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昊惊骇地瞪大眼,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义无反顾的女人。
昊焱建议道:“你若找人祭坛,必须找一个纯阴女人方可行。”
一张绝美的脸孔从景昊脑中闪过,心中有了计算。
残阳透射,漫天红艳,如血般渗寒人心。
宁静的黄昏,望月之城忽然敲响了鼓镭,还另吹起牛角号。
鼓镭声与牛角号声一并齐鸣,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了群山,回声此起彼伏,远扬了几千里远。
忽听这警号,望月之城的千余仆人无不是行色匆匆,箭步如飞往操野场赶去。
赶至之后,他们训练有素迅速排好队形,不管是横看或是竖看,都成一字,如此盛况,不是头一次。
千人心中迷惑万分,统统不明为何望月之城会吹起警号。
莫非,堡内出了大事?关于无双剑么?
操野场上有一九尺杆台,众人以张仰崇敬的姿态,仰视着高台,耐心地等候着那至高无上的尊者出现,以求解答他们心中的迷惑。
红艳的光辉有些晃眼,众人等待一盏茶的时间,才见景昊绝傲的身影翩然出现。
只见他缓步走上九尺杆台,然后定立在中心。
众人仰视之望时,背对霞光的他,让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暮色如血般的光晕笼聚在他身上,徒添了几分残酷噬血之气。
“堡主!”
千余仆人高喝一声,然后整齐有序匍匐在地,以敬仰迎接他的到来。
景昊面色深沉,低沉声音喊道:“都平身罢!”
声音不大,但是千余人却听得非常清晰,众人又整齐站起,一如之前井然有序。
冷视着众人,景昊沉然开口说道:“今日将众人云集在此,是为了共同商讨一事!”
众人迷惑,双双互视。
又听他接着说道:“众人应都知道,本城主美妾如云,但却未曾娶妻……”
众人颔首称是。又暗自湍测,莫非城主要娶妻了?
展月明更是惊骇得无以复加,诧异仰头看着站在九尺杆台上神情冷酷的景昊。他不知道景昊葫芦里卖什么药,只知道听命行事云集众人,当时还曾以为少爷是因为无双剑犒赏铸剑众人呢,如此看来,云集众人并不是全因为无双剑。
犹自出神之时,又听景昊声音传来。
“今日,本城主因无双剑大功告成,不禁大感欣喜在祖宗面前告之佳音,经思量过后,本城主决定,但凡是望月之城的一员,这月赏银提升一倍……”
此话一出,台下一阵哗然。
景昊稍一抬手,又见众人即刻噤若寒蝉。
“但是,本城主目前为此,妻位悬空……”故意欲言又止,见众人纷然迷惑,才又命令道:“在祖宗面前,本城主惭愧无颜以对。”
意思是?众人眼中冒着疑问。
景昊忽地命令:“来人!将本城主的所有小妾请来!”
一句命令,众人心底明白了几分。
如此看来,今日不仅犒银,还要迎接未来城主夫人呢!
众人好奇的视线张望着。
一群美妾从远处鱼贯而来,一个个身着鲜艳衣裙蒙着面纱如一朵朵春天的花儿一样开在众人面前,其中一位身披紫裳的佳人妆扮分外妖娆,在众多美妾中脱颖而出,她成功地吸引围观的民众。
此人是绝世舞姬,来望月之城不满一年,她的面貌不仅妩媚入骨,还拥有倾国倾城的舞艺,柔弱无骨不说,更奇的是她善于掌上舞,身轻如柳絮,凭得一身舞艺,不满一年,被宠幸的日子比任何要多,所以,此刻,她的身份最显峰芒。
暴君,你以为让我做皇后,我就会爱你吗?你想做我心里唯一的男人,你配吗?是你让我入宫,是你让我去勾引质子李檀,是你让我去乱你后宫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坏。
你说你喜欢我,让我和姐姐共侍一夫,可笑。有孩子算什么,宫里小产个孩子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倪若水美则美央,但向来不懂展示,仍旧被众女人淹没其中。
她爱恋地仰头望着那个伫立九尺高台的男人,见景昊的眸光落在绝世舞姬身上,不禁脸色一沉,幽然叹气。
夫人的位置,恐怕是轮不上她了,她原以为自己的一切努力会有所改变,诛知,人算不如天算。一柄无双剑忧乱了她的计划,使得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声叹息,很淡很轻!轻得几不可闻。
“是谁在叹息?”
