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含元殿。
李渊正与长孙顺德说话。
这时,太监匆匆而至,将一道李长策的奏表送上。
李渊接过奏表,看过几眼后,不由身形一震,暗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武侯说什么了?”
长孙顺德看出了端倪,便小心翼翼问道。
“这个长策啊,果然是雷霆手段,竟然动了真格,斩了宇文士及!”
李渊一声感慨,将那奏表示于了长孙顺德。
长孙顺德也吃了一惊,急是接过奏表细看,果然如此。
君臣二人一时感慨唏嘘,沉默不语。
半晌后,长孙顺德方道:“武侯的气魄手段,果然超凡常人,放眼大唐,也只有他敢对宇文士及这样的勋贵下杀手吧。”
李渊不说话,眉宇间,却悄然闪过一丝释然。
身为大唐皇帝,他早就厌烦了被那帮勋贵钳制,心中早有杀心。
只是,他苦于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自己的两个儿子又都卷入其中,想要动刀却又无从下手。
如今,李长策这把无往不利的宝剑,终于斩出了他心中所愿。
此时此刻,他心头是一阵的痛快。
“看来,长策这把剑,朕果然没用错……”
李渊喃喃自语,言辞中的赞赏,毫不掩饰。
长孙顺德却道:“宇文士及是太子的人,如今被杀,太子必不会善罢甘休,想必很快就会前来。”
话音方落,殿外太监来报,声称太子已到,正要求见。
李渊一叹:“建成他果然还是来了,顺德,你先退下吧,让我们父子间说点心里话。”
长孙顺德识趣告退。
片刻后,李建成带着一身的愤怒,匆匆的踏入大殿。
“父皇,那李长策目无王法,竟然敢擅杀宇文士及这样功勋朝臣,实在是罪无可赦,儿臣请父皇严惩!”
李建成一进门,便愤愤不平的向李渊参奏。
李渊却淡淡道:“朕已下旨,授予长策先斩后奏之权,宇文士及抗旨在先,他有权斩杀,何罪之有?”
李建成一震,满腹的怒气,被李渊直接给顶了回来。
他着实没料到,李渊竟会对李长策维护到这般地步,连其斩杀重臣勋贵这种事,都能够“包庇”。
“父皇啊,李长策他杀的不是别人,那可是宇文士及,关陇勋贵啊!”
“父皇若不将李长策严惩,那些勋贵功臣们,他们会怎么看父皇,父皇就不怕寒了他们的心,动摇了国本吗?”
李建成一副大义凛然,依旧想撼动李长策。
李渊脸上流露失望,却叹道:“建成啊建成,枉你是朕的亲生儿子,却还不如长策这个义子了解朕这个父亲啊。”
李建成哑然,茫然的望着李渊,听不懂他的话外玄机。
李渊便问道:“建成,你可知当年隋朝,为何会覆没,我大唐又为何会创立?”
李建成一愣,没想到李渊忽然会问起这样的事来。
顿了一下后,李建成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因为杨广昏庸无道,父皇顺应天命,才能为天下士民拥戴,开创我大唐王朝。”
李渊摇了摇头,对李建成的回答,却不甚满意。
“隋朝覆没,固然有杨广好大喜功,滥用民力的原因,但真正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他触犯了关陇勋贵。
若非如此,那些人又怎会抛弃杨广,转而支持拥戴朕开创大唐。
在他们眼中,大隋还是大唐没有意义,是朕还是杨广做皇帝,同样没有意义。
他们只在乎,坐在龙座上那个人,是否会维护他们的利益,是否会与他们共享江山。”
李渊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将那些不曾搬上台面的话,道了出来。
李建成越听越震撼,眼神闪烁,脸色铁青。
“朕跟你说了这些心里话,你现在应该明白,朕为何要支持长策这么做了吗?”
李渊回过头来,期许的目光望向李建成。
李建成沉默。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岂能还不明白。
李渊这是要仰仗李长策,来剪除关陇勋贵的势力,消除李家皇位潜在的威胁,让皇权真正能压倒权贵,而不是成为权贵们的傀儡。
“父皇,我明白你的用意,可惜恕我不听支持你。
我的支持者,皆是关陇勋贵,若没有他们的支持,我将来如何能登上皇位。
如果我做不了皇帝,什么大唐安危,百姓富足,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李建成心中如此盘算。
只是,这些话,他却怎能跟李渊明言。
“父皇这么想,只是因为受了那李长策的妖言蛊惑而已,关陇勋贵始终都是忠于大唐,忠于父皇的!
儿臣恳请父皇,收回给李长策的权力,暂缓对关中清检户籍土地,推行均田制,莫要再寒了那些关陇功臣之心,动摇了国本啊!”
说了半天,李建成又绕回了原地,依旧要劝李渊收回成命。
李渊看着那大义凛然的嫡长子,眼中却流转着深深的失望,许久之后,一声长叹。
“朕乃天子,一言九鼎,清检户口土地,推行均田制乃国家大计,绝不会能停止!”
李渊一拂袖,断然的拒绝。
“父皇——”
“够了!”
李渊厉声打断,拂袖转身,不想再看李建成。
“朕意已决,你不能领会朕的苦心,实在是叫朕失望,回东宫好好面壁思过去吧,等你想明白了,再来见朕!”
李建成身形一震,脸色骇变,倒退了两步。
他的眼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惊骇,眼神变的难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李渊竟轻信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子,宠信到了这等地步,完全不顾他这个亲生儿子的感受。
甚至,还对他说出了“叫朕失望”这样寒心的话来,还叫他面壁思过!
李建成望着李渊的背影,咬牙切齿,暗暗握拳,眼眸中,甚至悄然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既是如此,儿臣告辞!”
李建成强忍着怒火,一拱手,转身愤然而去。
李渊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李建成远去的身影,眼神失望,摇头惋惜。
“建成,枉你为太子,却只顾着自己的权位,全然不为大唐的将来设想,实在叫朕失望。”
“可惜啊,长策不是朕的亲生儿子,若不然,这太子之位,朕又怎么会给你……”
空荡荡的大殿中,回荡着李渊无奈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