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卧龙寺的众师兄弟们,无不变色,目光急望向李长策。
短短几日功夫,先有秦王殿下,平阳公主前来拜访。
接着又是齐王登门挑衅。
现在,连高高在上,九五至尊的天子,竟然也圣驾前来。
小小一个卧龙寺,竟然能将大唐帝权力最显赫的一众人,全都引来,此等殊荣,岂能不叫僧人们受宠若惊。
僧人们都明白,这些贵人们只为一人前来:
李长策!
“长策,天子也驾到,看来这是天意要你出山,为师觉的,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玄奘如此劝说道。
李长策沉默。
他明白,尽管他无意红尘,无意于朝堂,但既然已牵扯其中,想要斩断那些冥冥中的缘份,已注定不现实。
除非,当初他可以置天下百姓,大唐安危于不顾,只管躲在这寺中吃斋念佛,图个清静。
可惜他做不到。
“他既然来了,就去见一见吧。”
李长策长叹一声,起身向着寺院而去。
尽管他内心之中,对李渊当年没能担起父亲责任,令母亲萧月儿郁郁而终,令他被寄养寺庙,心存有微词。
但经历了过往种种,经历了与李秀宁,李世民姐弟的相遇之后,他的内心早已不再六根清静。
甚至,他内心之中,隐隐想要体会一下,何为父爱。
何况李渊以天子之尊,驾临卧龙寺,来者是客,他也必须以一见。
回到寺院,步入大雄宝殿,他看了李渊的身影。
那个气宇轩昂的大唐帝王,如今已鬓角染了白发,正双手合什,对着佛像默默的祈祷。
父子二人,就相隔一道珠帘,不过几步的距离而已。
生平头一次离自己的生父如此之静,李长策那颗静如止水的佛心,不禁也悄然澎湃起来。
那是父子亲情,血浓于水,天然而然的一种亲近感近。
除非李长策当真达到了忘情的境界,否则,岂能不会为红尘间的亲情所牵绊。
“表嫂,你还记得朕与月儿第一次在这里相遇时的情景吗?”
李渊看向身边随同而来的萧美娘,回忆起了过往。
萧美娘淡淡笑道:“臣妾当然记得,那时臣妾和妹妹来了卧龙寺敬香,刚要离开时,陛下正好进来,偏巧与妹妹她撞了个满怀,这一撞啊,正好撞出了一段缘分。”
回忆起往事,李渊那看起来有些刻板的脸上,难得浮现几分笑意。
“是啊,这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想想当时,朕也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谁想如今已年过不惑,白了少年头啊。”
李渊忆往昔,感慨良多。
转眼后,脸上笑容却为苦涩无奈取代。
“朕有时在想,当年朕若不是撞了月儿,就不会有那一段缘份,也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悲剧,也许,月儿现在便还好好的活着,是朕害了月儿啊。”
李渊脸上浮现愧疚之色,自责起来。
萧美娘却开解道:“缘分乃是天注定,怪不得任何人。何况陛下当时为杨广猜忌,离开长安也是迫不得已,月儿之死怪不得陛下,陛下不必自责。”
“话虽如此,可朕心中,对月儿始终是心存愧疚啊……”
李渊摇头叹息着。
这一番对话,李长策听的清清楚楚。
身为帝王,嫔妃无数,却能对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依旧念念不忘,心怀愧疚,这份深情,寻常人都不见得能做到,何况是李渊帝王之尊。
李长策确信,李渊是深爱着自己的母亲萧月儿,当初种种,不过是迫于无奈,有情可愿。
听过李渊这番心里话后,他心中对李渊的那一丝微词,便即释然。
深吸一口气,李长策掀起珠帘,走入了大雄宝殿。
“贫僧李长策,见过陛下。”
他双手合什,不卑不亢,向李渊行过一礼。
听到李长策之名,李渊和萧后二人精神一振,同时转身。
李渊便忙是笑着一拂手:“长策大师之名,朕久仰了,今日终于亲眼一睹大师风采,大师快快免礼。”
李长策直起身来,抬起头,坦然正视。
当他二人看到那张俊朗年轻的面孔之时,却不约而同的身形一震,眼中闪烁出惊异之色。
“月……月儿?”
李渊颤声轻唤,目光看向萧后:“表嫂,你觉不觉的,这长策大师的相貌,竟与月儿有几分相似?”
“何止是几分相似,简直是极似~~”
萧美娘神色惊奇,啧啧称奇,竟是忘了李长策僧人的身份,抬起手来就想要去轻抚他的眉耳。
“阿弥陀佛,贫僧乃出家人,还请萧娘娘自重。”
李长策脸一红,忙是后退半步,避开了萧美娘的险些轻抚上来的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