推开了,无数人闯了进去。
弹指间,抽气声响起一片。
这群猥琐的男人!马茹大叫了一声:“是男人的!都给我滚出去!”
声音如雷一样,随着一声怒叫十几名侍卫摸着脑袋灰溜溜地出了房,一名不愿放过多看一眼的侍卫,走在最后面,还很自主地关上房门,关上时,还不忘记多偷腥一眼。
门刚关上,那十几名侍卫便挤成一片,将他压在门板上,将他当成了踏脚石,偷着缝儿往里看。
闵子冲赶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在看什么!滚!”他一声怒吼。
这些侍卫霎时倒塌一片,狼狈不堪,没敢拿自己的脑袋玩命,狼狈爬起,规矩退至一旁。
房中,全是女人,马茹、良辰、美景、杜娟、闵凌薇。
“你!闵府的脸都给你丢尽了!”马茹之前对王瑶有几分好感,可当看见她衣裳不整的模样,瞬间化成零,甚至更讨厌王瑶了。
“老鼠……老鼠……”王瑶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而是全身抖如筛糠,指着床。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霎时……
“啊……”
“啊……妖怪啊!”又是尖叫声,一堆女人连退几步。
“你……你……”杜娟急得脸颊通红一片,扫视一周,见桌上摆着的香炉,登时怒火高窜,走近王瑶,迎头一掌便甩在她脸上,又急又气地骂道:“你无耻!竟做出如此肮脏的事!”随手扯来衣裳,甩在她脸上,冷喝:“赶快穿上,你是嫌脸没被丢尽么?”
神啊!神啊!
“起来!发什么呆!”杜娟粗暴地将王瑶拉起,这时,王瑶才回过神来。
茫然的视线渐渐胧聚,当意识到眼前的人物是谁时,心跳险些停止,登时爬至马茹身前,连忙解释:“夫人,事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她正和子默打得火热,竟然从天掉落一只老鼠坏了她的好事?
这只该死的老鼠想怕也吸了,所以这刻才发春了。
这下,她是掉到黄河也洗不清,偷鸡不着蚀把米了,众人一定误会她与一只老鼠人。
她想方设法好不容易将子默骗到手,说什么她也不能服气啊!
她寻视,却不见子默的身影,大吃一惊,糊言乱语:“子默!我和子默一起的,他去哪里了?”
她不提起子默还好,一提起,马茹气得一处来,她唾弃地一脚踹开她,朝外大喊:“来人!来人!”
那十几名侍卫一听这呼叫,又蜂拥撞门而入。
却见,马茹指着床榻上的妖怪,一声喝下:“把这个奸夫给我活活打死了!”
一阵惊天动地,那只老鼠还是在后面出现的展月明帮忙,生生被打成了肉饼,骨肉模糊。
闵府这下真是热闹非凡。
惊恐声、叫骂声、唾弃声、呼喊声在闵府上空持续了大半夜。
最后,王瑶成了笑柄,无论她如何解释,也没有人选择相信她。
另外,众人还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即是――闵大少爷玩失踪了。
闵子冲紧张问起,展月明便邪恶地把责任直接推到王瑶身上,同时,他又誓旦地保证,一定找到人回来交差。
三更天,闵府又乱做一团,四处找人了。
当然,热闹的闵府,难得还有两处宁静的地方。
景昊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洞悉她的想法,冷讥:“放心,在我怀里,烧不死你!”
筱柔猛翻了一下白眼,可当意识到二人的动作活像一对老夫老妻,脸颊一烫,她触电般想抽回自己冰冷的手指。
却不知,反被他握得更紧了,他低沉的声音又在她耳边环绕:“你的手指冻僵了,别乱动!一切等到明早再说!”
说话间,他拉来被褥,将二人裹得结实,筱柔全身顿时如同石化,一瞬间成了哑巴。
无奈,景昊一个翻身,又成功靠近,将她逼得无路可退。
暗叫命苦时,景昊声音吵哑低咒:“别乱动,再乱动我可不敢担保会不会再强占你……”
筱柔这刻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唯有干瞪着眼直到天明。
谷雨苑与新房,两处地方虽宁静,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当第一道晨曦穿越窗棂,直直洒落子默的眉眼时。
默密而黑的如墨眼睫扇动了一下,似乎非常痛苦,眉心蓦地拢聚。
这一刻……
默醒了,迎接刺眼光线,他不敢直接睁开眼睛,而是伸手迅速遮住光线。直到适应了,他才眉心紧涩的睁开眼睫。
呈入眼,是陌生的环境,粉色的纬帐,粉红的被单,一切偕是粉色……
如是当头棒喝,无不阐述一件事,这里不是他和筱柔的新房。
这里是哪里?
