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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澈跟上来。

    太子抬起袖成个圆筒的双臂指指他,压声道:“海津那边前阵子有军官犯事,让人给告了。

    “昨儿我收到个秘报,就是这叫做范埕的参将让人传过来的,大意是说举报你查的那案子的确是有人幕后牵头,而且他已经掌握了部分此人的线索,他想将功折罪,你明儿一早赶早往海津去一趟,找到这姓范的,把他手上的线索拿到手。”

    宋澈听到是关乎这案子的事,立时来了精神:“不用把他人带回来吗?”

    “不用。”太子神态自若:“这厮够大胆,敢要挟我,我可不惯他们这毛病。”

    宋澈点头。

    再回到桌上,气氛已经很热烈了,但一想到明日出差,与徐滢便得分离几日,又觉有些神思恍惚。

    喝了两轮终于太子也看了出来,笑道:“人家新婚月余,就别拖着他在此惹人嫌了。往后哥几个上王府里讨酒喝,还得看人家媳妇儿乐不乐意给好酒呢。”

    程筠望着宋澈微笑。

    宋澈经太子发了话,也不顾他们耻不耻笑,连忙顶着个大红脸匆匆告辞了。

    徐滢这里也是才吃过晚饭,打算出去溜个弯儿,宋澈就顶着门进来了。傍晚灯笼光下的她容颜依旧,落在宋澈眼里却像是隔了多年未见似的。他趁着酒劲将她一把抱回屋里,反脚将门给踢上,直奔床头就要来个霸王硬上弓。

    徐滢倒在床上摔了个枕头过去,他到底是不敢惹毛她,老实地又松了手退后立着。

    “出息了哈!”徐滢拂拂弄皱了的衣袖,冷笑望着他。

    他也绷着个脸雷神似的立在那里,呲着牙一脸的郁闷。

    徐滢在桌旁坐下来,自顾自地吃茶磕瓜子。

    他站了会儿终于憋不住,噔噔跑过去拍着桌子:“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徐滢斜眼睨着他,就跟看什么新鲜物儿似的。

    宋澈怒了:“你再不理我就要离家出走了!”

    徐滢笑了,拍拍他胸脯:“那好啊。你离家试试看。”

    宋澈要吐血了,他怎么娶了这么个婆娘!他无奈抓起她手来:“你打我吧!要不你挠我。你只要不生我气,怎么着都行!我明儿一早就就得出京办差,恐怕得有个两三日才能回来。我可不想在你的气恼中出去办差!”

    徐滢确想着怎么治治他这毛病呢,居然敢骗她!简直让他睡一个月地板的心都有了。

    不过听到他说明儿要出差,又忍不住将眼角扫了他两扫:“又骗我呢?”

    “我要再骗你你就让我睡一辈子书房!”他急得赌起咒来。

    徐滢谅他也没这份心了,把身子转过来:“办什么差?”

    宋澈便把太子交代的事给说了,“我得先找出这罪魁祸首来。把这源头给挖了,才可能把卫所给整顿好。这次莫说只是海津,就是海南我也得去。”

    徐滢沉吟起来。

    她跟宋澈他们一样一直在等待卫所里有人能主动举报出这背后之人的线索来,但始终是没有人冒头,这中间不排除他们害怕引祸上身早已清除了证据,但更多的恐怕还是他们这些人自己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眼下有人肯提供线索当然是好事,不过太子交代的这事看着简单,实则恐怕没这么容易,那姓范的既有跟太子叫板的胆子,又怎会轻易把东西交出来呢?

    她想了想。扬唇道:“我跟你去罢。”

    “你去干什么?你不能去。”宋澈想也不想地拒绝,如今可不像从前,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同行的可有许多男子,他怎么能让人家跟她说说笑笑的?“你老老实实留在京城!”

    “嗯?”徐滢一个斜眼过来。

    他气势立刻又短了下去。这个时候不答应她那明显是跟自己过不去呀,答应了她或许路上走走看看她就原谅他了,要是不答应,恐怕回来真得睡地板。算了,去就去吧,最多他防守得严实点。把剑也磨得更锋利点儿,谁要是敢对她有企图,他就砍了谁好了。

    他权衡了一番得失,咬牙瞪着她:“你去可以。回来可不能再让我睡书房。”

    徐滢掐了他胳膊一把。

    这里商量好了,便就各自作着准备。

    徐滢先到了端亲王处,把事情原原本本跟他禀明了,然后道:“我担心我们世子身边人手不够,我到底随他出去过,也有几分经验。想跟着打打下手,还望王爷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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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端亲王没有意见。当初选中她当儿媳妇本来就是想她多帮着宋澈点儿,她既然自己想去那当然好。不过到底是他的宗子宗妇,为了安全着想,他又另外派了四名侍卫给她,妙的是竟有一名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平日里也曾在王府走动,徐滢竟从未瞧出她们也是侍卫。

