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雨春对徐以薇曾交待过毕业前的那次酒后乱性,但没有说,那拥着她一起从酒后醒来的人是宋玮。
想不到,玉雨春与郝湘东交往半年后,突然消失的宋玮,厚积薄发,三年后竟成为当代文坛的一个旗帜性人物,凭着一本《石女》名灌大江南北……
那天,去了好多人,有玉雨春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端起酒来,都敬向宋玮。她也祝贺宋玮,宋玮一句话没说,一口饮尽,眼睛里一直对她冒着一团火。
她很兴奋,虚荣心被高度膨胀:这样一个时尚人物也是她玉雨春裙下的侍臣!
酒后,大家都散,宋玮挽着她的腰,和大家告别,她也随着一块摆手,女主一般。其实她是喝的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并和谁在一起。
中间很大一部分记忆缺失。直到第二天清晨醒来,发现自己八爪鱼似的扣于宋玮身上,宋玮也抱着她。
玉雨春推开宋玮,惊慌地坐起来。宋玮移过来,用手触摸她的后背,她狠狠地扭一下身,恼道:“你太过分,敢趁我醉了……”
他淡然一笑,“我也醉了。”
玉雨春觉得他成了青年作家的最大修为就是会了贫嘴,昨晚整个酒桌上就没少听他穷侃。她不再理会他,找衣服穿。
宋玮却从后面抱住她,声调透着股飘零的秋意,“春,重新开始好吗?”
“不是!女朋友,未婚妻,老婆……”
“你说的是和我?我不记得我和你有过这样的关系。”
“有过!在我心里一早就有了,就是不想说。”
“可我心里没有!”
“我知道,所以现在才说,你现在可以考虑一下。一直没说,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甘于平淡的人,想过人上人的日子。那时我给不了你,说了也白说。现在,不一样了,你说是吗?”
一样,我不爱你!”
“爱?对你很重要吗?你爱过谁?”宋玮露出嘲弄,“我有能力给你你要的生活不就行了?”
玉雨春不屑,带些冷酷。“我有爱!只是不爱你这样的!我爱我的男朋友,很快他会是我老公!”她扯开他的胳膊,一件件找着衣服穿。心里继续鄙夷:给我我要的生活?知道我要什么生活?当个破作家,成了名就以为多有身份了?也就一只插几片光亮羽毛的山鸡,再怎么也比不过金凤凰……
之后,宋玮又找过她,只是玉雨春一直躲着不见。
一周后,玉雨春与徐以薇离开学校,来到k市,走时宋玮并不知道消息。
来到k市的一年间,从上次庄文尚在她面前提了一下宋玮之后,这是玉雨春第二次又有宋玮的消息,不想,竟是他本人的电话。
“春,”他叫她,用他独一无二的称呼,整个熟人圈里没第二个这样叫她。
玉雨春觉得他可能是想显得于她,与众不同一些,只是可惜,玉雨春真的对他没太多感觉,和他相处的几个月,似乎,可能,也就是那段时间她正青黄不接,他刚好砸进她空档里了。
玉雨春玩笑道:“大作家呀,怎么找到小女子了?有事?”
宋玮也呵呵笑几声,说:“我在k市,k市宾馆,能来一下吗?”
玉雨春咬咬呀,喘动着说:“好久了,你要笑就笑吧。”
宋玮没笑,手指触摸她的脸,说:“看来,日子过得真不好。这脸原来多红润!”
“现在成黄脸婆了?”
宋玮摇摇头,“更像怨妇!憔悴苍白!要是当初跟了我,我会一直拿你当块宝,哪会有今天……”
“得了吧,你们男人都是追着撵着的才是宝,到了手的就是块破砖头了。”玉雨春说着起来倒水喝。
“你原本没这意思?”玉雨春冷冷地哼一声,放下杯后,说,“我走了……”
宋玮没吭声。玉雨春到床上拣自己衣服时,眼光划过他的脸。那上面有些阴郁。不由自主,她心里一声叹息,拿衣服的动作变得十分缓慢。
“我老远的来,就只为和你上次床?你不想听我说点话吗?”