蓦地!他狼狈地滚下床,大叫一声“啊!”
这这这这这这这……
没错,呈在他眼前的不是筱柔,而是别的女人,凝珠因为他的尖叫睁开的眼眸。
“姑爷……”
“我们……昨晚?”
心烦意乱不足言表他此时的内心,榻上的狼籍,还有她身上的吻痕,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酒会误事的结果!
他惊慌失措随便扯来一件衣裳遮住了自己的伟岸,脸色黯然,连肠子都悔青了。
真是万恶啊!他怎么可以做出对不起筱柔的事?
筱柔……
凝珠翻开被褥欲要向他靠来,子默瞅见她的顷刻满面通红,连忙找到他的衣服裤子,连退几步,不忘出声阻止“你别过来!”
凝珠脸色一沉,杏眸即刻蒙上一层氤氲,委屈说“姑爷!如果你不嫌弃,凝珠愿做你的小妾。”
一切,都只为了小姐。
为了小姐,她可以失去比生命看得更重要的清白,为了小姐她可以委身做妾。
“昨晚是我该死……”子默无比悔恨,一掌甩上自己的脸上。“我禽兽!我猪狗不如!”
“不!姑爷你别这么说,是凝珠自愿的!”
“我不应该喝醉,但是我希望你能忘记……”
默二句话,直将凝珠打落谷底,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要我忘记?”凝珠含泪问。要忘记自己的第一个男人谈何容易?谈何容易?
默却慌不择路地拾起自己的衣服裤子,完全失去了理智,慌不择言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会安顿好你,为你觅个好人家嫁了。”
他并不是有意不负责任,而是这个责任他负责不起。
若是这件事被揭穿,还不将闵府的天顶出一个窟隆?那么,他真的会失去筱柔啊。
他的冷漠,对于凝珠无疑是晴天霹雳,两行珠泪,不争气潸然滚落。
“你……唉!”子默还想说些劝慰的话,可终是不敢直视她的泪珠,举足无措,跌跌撞撞抱着己的衣裳落荒而逃……
凝珠无声地哭了!望着那逃难似的背影,她的天塌了。
“小姐!小姐!”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帮上小姐,却不知自己异想天开了,这一刻,心无声的破碎了。
默跌跌撞撞冲出房门,路上,碰巧撞上刚打道回府的刘总管。原本愁云惨雾的一行人,下一瞬便吓得呆立当场。
“大少爷!”刘总管惊呼一声。
见子默衣裳不整狼狈不堪的模样,他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啊,视线往谷雨苑瞧去,却见谷雨苑房门打开,登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少爷你……”
少爷竟然连一个侍婢也不放过,真是露相不真人,真人不露相啊。
默被人撞见时早就一阵虚脱了,他无力地转过身子,猛然上前低斥:“这事不许传出去!少夫人那里更不允许!”
转首对另十几名仆人也心虚威胁:“你们也是,谁若是涉露出去,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刘总管看着子默长大,以为子默一向温柔,所以一脸奸笑玩笑着说:“少爷,老夫人正愁着为你娶小妾,既然你喜欢这丫头,干脆就收为填房罢,没必要偷偷摸摸,不然到时搞大了肚子,再来收入房,也为时已晚了。”
“哈哈哈……”话一出,身后一片哄笑,一致颔首附合:“对啊对啊!娶妾罢!”
