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听了这句话之后,
十分不想要承认,
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所以只好点了点头。
审配接着说道:
“如此情况之下,若是我军在城内驻扎修养时还好,不会有过多影响,可若是在城外埋伏,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恐惧只会愈来愈深。届时,即便是真的踏上了战场,恐怕将士们也会因为对吕布军有所恐惧,而降低我军的战力,此人和将会失去。”
听到审配的分析,
袁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袁绍也是带兵多年之人,
自然也十分清楚其中的轻重。
审配再接再厉说道:
“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我军能够直接攻打临水城,则将士们士气高昂,反而更加有利于我军。”
袁绍一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个方面他之前倒确实没有考虑过,
不过如今想来,
审配说的事情也都是实情,
而且是更加符合如今的这种实际战局的,
虽然逢纪的计谋巧妙,
但是却遗漏了十分重要的一个环节,
那就是袁绍军经历过几次失败之后,
对于徐庶已经出现了一种,
十分普遍的畏战心理。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反而最容易影响一场战争的走向。
袁绍伸出手揉了揉眉心,
陷入了沉思之中。
审配这个时候,
聪明地选择了闭上了嘴巴。
第二日清晨,
薄薄的晨雾笼罩在临水城的上空,
临水城顾名思义,
城临滏水,故而才得名临水,
因此,临水城每年会有很长一段时间,
在清晨的时候,
会出现薄雾笼罩的美景,
也算是这临水城独特的一道景色。
这一日,薄雾的笼罩之下,
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从城外传了过来,
城头上的守卫森严,
此刻虽然薄雾笼罩着,
看不真切城下的景象,
不过许多人都感受到不同寻常,
有不少士卒探头探脑地向城下张望,
这个时候突然一支羽箭挟着劲风,
猛然射中了一个城头士卒的面门,
那士卒惨叫着摔到了城下,
这一下兔起鹘落,
立刻震惊了城头之上的其他士卒,
一名都伯听到了喧哗,
匆匆从营房内跑了出来,
紧接着,城头上的惊雷鼓响了起来,
城中立刻传来了嘈杂喧哗声,
那名都伯站在女墙之后,
偷偷向下张望着,
但是晨雾之下,
城头下的情形看不真切,
都伯只好大声喝道:
“城下何人犯我临水城!?不知道此城乃是我吕布军所有!?”
“放你娘的屁,老子乃是冀州韩猛!你们这些无胆窃贼,占据我家主公之地盘,还敢如此厚颜无耻!可敢出城来战,看老子手中大刀利是不利。”
此刻,恰巧一阵微风吹起,
吹散了薄薄的晨雾,
露出了城下的光景,
无数甲胄齐整的士卒们,
排列着整齐的阵型,
正在严阵以待,
手中锋锐的兵器在晨光之下,
反射出冷冷寒芒,
散发着逼人的杀气。
都伯大致估算了一下,
城下敌军的数量差不多在四五万左右,
黑压压的一片,
将整个临水城的四面都包围了个结实。
都伯深深倒吸了一口气,
连忙向身旁的的士卒下令道:
“快!三通惊雷鼓!”
士卒听到这个消息,
也被震惊得吓了一跳,
不过他扭过脸,
看了一眼城下骇人的场景,
答应了一声之后,
连忙转过头向惊雷鼓的方向跑了过去。
没过多久,第二通和第三通惊雷鼓的声音传了出来。
城内徐庶的住处,
竟然被布置成了灵堂的模样,
戒备得十分森严,
任何人想要出入这里,
都需要经过严格到繁琐的检查。
在灵堂之中,
原本是停放棺椁的房间,
门户大敞着,
阵阵微风吹过,
吹起了白布阵阵飘荡。
原本应该成为一具尸体长眠的徐庶,
如今却老神在在地躺在棺椁之中,
背靠着一个华贵的软垫,
双手抱着头,
双腿翘着二郎腿,
悠闲地哼着小曲儿。
如此诡异的场景,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
定然会吓得口吐白沫,
即使如今正是清晨。
惊雷鼓的动静也传到了这里,
一股浓重的紧张气氛,
瞬间便蔓延了开来,
但是所有人虽然脸上浮现出了凝重之色,
却依然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该做的事情,
丝毫没有出现一点儿混乱。
徐庶抬了抬眼眉,
却也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
轻轻哼了一声道:
“哟呵,看来袁绍这是全军出动了嘛?”