“有什么好说的!”玉雨春还是坐在了床边,背对着床上的宋玮。“你来有事?”她觉得不该只为了找她。
“春,我找了你很久,打听了许多人,才找到你。原本只是想看看你,没想你这么惨!反正你现在已经是块破砖头了,不如跟我走吧。顶多还是块破砖头,可说不定我真会拿你当宝石呢!”宋玮话里似真似假,透着几分苦涩的调侃。
玉雨春还是不屑:“我宁可在这儿当破砖头,也不冒险去当你手里的宝。”
宋玮笑了声,“这就好,我还真怕你心里惦记我,那样我就走着不安心了。我想再消失几年,去中东,我是学阿拉伯语系的,想完全派上用场。我一直觉得那儿的女人挺可怜,想直接用阿拉伯语去写一部有关阿拉伯世界的女人的书,说不定将来再混个诺贝尔文学奖什么的。”
“中东?”玉雨春有些蹙眉,“中东那儿可乱!而且,女人在阿拉伯世界可是敏感元素。再说,你虽然学得阿拉伯语,可毕竟不是自己的母语,写作,又是个搞文字游戏的活,你确定可行吗?”
宋玮往她脸上亲了下,笑道:“我就知道春是我的知己!你说的我都想过,不可行也无所谓,除了你我也无牵无挂的,不行,就当去玩几年,也算游历世界。”
玉雨春忽然鼻端耸动了一下,有些情绪涌上来,又被她压下去。
看到了,将脸贴到她脸上。“春……”他声音颤抖了几下,“要是倒回去几年,就是锁也要把你锁在我身边……”
“……现在,还来说这些干嘛……”
“是啊,没什么用了!可早说又能怎样?你还不是更加翘起你的下巴,俯视我!当初我们在一起,你对我有过一点真心吗?我不知多想留住你,可一方面,怕你拒绝,一方面也有些觉得你不合适我,总在心里自己和自己打架。可如果你有一点真情对我,我的心不管有多少瓣,都会全部向你投降的。而你,一心扑在怎么钩金龟婿上……”
玉雨春突然意识到,她过去交的那些男友,包括宋玮,她确实从没敞开过心扉对待他们,也不屑于听听他们心里的声音。或许她当初真的太绝对了?
宋玮声音变得哀伤起来,“对不起,春,不管你现在是不是爱我,我都很难再选择留在你身边!我当初为我自己,也是因为你,才走上这条路,现在,为了这条路我准备完全放弃你了!
中东那儿危险,世界上每个角落都存在危险,离开你的每一天,都可能是种永别。亲爱的,好好待自己!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可能我还不够爱你,做不到为你不顾一切,但你是至此为此,我最爱的女人……”
宋玮却要走了!可能永远!
玉雨春为她的执着,为被郝湘东漠视的爱,又一次付出代价。
薇第二日一上班,章徽便趴她桌前,夹眼作态:“昨晚进行得不错吧?今早我老公一上班,他们领导就打电话说赵副秘长让转达谢意呢。呵呵,是不是很快该吃喜糖了?”
“章姐!”徐以薇面对她很无奈,“章副主任,该吃喜糖的时候我肯定给你一大包,没吃之前,请您先不别乱想好不好?”
章徽嘻嘻笑,搂了下徐以薇的肩,点头,“知道知道,暂时先保密!”
章徽回了自己座,嘴时竟哼起了歌曲,徐以薇听着想笑,真不知道她还有这样可爱的性子,竟能以人乐为己乐。
章徽终于出去,岳非已经有些迫不急待,问她:“昨晚出什么事了?吃什么喜糖?你昨晚把我先糊弄回了家,自己干什么去了?”
徐以薇觉得告诉他也可以,无奈地叹道:“相亲去了……”
“相亲?”岳非叫起来,“谁?和谁?
徐以薇乐,基本能明白他的意思,说:“我,和一个男人!章徽介绍的。”
“哎,你!”岳非横眉立目,“你脑袋没病?有我这样的人天天坐你对面让你相,你还出去相别人?”
徐以薇咯咯笑,“你有什么可相的!小屁孩,不值一看!我也不是愿意去,章徽非得让去,左说右说,实在推不去。”
岳非顾不得理论她轻视他小屁孩子,急着又问:“相中了?要买喜糖了?”