景昊的耳力何其厉害?他眸色搜寻,视线终于对上了倪若水诧异圆睁的美眸。
倪若水心口咯噔一跳,登时脸颊一烫,如此局势,看来,她唯有赌了。
她顺杆而上,走了队伍,即又欣喜,又是小心翼翼低眉地说:“城主恕罪,是奴妾倪若水……”
景昊唇角微扬,沉声问道:“本城主正要选妻,你何以叹息?”
他的问题,也代表众人的迷惑。
且见倪若水低眉螓首,不卑不亢答道:“奴妾自知会落选,禁不住暗自消魂。”
景昊似笑非笑,问道“何以你如此自卑,会以为自己会落选?”
倪若水吃惊抬首,却发现景昊深邃幽远的视线,正饶有兴味向她直刺而来。
他是什么意思?莫非?
景昊紧紧锁定她的面容,忽又说:“今日,本城主选妻标准是要处子之身的女人!在你们这么多女人之中,谁未曾受宠都逐一站出来罢!”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众美妾,十个有九个惨白了脸,至最后,走出来的,竟然只有倪若水一人。
倪若水的脸色霎那间变化,她难掩欣喜,美眸都笑了。想不到,真是没想到啊!未曾宠幸也有此荣幸,不知会不会气死其他人?
景昊冷酷一笑,众生:“看来!真是天意!天意如此,那就怨不得我了!”他突然吒喝一声:“来人!带新夫人净身沐浴!稍会封赏!”
倪若水相当冷漠。
倪若水被喜悦冲昏头,并未察觉景昊的脸色有异。她整个人如蒙光昏,耀眼极了,千余名仆人纷纷朝她膜拜,在数十名奴婢的拥簇下,她未有所觉自己离死不远,无知地被带离。
见那紫衣身影渐行渐远,景昊才又一句命令,散了聚会。
“少爷!”展月明跟在他的身后,欲言又止。
“若是要阻止我,劝你打消这念头!”景昊转眸看着这亦兄亦师的兄弟。
“不是……我是想问,庄姑娘被罚一事少爷打算如何处置?”他刚接到消息,闵家暗室有人守着,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你认为呢?我应该如何处置她才好。”景昊望着神情略有不忍的展月明。
“少爷!你还记得十年前,净空大师的话么?”展月明直视景昊,故意绕口令。
语落,果然见景昊的身子猛地一震。
展月明趁热打铁,说道:“少爷,十年前,你我相识,还义结金兰,但是,十年前,少爷也曾嘱咐我,将来若是少爷忘记净空大师的警告,我将不顾一切提醒你。”
景昊脸色一沉,沉声道:“你绕了一圈,终还是要为倪若水说情?”
“不是为她说情,月明仅是提醒少爷,只是希望你不会忘记净空大师所说的那段话,误入魔道。”
“我自然不会忘记!”景昊冷哼一声。
他当然记得,十年前,净空大师与他站在群山顶上,仰视着一处风水宝地。
那日,山风冷冽,净空大师指着一处,对他说道:“小昊,你看那处地方。后有靠山、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前有案山、中有明堂、水流曲折。死的人若葬在这里,必使坟穴藏风聚气而令生人纳福纳财、富贵无比,外洋宽阔能容万马,可致后代鹏程万里、福禄延绵。
可惜啊,这风水宝地的上空却环绕腥红如血的红雾,邪气弥漫。这一带虽能出富庶,但是红雾弥漫,妖气冲天,且等是血光之兆,若葬下去,子孙虽富贵无比,却难逃美人劫有血光之灾啊……”
那时他问:“难道没有办法扭转乾坤么?”
净空大师答:“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被葬者其子孙不入魔道杀人如麻,以正气降住这妖孽之气便能化险为夷。”
这一场面,如是昨日才发生,他记忆犹新。
但是,景昊更记得一事,便是十年前,他一夜之间成了孤儿,这一切,全拜一人所赐。
这个仇,他怎可忘记,又怎能不报?