徐庶并不是自言自语,
他的话音刚落,
灵堂一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正好!”
却是高顺缓缓睁开了眼睛。
自从那天晚宴过后,
第二日,城内突然发生了骚动,
中郎将徐庶竟然被人暗杀,
作案的地点就在他的内宅,
并且是死于睡梦之中,
这个事情一出,
城内立刻鸡飞狗跳起来,
前一天晚宴之中,
那些参与的所有人,
不论是否提前离开的,
全部都被严密监视了起来,
城内军营之中的高顺将军,
得知了消息之后,
雷厉风行地接管了整个临水城的管辖,
然后命令陷阵营配合城内守军,
将所有有嫌疑的人一一严密监视起来,
只是由于人数过于众多,
只能将他们囚禁于自己的家中,
先行进行扣押。
徐庶这边,却是秘密开设了灵堂,
全军素缟,并且严密加强了临水城的防务,
整个临水城自那一日起,
许进不许出,
同一时间,还派遣了大量的斥候出城。
然而,所有的这一切,
却都只是徐庶的一番计谋。
原来,他当初设下那个局,
宴请城内的头脸人物,
本就是一箭三雕的计策,
一方面,能够拔除隐患,确立盟友;
另外一方面,同时能够趁此机会,
将倭国的那伙刺客除掉;
第三个方面,
却是要将计就计,
再次设局引诱袁绍上钩。八一
只是,在这个过程之中,
徐庶发现了张来福这个人才,
将其降服了之后,
徐庶更改了原定的计划,
原本是准备大张旗鼓地宣扬一下他的‘死讯’,
最终,却综合考虑了许多方面的因素之后,
这才决定,只是弄出着般城内大张旗鼓闹腾,
城外却戒备森严,
一丁点讯息不准走漏的态势。
正是因为张来福的机警,
令徐庶发现自己,
因为一连串顺利的战事,
导致了自己对于袁绍的掉以轻心,
若当真如之前那般谋划,
反而极有可能让对方看出来这是圈套,
但是如后来这般,
虚虚实实遮遮掩掩地,
反而让对方更加捉摸不透,
从而增加对方心中,
对于徐庶已经遇害这件事情的信心。
不过,在徐庶的预想之中,
袁绍的大举进攻,
应该会在两三天之后,
却是没有想到,
经过袁绍的妾室刘夫人和审配,
那般心照不宣的配合之后,
将逢纪原本的计划提前了几天,
这才引得徐庶发出了方才的感慨。
徐庶从棺椁中站起身,
一下子跳了出来,
拍了拍手掌道:
“这样也好,他们早点来,咱们也不用这般辛苦。不过你的压力可就大喽!”
高顺没有回答,
只是从鼻子之中,
重重哼出了一身,
表达出自己对于徐庶这话的反应。
“嘿嘿嘿,也对,这么说你,似乎有些看不起‘陷阵营’这支王牌部队了。”
徐庶笑嘻嘻地打着趣,
对于高顺这三杆子打不出个屁的臭脾气,
徐庶也是十分的头疼,
为此,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充当聒噪的话痨。
“不过老高呀,你可记住喽,最开始这两天可不能打太狠,这群袁绍的崽,和他们的老大一个德行,都是老鼠胆子,挨揍挨狠了就跑掉了,缩回洞里,咱们可就又要费手脚了。”
看了看高顺的脸色,
徐庶感到有些不放心,
于是语气严肃地继续叮嘱道:
“‘陷阵营’暂时不要出战……”
瞪了一眼准备开口反驳的高顺,
徐庶接着解释道:
“‘陷阵营’得实力太过强横,最好是让其他的部队顶着,一来可以给对方一些甜头,二来,也可以让他们好好体验体验,只要能熬过来,我们又会平添一支精兵。”
“伤亡太大了……”
徐庶摇了摇头道:
“战争本来就会死人的。不过咱们是守城战,并且刚开始,各类守城器械也都充足,即便是有所损伤,也会控制在一个我们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这一点,你放心就是。”
高顺深深看了徐庶一眼,
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希望如此!”