“见一次面就买喜糖,那我是真有病!”徐以薇翻翻眼睛,“章徽非让去,没办法才去了,去了是为说不同意的。”
“说了?”岳非语气松下来。
“说了。”
“不同意?”
“同意。”
“什么?”声音又一紧。
“我说不同意,人家同意了!以后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不要再提了。”
岳非呵呵笑。
不到中午,徐以薇接到郝湘东电话,她略迟疑一下接了,里面不客气道:“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干嘛……”
“干嘛?你一办公室工作人员,接到上级命令不是马上执行,先问干嘛吗?上来!”郝湘东啪得扣了电话。
徐以薇气得呲牙,攥了半天电话,还是得去。她只敲了一下门,郝湘东便刷得拉开,怒目盯她一眼,往门旁一立,是等她进的意思。徐以薇进去,他把门关上。
郝湘东走近她,含着恼意俯视她一会儿,咬着嘴唇走开,一会儿又转回来,带着怒容审视她,一会儿,又走开。
徐以薇不耐烦,说:“什么事快说,我要下班了……”
郝湘东一下就把她的后颈握住,恼怒,讥讽,“这么着急干嘛,和赵副秘书长约了一块吃饭?”
薇不由自主地撮起了嘴,心想,他怎么知道的!郝湘东见她心虚地撮嘴不说话,更攥着脖子拉到他面前,怒目圆睁:“真约好了!”
徐以薇想一梗脖子扭开头,无奈被他握住,动不了,只气哼哼回道:“你管不着!”
他眼睛又挤起来,目光咬在她脸上,问:“昨晚几点回的家?”
徐以薇把眼斜开,不理。
“那么晚没回家就是和他在一起了?”
徐以薇心里也一股股的怒气,不想与他理论,拽他的胳膊,“放开,我得走了!”
郝湘东却越握越紧,手肚都有些陷进她脖子里,徐以薇开始感到痛苦,脸带恼恨,声音有些变调道:“混蛋,你有本事掐死我!我的事你就管不着!我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
郝湘东意识到自己的暴戾,手上忙一松,徐以薇大口喘了两下,要走,他又一把楼进怀里,疼痛道:“气我是不是?你想把我逼疯吗?”
徐以薇一阵悲伤上来,狠劲推开他,眼里已上了泪,恨恨地瞪他:“你……本来就是疯子!你自己疯就算了,干嘛一定带上我们……”
郝湘东眼里翻上一层悲愤。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是故意不想明白嘛!他不是一定要带上她,是无法放弃!他恨,目光变得冷虐,压低了声调,告诉给她:“那你就记住,我,是个疯子,什么事也做的出来!你,只能是我的女人,是疯子你也得守着!”
徐以薇带着湿迹着眸子里泛上怒意,带着蔑视,也用同一个声调回他:“本来我说要考虑,现在我决定了!我就和他结婚!只是不做你的女人,和什么男人在一起我也愿意!”她徐以薇可不是他占下的茅坑,还是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不去了……一股情绪,在她心里泛滥了下,涌上脸来时,被她压住。
徐――纯――薇――郝湘东眼里蹦出的几个血腥大字。
徐以薇却早已扭开脸,没看到了。她转身要走,他又一把拉住,眼光异样抖动,如果她此时回望一下,能看到里面的虚弱和哀求。徐以薇却用足了气力,狂甩他的胳膊上,头也没回,急步往外走,从他的办公室消失。
东很受刺傲然:“别碰我!不准再碰我!”
郝湘东眉宇间也挤上一丝痛楚,可语气温和:“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赌气,不考虑你的感受,一句话没有,就几天没来。以后不会这样了。”
“你少自以为是!快走吧,别耽误我睡觉……”徐以薇被点到要害,心里虚了下,外强中干地下驱逐令。
郝湘东接着站起来,不是走,而是脱衣服。徐以薇瞪眼看他,愤得心里不行,叫:“不许脱!快走!”