    “素锦她们一共有四个人,从前是跟着我母亲的,后来她们成了府里女眷们出行时的暗卫,平时你出门暗中看护你的也是她们。”

    徐滢回房后跟宋澈说起这事儿,宋澈一面收拾着文书一面说道:“她们原先是锦衣卫里的,后来太后要给我母亲找几个会武功的女侍卫,皇上就把她们俩拨过来了。看王爷的意思是要把她拨给你用了,有空的时候你可以验验她们的本事。”

    徐滢才不。端亲王没理由给个不中用的人给她的。

    宋澈见她不说话,便又将手上整理好的一沓文书交给流银:“这是袁家捐官的一些手续,你这就着人送到徐府给舅爷,请他得空去袁家转达一声。”

    他们这里自奉太子的交代赶早出京不提。

    徐镛这里收到流银送来的文书时那唇角却是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对着地上若有所思了好片刻,才又将东西搁好,熄灯上了床。

    翌日早饭后,他收拾齐整便就吩咐金鹏去牵马:“去袁家。”

    袁紫伊并没有下铺子。

    事实上自她接掌家里生意以来,已经基本不需要她像袁怙那样亲自去巡铺。十间铺子的掌柜每隔三天都会带着帐本和货单上府里来找她对帐,而她也并不是从不下铺子,她只会出其不意地过去冒个头,或者遣身边信得过的人下去看看。

    总之,袁家这点产业对她来说还是操持得游刃有余的。

    如今连徐滢的面也不能常见,她又没有别的瞧得上眼的女性朋友,于是更多的时间则留在绣房,或者是她新近辟出来的书房。

    她前世里贵为首辅之女,对书本是有极深感情的,很多道理都是她从书中悟来,从这点上说,她是敢当着徐滢这个公主的面摆出几分骄傲的。

    她有一笔极好的字,略通音律,认真写出来的文章也没有几个人会怀疑出自女子手笔,棋道上不敢称专,总也还有胆量与人较量一二,字画古董鉴赏上也略有心得,当年人送她“才女”之称,她自觉汗颜,却也不认为尽是虚名。

    但她做的最好最精的,还是挂在脸上的一副“名门淑女”的好面具。

    她前世里人前有多高贵,私下里就有多不屑这些高贵,她遇到了徐滢这个空前的对手,除了她的实力激起她的斗志,还有就是,徐滢并不是把那些女德女训放在眼里的俗人,她也从未真正觉得女人就该守在后宅里拿着本该属于她的钱去给丈夫纳妾收通房。

    因着这点惺惺相惜,她早就把当年的那点怨气抛到了九宵云外,后来与她的不休争斗,更多的意义其实是出于她们俩都是同样寂寞的人。争惯了吵惯了,反而成了最懂对方的人,忽然没了她,都像是人生缺了个角似的。

    “姑娘,门房说外面有位徐公子求见老爷,老爷不在,便转为求见姑娘。”

    正抄经抄得入神,门下丫鬟手脚紧并地走过来,操着不高不低的声音温声禀道。

    袁紫伊停了笔,徐公子?她好像只认识一个徐公子,——难道会是徐镛?

    他来干什么?

    她眉头不悦地皱了眉。

    徐镛打进门起,那双眼就没停过。

    从大门下光洁如新的石敢当,到门楣下苍遒又带些端秀的牌匾,进门后一根杂草也不见的门廊,天井里四株一片枯叶也不见的海棠,四面廊下一圈干净得仿佛是才刚刚挂上去的灯笼,门窗上要是闻不见漆料味,他一定会觉得这是昨日才重新描过漆。

    到了厅堂坐下,那鸡翅木打的椅面竟磨得能照出人影。再看看门前路过的下人,简直如同移动的木偶,不但不带一点脚步声,就连低头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徐镛觉得这袁紫伊简直有点变*态了。也不知道他们家里锅里煮出来的饭是不是也是一颗颗站着排好队的?

    这里才上了茶,门前有香风掠过,那变*态妞就已经到了。

    “徐大人光临寒舍,真令蓬荜生辉。”袁紫伊笑微微福身,伸手比了个请字,然后就在主位落座。“不知道徐大人拨冗至此,有何贵干?”

    徐镛懒得理她这番假模假样,且望着门下立着的下人问道:“你们家仆人一个月能领多少月钱?”

    袁紫伊顿住。半日才扯了扯嘴角应道:“大人打听这个做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