说完这四个字,
他转身便离开了这个灵堂,
他还要前去布置防务等问题。
徐庶眼神深邃,
看着灵堂外面空空荡荡的大厅,
就这么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拍了拍双手,
一个人影诡异地出现在了屋内,
站在了徐庶的身旁,
正是那名暗卫。
徐庶沉声询问道:
“速去探查敌军这次出动的兵力和领军将领,同时,那几个家族盯梢的人,可以适当的放松一些,忙中出错嘛,也算是正常。”
暗卫等到徐庶说完命令,
这才点了点头,
迅速而无声地再次消失不见。
徐庶独自在灵堂之中来回踱着步,
默默地计算着一切。
张来福这几日过得焦灼不堪,
那一晚投入了徐庶这方阵营之后,
徐庶毫不见外地将整个计划都告诉了他,
这份信任让他感动的同时,
却也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徐庶虽然没有给他安排任何的任务,
但是仅仅是将这个计划告诉他,
本身这就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了,
正如徐庶所说,
他是一个聪明人,
聪明人很多的时候,
不需要提点太多,
张来福早在徐庶将这个计划告诉他的时候,
就已经知道了,
在这个计划之中,
他自己定然会是重要的一环。
半个时辰之前,
城头上响起了三通惊雷鼓,
那代表的含义,
城内的所有人都十分清楚,
自然也包括了张来福。
他忽然预感到,
似乎,属于他的任务,
也就在那三通惊雷鼓结束的瞬间,开始了。
这个时候,张来福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坐在宴宾楼顶层,
这个时间,是宴宾楼最清闲的光景,
今天的这个时间过后,
宴宾楼更将迎来一段时间的清净,
这在平日里让所有伙计们梦寐以求的境况,
如今真的出现时,
却让此刻楼内的所有人,
不约而同地感到了惴惴不安。
张来福听着外面传来的隐隐嘈杂声,
心中却是感到了无比的平静,
不多时,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是楼下账房先生的声音,
“掌柜的,外面有人找。”
张来福心中一动,
该来的人,终于到了。
“请他进来吧。”
进来的人,是一个干瘦的孩子,
模样十分的普通,
一直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脸盘脏兮兮的,
只有那一口大白牙十分耀眼,
衣着也是破破烂烂,
说句实在话,
活脱脱一个街上小乞儿的模样。
张来福见到这个孩子之后,
眸子却是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他却是认得此人,
这个孩子是这条街上普通的一名小乞儿,
也是经常游窜于各个酒楼茶馆,
讨要吃食的‘游击队’中的一员,
更是,那与袁绍关系最近的,
城内张家安插的一名棋子,
这个棋子十分的隐秘,
隐秘到,即便是整个张家,
也只有身为家主的张桂知道并操控着此人,
当然,另外一个知情者就是张来福,
可是张来福自从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底细之后,
接连三年,从来都不曾见过次子,
如今也只是第一次相见,
而且之所以能够认出来,
还是因为这个孩子,
手中扬起了一个乌黑的小木牌子,
木牌虽然不起眼,
但是却是张桂的贴身之物,
因此,张来福才得以认出这个孩子的身份。
“张桂兄有何吩咐?”
张来福瞬间压抑了心中的震惊,
语气显得十分的平静,
那个小孩子也展现出来,
与他年龄绝对不相符的成熟模样,
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张来福的对面,
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然后才简单说出了四个字:
“送我出城!”
说完之后,再次嘿嘿一笑,
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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