“宝贝,今后真的不要这样了好吗?恨我,怨我,想我,都说出来,别老不承认,我有时候,也会怀疑的,会很生气,伤心……”
“我没有!”徐以薇还是不认。
他臂间一紧,语气也跟着发硬:“死丫头,你想倔到什么时候?你要是痛痛快快认了,还会觉得有怨发不出?会处处和我作对,不听话,让我生气?我会几天不来,你也伤心,我也睡不好觉!”
“没有!”徐以薇就是不认。
郝湘东放开她,横眉盯她,发狠:“认了!必须认了!以后记着,你是有老公的人,不要以为自己还是独身,见了不相干的男人绕着走……”
徐以薇擂着拳手雨点似地敲到他身上,“那你干什么去了……”
她打了一会儿,拢紧了,笑,“我能干什么去?除了工作,就是想你呗。一晚上不知想多少遍,实在熬不下去了!昨晚上我就来了,没等着你,一生气又走了……”说着时,帮她脱睡袍。
徐以薇不让动,用胳膊压住。气冲道:“没陪着你的卫部长?”
徐以薇咯咯笑出,“章徽非给介绍的!”
“非给介绍你就非去?”
“那怎么办,非不去她非不让……”徐以薇咯咯又笑。
能听到这笑声,可比天籁之音。郝湘东已经心里化成一片,声音空支着硬壳:“她非不让你就非去?”
“非不让怎么非不去?”
四只眼睛开始对峙,可里面满含笑意。郝湘东拧一下眉头,想露点厉害,却把更多在温情挤上去,徐以薇抿住嘴巴吃吃颤笑开,娇俏可人。他拥住了她,恨不得揉进心里,无端地,上来一声叹息。
怎么知道的?”她问。
“章徽那张嘴能藏住这么大的‘喜事’?现在谁不知道徐以薇给市委副秘书长看上了?”
“那人其实挺不错……”
“死丫头,成心气我?不准再见面!”
徐以薇又吃吃笑。耳鬓厮磨一番,直到脸热心跳,他抚着她的乱发,轻轻顺于她耳后,唤她:“宝贝……”
“嗯?”徐以薇应了声。
“以后也少和岳非在一块,我不喜欢。”
“只是朋友。”徐以薇又笑。感觉今天的郝湘东有几分怪异,所有关键性要求都是柔柔软软地提出,没有以往的颐指气使。
郝湘东啧嘴,“一个岳非没走,又来个赵铎!小妖精,到处招人眼……”
“你认识他?”
她自然在问赵铎,郝湘东嗯了声,没其他话。徐以薇道:“他人真的挺好的……”
郝湘东狠拽住她的鼻子,徐以薇嗯得挣脱出来,一片娇声:“就好就好!就比你好!”
“听不听话!”
“就不听!你怎么治?”
郝湘东拧着眼睛盯她会儿,猛一下又翻上身去,发狠:“我今天就吃了你,一根骨头也不剩。”
徐以薇咯咯笑了会儿,回他:“敢?让你有来无回!”
郝湘东忍不住的笑意满脸弥漫,没下狠嘴,带着无恨溺爱地轻轻她。徐以薇抱住了脖子,埋进去。
尚无法回避那块递在他嘴边的蛋糕,张开嘴从周丛丛手里咬下一口。
他咽下蛋糕后,说:“穿上件衣服吧,冷。”
“不!”周丛丛噘起嘴来要挟他,“你不心疼我我就冻着!”
她把车停在离庄文尚和周丛丛租住的房屋几十米远的地方,中间有片巨大的空地,视线毫不受阻挡。徐以薇坐在她的车后座上,手拿望远镜,在密封的车里往外观望……
她坐在车里观察了两天后,发现周丛丛中午一般不回家,庄文尚有时回来,有时不。下午时等徐以薇到达这个地方,周丛丛早就回家了,庄文尚总是慢徐以薇半刻出现。
徐以薇最先把望远镜对准庄文尚时,握着望远镜的手有些抖。她镜头里的庄文尚便也有些晃动着,大步地迈着走来……他一个人走路时总是步子迈的很大,眼光目视前方,嘴总是习惯着使劲嘬着,像努力地承受什么,也像坚定地承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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