他们的哄笑是子默生平第一次听到最为讽刺的笑声,急得他险些跳脚了。
“住嘴!”子默羞愤地大喝:“全都给我闭上你们的臭嘴,谁再说,我就叫人拿针把你们的嘴巴一个个缝起来。”
众人双双相视而笑,他的威胁根本起不了作用。这能怪谁呢?还不都怪他平时毫无威严可言。
“咳咳,少爷放心,我们保证不乱说!”刘总管假意答应。
瞪着十几人,子默头一次厉声厉色的命令:“这件事可不能闹着玩的,统统把你们的嘴给闭紧了!别给我添乱!哼!”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狼狈的事件,这下闯的祸可大条了。
如今,他无脸见人,尤其是筱柔啊。
如果这事暴露出去,他必定被闵子冲又一阵杖责了,昨日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这下,他可再也受不了如此打击了啊。
撂下狠话,他狼狈地穿整好自己的衣裳,然后拂袖转道去找昨夜害他醉酒的展月明。
该死的,难怪昨晚会觉得展月明不安好心,这下终于明白了。
气势汹汹,他狠狠撞开了展月明的房门。
“展月明!你给我滚出来!”
房中却空无一人,他又冲了出去,一路叫喊出:“展月明!展月明!给我滚出来!”
声音很大,引了闵府的一阵骚动,所有女人纷纷涌出来,包括王瑶。
“少爷……”一见子默安然无恙,她一头热地冲入子默的怀抱。
默还未没搞清怎么一回事,马茹猛然一扯王瑶,同时一掌往子默脸上甩去,马茹怒红双眸劈头便骂:“你这不屑子!一整晚死到哪去了!”
糊里糊涂一掌让子默呆住了,深红的五指印爬上他的脸颊。
“你知不知道自己无故失踪可急死我与你爹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万一你出了事,你还让不让我活了?”僻里啪啦又一串责骂,马茹泪水滚落,一脸恨铁不成钢。
正待反驳,这时,闵子冲与展月明闻声而至。
才刚出现,展月明就见一个拳头朝自己挥来。
“展月明!你做的好事!”
满腹的怨气,将子默逼急了,他动手便是一拳朝展月明英俊的脸颊掴去。
拳头挥下那刻,展月明眸光一闪,竟然选择闭上眼迎接他这一拳。
砰……
展月明轻易被打倒在地,就连子默本人也不敢相信如此容易,发怔地望着自己的拳头。
“啊……”惊恐声响起一片。
默打人?众人还跟不上画面的转换时,一个拳头又向子默挥去。
砰……
第二声响起,子默也摔倒在地。
众人傻眼了。
“混杖东西!”
原来,后一拳是闵子冲挥出去的。他突然一声哮咆,受了刺的闵子冲,不安的走近他,扯了扯他的衣袖:“子冲……”
闵子冲双眸通红猛然瞪着她,指着子默,悲愤道:“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闵府就要败在他手上了!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儿子!衣衫不整,浑身酒气,彻夜不归,指不定跑去和哪个女人床上鬼混去了……”忽而,他又指着杜娟,骂道:“还有你!生的儿子半死不活,成天就只知道要银两!买药的钱足可以盖一座闵府!收留的女人也肮脏!下贱无耻!”
再指闵凌薇:“你也是!死了丈夫就躲回娘家,四肢健全却让大哥供着养着!你好意思么!”
最后指着子默:“最可恶的是你!什么人偏不娶,偏偏娶了庄筱柔这个扫把星,自从她进门,闵府从未过上一日的安宁……”
视线扫了一轮众人,他拂袖绝情:“你们这群祖宗!我闵子冲侍候不起!该滚的全都给我滚出闵府!别让我拿扫把扫人!”
一群人无辜受骂,纷纷瞪着他。
马茹更是受不了如此打击,哀怨地瞪着他:“你发什么疯癫?他再不济也是你的儿子,犯这点小错就大呼小叫,你是受了什么刺也同出一辙。
很显然,展月明刚那眸光一闪,正是因为三人的出现。而刚这一场闹剧,也明确说明他们一直看着,闵子冲的话也滴水不漏落入三人耳中。
“这种货色他也看得上!我闵子冲的儿子怎就这个出息?”闵子冲哈哈狂笑,面目狰狞,好似受了刺的一天,可笑!真是可笑!
有人笑,有人哭。
下一瞬,凝珠就像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那个人。
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她身上。泪水,一滴一滴从她脸颊滑落,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十指也不停地绞着衣角。
她想对所有人说她没有错!没有错啊!她也是被逼的!
转首,遥望筱柔,却见筱柔一直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