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慢吞吞地喝着咖啡。
一辆黑车停在了酒店门口,下来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还挽着一位打扮妖艳的缅甸女人。看那男子魁梧的身形,笔挺的后背和稳健得如同阅兵的步伐,大林断定他一定是位军官,而且位高权重。
曼缇看大林像老鹰一样盯着人家,再瞅一瞅那两人的打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对人缓缓步入酒店,门童开门,弯腰指引他们,经理上来给他们带路,带他们到角落里摆着桌签的那张桌子上坐下。
这个位子安静雅致,靠窗光线充足,窗外那夕阳的红光一道道射向桌子,好似佛光在静静生香。桌上供着一枝清水玫瑰,娇艳欲滴,好似一颗女人的心脏。
桌下只布了两把沙发椅,在优雅的萨克斯音乐中静静地等待着客人的到来。一看就知,来人一定是一对情人。一男一女坐在一起,故事就开始了。
“瓦妮达小姐,能与你同桌共饮真是荣幸,不嫌弃的话等下与我跳一支舞吧!”
“真让人害羞呢,长官!”
瓦妮达小姐两手支在下巴上,略一含头,又抬眼看他,娇滴滴地回答一句,军官看了心花怒放,忍不住想要把美人娇羞的脸蛋儿捧在手心里怜惜一番,就像爱抚一只小猫咪。
音乐声越来越高,男士一句一句笑话,逗得女士咯咯直笑。
那头桌上的情况,大林已经盯了良久,思索了良久。曼缇缓缓呷过一口咖啡,抬眼看他有什么动作。
一只手慢慢抬起,两枚指头夹了一支烟和一卷钞票,向自己这头点了两下,侍者看到后,赶紧过来,恭恭敬敬地俯身听命: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帮我送一瓶金酒过去,到那张桌子上——还有,不要署名,就说是我送的。”
侍者点了一下头匆忙走开。
大林人望后一仰,看着军官那张桌子,半眯着眼,抽了一口烟。曼缇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那张桌子,笑了。
很快,一瓶酒就端上了对面的桌子,侍者放下两个杯子,“砰”一声,帮忙打开酒。军官狐疑地看着桌上的酒,两眼一眯,一见了是好酒,更加狐疑了,问侍者:
“我们没要酒,这是怎么回事?”
“先生,是那位先生送给您的。”
侍者说着,伸出胳膊指了指坐在另一头的大林。大林点头示意。军官还是一脸不解,这个人是谁啊?为什么要送自己酒?大林看了曼缇一眼,让她过去先去打个招呼。
“长官,幸会,那位是林先生,我们是从中国上海来的。”
这位军官听的懂中文,似乎对中国还有丝丝向往,他听了“上海”两个字,待一看这两人的打扮,看得出他们是富裕的商人,连忙站起,挽过舞女瓦妮达,向大林点头示意,大林赶紧也站起来,走过来,曼缇挽着他,四人互相握手见过。
“哈哈哈哈,长官幸会幸会,薄酒一杯,不成敬意。”
“谢谢你的酒,来,坐。”
于是四人坐下,大林与军官攀谈起来,先是称奇道陀中文水平高,想不到在异地他乡也能听到中文,这是多大的缘分才能让两人在这里相遇。道陀也乐呵呵地直笑,谢过大林的好酒后便自报家门,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他叫道陀,是缅甸政府军陆军副司令。早些年到过中国,在那里工作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会对中国那么熟悉,中文交流完全没有障碍。
“我年轻时在中国生活了一段时间,那里就好像我的第二故乡一样,我很怀念过去的好时光。”
大林听了咧嘴一笑,知道有戏。
“好啊,道陀将军什么时候想回去追忆追忆过往,就来嘛,小弟给你作陪。
曼缇倒了一杯酒给大林,待听了这句,嘴角掀动了一下,流露出几丝轻蔑与不屑:这个老头子,在人家将军面前自称小弟,明明看着比人家还要老,反而要自降辈份,真是老不要脸,没脸没皮到了这种程度,只要官位大的都要巴结,不怕人笑话。还想给人家将军作小弟……
不想那道陀将军听了这句“小弟”后,脸上笑眯眯的很受用,接过大林敬的茶就一饮而尽,笑着点着大林说道:
“你这个人真够朋友,有机会我一定去。”
大林听了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他看得明白,这位将军蛮喜欢自己的。
那道陀有自己的算计。早些年在中国的时候,去的都是好地方,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后来回到了老家就不行了。老家一点也没变,乡下就是种地,城市里就是做小买卖的。虽说自己是将军,有实权,但是日子过得进步吧的,就像烧菜忘了倒油,咽不下去,干涩痛苦。他一直想找机会改变主意的处境。
现在莫名其妙地遇上了大林这个人,还是从上海来的,做生意的,这不就是老天派给自己的财神爷吗?
