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一条幽魂,飘进一间又一间房,终于在一张小床上看到了那个可爱的小男孩。
他睡得真熟,大红被褥、纯银长命锁,只有小雪想不到的,没有小男孩没有的。
小雪怔怔的想:自己被抛弃的时候,也差不多这么大,可是,她那时有什么呢?一床烂毛毯、一个随时都会有瘟疫的地方。
一瞬间,她觉得,小男孩身下的大红被褥很是扎眼。
突然,小男孩睁开了眼睛,看到陌生人,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被小雪捂住了嘴巴。
“嘘!”小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顺带捂住了他的嘴巴,“我是你姐姐。”
……
次日,天刚蒙蒙亮,问萍便和老实男人去庙里拜拜了,被那些秃头和尚忽悠看好一阵,回到家时,已经将近晌午,手里拿了许多驱邪的东西,有桃木剑、有符纸,各种。
“老爷、夫人你们回来了。”照顾小男孩的奶娘今天似乎特别高兴,“少爷今天可乖了,吃完奶就睡着了,一点都不吵。”
若是平时,他们一定会欣慰的,但昨晚才看见不该看的东西,现在,任何东西有反常,他们都会觉得诡异。
“我去看看。”
老实男人和问萍想到一起去了,连忙朝小男孩的房间走去。
打开房门,和平常无异,走到床边,自己的儿子眼睛闭得紧紧的,胸膛上下起伏,看来真的是睡着了。
两人松了口气,却觉得有些不舒服,从刚进门就开始了,他们一直觉得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恐惧。
对,就是恐惧!
难道昨晚那个怪物还没走?
似乎是要印证他们的猜想,小男孩突然哭了起来。
问萍一转头,看到了昨晚那个浑身腐烂的人,她正抱着自己的儿子,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胸口,似乎在哄他睡觉。
可是从小男孩的哭声看来,她拍得不轻,小男孩挥舞着手臂,似乎在向她求救。
“你干什么,放开我儿子!”
问萍被吓傻了,倒是老实男人大声呵斥,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老实男人竟然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似乎想从小雪手中夺走小男孩。
小雪也不阻止,任由他抱走小男孩,嘴里的讥笑却扎人心。
“爹,你什么时候这么勇敢了?”
“你究竟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似乎是危及到了自己的儿子,老实男人脸上的憨厚一扫而空,睁着愤恨的眼睛瞪着她。
小雪脸上的讥笑一顿,“不认识我……就不认识吧!”这句话,失望透顶,也绝望至极,“只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以前啊!我爹娘以为我得了瘟疫,这种病你们知道吧!会传染,然后我的爹娘就扔下我走了,走之前,还说一定会回来找我,可是,他们食言了……”
这段话,似乎打开了两人记忆的阀门,问萍指着小雪,失声尖叫,“你是小雪。”
“是啊!”小雪点头,心里对自己的嘲讽愈发深了,看,她只知道你是小雪,根本不承认你是她女儿!
“你怎么会在这里?”问萍的恐惧在蔓延。
“我本来是在家等你们的,可是,有个大哥哥说能找到你们,我就跟着来了。”小雪说的风轻云淡。
“小雪,你放过我们好不好?”问萍不敢靠近她,居然跪了下去,“当初,我们不是有意要抛弃你的!只是、只是……”眼珠一转,想出了应付的理由,“只是我们回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已经死了……”
“你回去找过我?”小雪问,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
“对、我回去的时候你已经死了!”问萍连连点头。
“骗人!你又骗我!”小雪突然生气了,熊熊的烈火似乎要将她吞噬,“我一直都在等你们,如果你回去过,我一定能看到你!
问萍脸色一白,哆嗦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们抛弃你又怎么样?”老实男人确定小男孩没事后,才转头恶狠狠的对小雪说,“谁让你出生的不是时候?更何况,你那时还有可能染上瘟疫,难道要我们陪你一起死吗?”
这番话,像刀一样插在她胸口,疼得喘不过气来。
“好,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她大吼,像是要将胸口的愤怒通通吼出来一般,“我告诉你,我刚刚也碰了你儿子,他也得了瘟疫,你会不会丢下他?”
“你说什么?”老实男人瞪大双眼,那怒火,似乎要将小雪烧着。
他是怕鬼,但不怕自己的女儿,更别说,是个被抛弃的孤魂野鬼。
“我说,他马上就要死了!你们如果碰到他,也会死的!”小雪大声吼着,没有在意老实男人的怒火。
“我杀了你!”老实男人红着眼睛,将从寺庙求来的东西通通朝小雪砸去。
小雪骇然,连忙躲开。
她虽然是鬼,却没有鬼力,坦白了说,和十多岁的小孩差不多,哪里是成年人的对手?
小雪往旁边一躲,老实男人扑了个空,她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问萍。
问萍抄起那把掉在地上的桃木剑,从小雪胸膛刺进。
“为什么?我们已经忘了那段过去,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小雪应该感觉不到疼,可被桃木剑刺穿的地方居然像千万只蚂蚁噬咬一样,疼得她恨不得立刻化作一滩脓水。
看着问萍和老实男人牙呲欲裂的模样,小雪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出现,她本就该消失在就每个人的生命里,偏偏蠢得抱着一个谎言苦苦守候,到最后,却是一场笑话。
结束了!
这个笑话,她笑不动了……
小雪只觉得生命在慢慢流失,眼睛不由自主的想要阖上,闭眼的最后一刻,她居然看到了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