呵!还真被净空大师说对了!十年前,他去将尸体未寒的至亲从别处转移到那处风水宝地,也在那里,他意外获得神铁。
五年后,他因紫薇剑一举成名,一夜暴富。
然而十年后,又果然应验了,他不仅富可敌国,势力也不容小觑。依他如今的财富,要将景圣王朝的龙座抢过来简直是九牛一毛,不费吹灰之力。其实,只要他有野心当上皇帝,届时一道圣旨就可让残害他至亲的凶手碎尸万断。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认为,报仇不仅是杀了对方才叫痛快,真正让人痛快的是让对方生不如死!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压根没想过当皇帝。
目前姑且甭管是否真是移了祖墓才暴富,不管是十年前,或是现在,再是将来。他依旧会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就如此时,他将要残害人命了,他仍是毫不迟疑或存有胆怯之心。
死,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词。
“少爷,听我一句劝吧!但凡与红颜有关,你都要三思而行啊!”展月明见景昊愈是通红的眼眸,苦劝无效,也只好哀声叹气。他只希望自己的提醒对少爷有所警惕,谁人不知,仇恨是一把两面刃,既伤人又自伤啊!之前庄筱柔一事,他早想劝少爷了,但是思及不会危害到庄筱柔的性命,他才放弃提醒。
暮色萧萧,烛火摇曳。
倪若水此时正坐在大红新床上,红艳的香唇微张,眸光冉冉,一颗小心脏,急剧跳动快要破胸而出,她不安地十指绞着丝娟,如初婚那夜一样,望穿秋水期待着景昊的出现。
自从被带离操野场,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选她为妻,堡主夫人呐,多高贵的身份。回想起在望月之城被冷落的三百六十个日子,这一刻,那些苦日都显得多么渺小,简直微不足道。若不是曾经被冷落,也许她还没资格当上堡主夫人呢。
一双冰冷粗糙的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双手,吓得她立时回过神。
他是何时进来的,为何她竟然没有察觉。
“你在害怕?”他支起她的下颚,语气极尽的诱惑:“我的夫人……”
“昊……”天啊!她受不了如此邪魅的他!她的脸孔登时红霞通透,低眉螓首,不敢直视如此温柔的他。
“不必如此拘谨。”他拉开她搁在前襟的手,犹自向八仙桌走去。
她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斟了两杯合欢酒,然后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两手各端着一杯合欢酒向她走来,一步一步,醉影千华,诱惑无双。
他一直笑,眸色深邃,将酒送至她手中,诱惑地说:“合欢酒下肚,你可就正式成为我的夫人了,夫人,陪为夫的喝下这一杯罢!”
“昊……”
“夫人,跟我来。”景昊在晃动的火光映衬下显得特别高大,刚到铸剑窑时,他便将她放下。
当离开景昊略为冰冷的怀抱时,倪若水有片刻的惆怅若失。
见他渐行渐远,她才小心翼翼地移动莲步向溶池小道走去。
她想不明白,一柄剑有何好看?
眼前的小道多窄啊!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眼花,小道忽地变成无数,为何会这样?她真的醉了么?仅一小杯合欢酒,便醉了?
“夫人!小心点,慢些走!”景昊蓦地转过身子,回头朝她一笑。
火红的罂粟之光,笼罩在他身上偏偏生了刺眼的光芒,倪若水被迷得险些想晕厥过去。他近在咫尺,却犹似远在天涯,她想伸手,去捉住那抹温暖……
略一失神,却不知,双脚突然一滑……
“啊……”一声尖叫,刺破苍穹。
倪若水的身子如破碎的娃娃朝侧倒去……
糟糕?难怪她要香销玉殒葬身溶池了?
不要!怎么可以?
就在她以为迎接而来的焚身的痛苦时,柳腰却突地一紧。
咦……
“昊?”倪若水吃惊地睁开眼,却见景昊与她的身子贴得密合,她正被他拥个正着,她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声音富带磁性:“夫人,小心啊!无双剑还在前面,别没看到无双剑,你倒先是掉入炉子!”
倪若水哑然无声。哦,不对!是仍未能震惊回神。
景昊嘴角一直轻勾,意味深长,说不出的诡异。
忽地发现,他的眼睛里,竟没有她的影子,有的仅是熊熊大火,正欢快地跳跃着。
为何?难道在他心里,她没有一席之地么?不然?为何在他眼里,她找不到自己?即是如此,他又为何选她为妻?是否对于他来说,娶谁都一样?
她想进驻那冰冷的心,脚下突地一阵虚浮。
“来罢!为夫的抱你过去!”原来,是景昊又猛地将她抱起。他脚步稳健,如行云流水,英姿飒飒。
失神地望着那冷冽绝傲的线条,倪若水发现自己真的醉了。
有句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倪若水发现,即使这刻要她死,她也甘愿了。
他不仅救她一命,还如此温柔,能得此郎,夫复何求?