道陀心里美极了。
军官军官,是军人也是官员,军人守纪律,官员重廉洁。两者结合起来,应该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可这个道陀将军三角眼,鹰钩鼻,一副奸佞相,听得大林是商人,亲密得有些过了头。
谈笑风生,觥筹交错,灯光酒影明明灭灭,曼缇和瓦妮达聊得不亦乐乎,四支耳环像打秋千一样欢快地跳跃摇摆。曼缇天生就极富交际的本领,刚坐那会儿,瓦妮达还有点局促。她怕别人看出她的舞女身份,看出她与这位将军关系的不寻常,这也是一件可羞的事呢!
可是曼缇不让她有丝毫的不自在。先是赞她身材婀娜,再是夸她小手娴巧,是双富贵太太的手。
瓦妮达听后心花怒放。她从小出生于穷苦人家,家里姊妹弟兄众多。父母养不来那么多孩子,就把她这个不上不下、不大不小的夹在中间的女儿送给亲戚寄养。这其中,这个女孩吃尽了苦头,到后来阴差阳错做了舞女,日子才好过起来。
她从小渴望富贵生活,她穷怕了。曼缇就是抓住了她这层心理,多说她想听的话,把她哄得一愣一愣的。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渐渐拉近了。
而对面的道陀与大林谈话谈得腻了,就将眼光溜向了曼缇。
“真是位大美人啊!”
道陀目不转睛地盯了曼缇有一分钟之久,她的五官很耐看,眼睛尤其漂亮,迷蒙不清的眼光却是最勾人的。
此时的他呷着酒,咋着嘴,摩挲着下巴,两眼放绿光,早就把自己的女伴瓦妮达忘得一干二净了。
曼缇还在绘声绘色地描绘自己第一次做蛇疗的感受,真是又怕又舒服。瓦妮达无意间撞见道陀看向曼缇灰狼般绿油油的眼神,吃起醋来,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道陀被踩醒了,抱歉似地朝瓦妮达笑了一笑。
大林全看在眼里,他不介意别的男人怎么看曼缇,越是色迷迷的样子他越得意。因为他们谁也得不到这位美人,只有自己可以。自己就是要带着美人出现在外人面前,看得他们心痒痒,惹得他们羡慕嫉妒,就是得不到。
曼缇察觉到这层意思,她更加不在乎别的男人怎么看她。他们对她活赞美,或渴望,她都见过了。他们都是一样的俗不可耐,曼缇最厌恶,不乐意多接近他们,况且这些男人是不是也像大林那样大方又大度,就不得知了。对新找一个的念头,她都没想过,大林已经让她满足。
这边大林笑着呷了一口酒,请侍者过来,让乐手弹奏一曲舞曲。
“老头子要跳舞?”
曼缇疑惑地看着大林,这个时段都没人跳舞。他要做什么呢?其实大林就是想找机会孝敬道陀。他知道道陀对曼缇有渴望,但不好说出口,难找机会接近她。大林干脆大方点,主动给他制造机会让他接近曼缇,让他抱得美人好好享受一番。
“道陀将军,不如请女士们跳支舞吧!”
乐声婉转响起,萨克斯的音乐如雾一般飘渺轻柔,大林邀请曼缇共舞,瓦妮达勾着道陀要与他一起跳。
两对人一前一后旋转着舞步,缓缓步入舞池。曼缇的白裙素雅高洁,转起圈来仿佛一朵盛开的百合花,一双小脚忽隐忽现,灵巧地转换着舞步,看得道陀眼睛舍不得离开一秒。
瓦妮达别过他的脸,要他专注和自己跳舞,道陀正经一会后,眼神又不知不觉地飘向曼缇那边。
旋律快要重复一遍前,大林带着曼缇转到道陀身边,用手轻轻一推曼缇的细腰,一把揽过瓦妮达,交换了舞伴。瓦妮达一脸惊异,被大林箍住腰,抗议不得,只好将手搭到他的肩膀下方,和他一起跳舞,眼神瞟向道陀那个方向,看他直勾勾地看着曼缇,真叫人恶心。
“瓦妮达小姐,你的香水真醉人。”
瓦妮达起初还有些抗拒,听到大林这么夸她,脸上立刻阴转晴,脸上的红晕发散开,如两朵桃花慢慢展开花瓣,绽透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