“昊……”她心花怒放将头靠在他炽热的胸膛,红唇漾着甜蜜的笑靥,呤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景昊低头,见那低眉螓首无知得可以的女人此时正无知的享受,他的眸中闪过一抹讥诮之意。
走了十几步,他如烫手山宇冰冷地放下倪若水,可是,他的唇角却仍是一直笑,是皮笑肉不笑。
他诱惑地道:“夫人,这就是无双剑……”
倪若水低首,却发现炉子里根本没有无双剑,有的仅是的溶岩。
“咦?昊?我怎么看不见?”
他笑:“你没醉吧?无双剑正在你眼前,怎会看不见?”
倪若水揉揉眼珠,双眸瞪大,结果还是一样。诧异万分:“昊?我……真的没有啊?剑在哪里?”
他邪魅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再近一些,看见了吗?它正闪着世上绝无仅有的紫色之光……”
倪若水中邪般地近前,可是,弹指之间,焚身碎骨般的痛苦瞬间吞噬了她的身子。
“啊……”她低头。
的溶岩如是无情的旋涡,正一点点地淹没她的身子……
一直上,一直上。
从脚根……到膝盖……至大腿……柳腰……胸脯……
痛……
粉身碎骨的痛!
“昊……你……”
倪若水在下沉那刻,泪水潸然滚落。她已失去了知觉,只像是局外人般,看着自己的身子被溶岩一点点淹没,看着大火燎燎,吞噬漫延。
她好恨!她最爱的男人啊,竟然……
他娶她,目的竟然是?
她终于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她仇恨地瞪着正站在岸边邪笑噬血的男人,怨念而且阴森的视线直冽冽向他射去。
“我恨你……做鬼也不会饶你!”
有些恨,挫骨扬灰不后悔。
黑暗吞噬之前,她发下毒誓!上天入地!她都会记住这个男人!即使化作厉鬼她也会回来向他讨债!
她怎能饶他?附于的爱意,竟得到这样的回报!怎能甘心?
是啊!不甘心!
她笑了!漾着阴笑,不做无谓的挣扎,略一施力,加快了速度向无底溶洞沉去。
那一抹紫色,愈来愈小,到最后,消失不见。
她终于绝恋倾城地让这一幕完美地划下句点。
只是,偌大的铸剑窖徒添了阴森湛人的怨气。
忽地,“铛……”的一声,无双剑突地从溶池平白冒了出来,尖锐声犹为刺耳。
原来,无双剑真的在溶池中,只不过,却是被磁石吸咐,悬在溶洞之心。景昊只将磁石机关按下,无双剑便神奇的窜飞出来,锋利无情,准确无误穿插在牙床之上。
光芒万丈的无双剑,这一会更加绿了,妖艳的颜色照亮了整座铸剑窖,整个天地,仿如清一色的绿色。
“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
“轰隆……”
无双剑,所过之处,巨石倒塌,削铁如泥……
景昊简直疯了!
整个望月之城的长工及奴仆全全闻声而来,展月明与昊焱冲在最前面,还险些被倒塌的巨梁给压死。惊见那接近颠疯一边狂笑一边吒喝的景昊,二人心口一震,暗叫一声不妙。
展月明在思忖那刻,身子早已超过理智冲入那满目疮痍的铸剑窖。
“少爷……住手!少爷!”展月明运用了一学便会的凌波微步,似近似远在景昊身边徘徊。
他低吼,可绿眼邪光的景昊却无视他的存在,依旧发疯似地挥舞着无双剑。
展月明一边要忙着躲命,一边还要分神闪躲倒塌下来的碎石巨梁,有够累的。
“少爷!住手!”展月明歇斯底里地大吼,少爷的失控让他心惊。
“少爷!”
景昊仍无视他。
展月明终于恼羞成怒,又急又惊,翻手用了十成内力便是一掌轰去。
“轰隆……”
防不猝防,这一掌将景昊的身子震飞了开去。
在他快要掉入溶池时,展月明大吃一惊又及时拉他一把,直到景昊安然无事,他才惊魂未定岂图摇醒那颠疯状态的景昊:“少爷!清醒!”
“少爷!快清醒!”展月急如焚的低吼。
景昊眸中的绿色突明突暗,极尽空洞,没有焦距。
如此状态的人,只能用一件他心里最深刻的事情去刺愿纯洁的心灵才能铸成绝世无双的通灵奇剑……”
展月明也为昊焱捏了一把汗,连忙开口问:“少爷,如何处理它?”
景昊痛苦地一闭眸,后又倏地睁开,毅然转身,道“毁了它!”
“恐怕毁不了!”展月明连忙出声拉住将行离开的景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