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2年(弘治十五年)7月20日,腾格里老爹骑在自己的大黑马上,一骑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的身后,除了从部落里带来的百十个精壮小伙子外,还有几十辆宽大马车,每辆马车上都塞着满满的羊毛和羊皮。
“小伙子们,再加快点速度,争取在中午前赶到汉人的大同城,到时把这些货物卖掉,老爹做主,请你们却汉人的酒店里大吃一顿,不用再啃干巴巴的羊rou了!”看着路两边熟悉的景色,腾格里老爹兴奋的大吼一声,大同城他已经来了不下数十次,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摸到,不过身后的那帮小伙子可都是新手,这一路让他没少操心,今天终于可以安全的到达大同城,他也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老爹放心,咱们也早想进汉人的城市里看看!”听到腾格里老爹的话,后面赶车的年轻人也都乱哄哄的答道。
腾格里老爹这些人都是身着麻布羊皮的胡人,因为天气太热,大都坦着上身,露出里面黝黑粗糙的皮肤,油腻的汗水混合尘土覆盖在皮肤上,看上去显得十分肮脏,同时这些人身上散发一种难闻的羊膻味,加上天热,离的老远都能闻到,幸好这条路上大部分都是像他们这样的胡人,彼此身上的味道都差不多,因此也谈不上什么臭不臭的。
“老爹,听说汉人女子长的又白又嫩,比豆腐都要细嫩,是不是真的啊?”有好事的小伙子起哄。大声的问道。
“那是自然,汉人的女子虽然没草原女子结实。但却个顶个的水灵!”腾格里老爹也是一脸迷醉的说道,不过紧接着就醒悟过来。一脸严肃的对身后同样表情的小伙子们警告道:“不过你们这帮混小子要是进了城,千万管好自己的眼睛,遇到汉人女子偷偷看两眼也就是了,千万别盯着看,否则惹恼了对方,可是要吃官司的。听明白了吗?”
“老爹,您这一路都说了几十遍了,咱们又不傻,绝对不会给您在大同城里添乱的!”有小伙子十分不满的说道。其它人也都纷纷附和,腾格里老爹虽然是领队,但为人和蔼可亲,队中的人只尊敬他,却少有人会怕他。
腾格里老爹也知道这百十个小伙子都是机灵鬼,否则他们落云部落好几千人,也不会只挑选他们这些人跟着自己到大同城,这次自己带他们来,除了将货物卖掉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带这些小伙子见见世面。毕竟以后部落的未来可都要靠他们了。
在腾格里老爹的催促下,他们这一行人又加快了几分速度,沿着这条新修的水泥大道,总算在中午之前,赶到了大同城。当看到巍峨的大同城墙,身后第一次走出草原的落云部小伙子们,立刻发出一声声惊叹,以前只知道汉人强盛,却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现在见到这座壮丽的大同城,终于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了。
进到大同城后,腾格里老爹立刻找到道学院在大同的商铺,自从石一道长他们优化了清洗羊毛工艺后,羊毛品质有了极大的提高,纺织技术的改进能纺出细的羊毛线。道学院在离草原比较近的大同开了商铺收购羊毛。商铺会按照大家签订好的合同收购他们的货物。这让落云部落来的人都高兴的合不拢zui,按规矩给了给了当地的税收后,剩下的他们要买成各种货物运回族里。
其实在草原上到处都是收购羊毛、羊皮的商人,不过价钱却是极低,毕竟草原上羊qun众多,羊毛是要多少有多少,根本就不值钱,比如他们手上这批货物,若是在草原上卖掉,最后能有个一、二百两银子,就已经算不错了。哪里像现在,跑一趟大同就能翻上几番,当然了,这一路的风险也有不少,比如草原上最常见的马匪,他们就遇到过几次,幸好他们落云部落的这百多个小伙子也不是吃素的,这才把货物安全送来。
货物卖掉了,时间也已经到了下午,腾格里老爹也遵守之前的承诺,带着这百十号初来乍到的族中子弟,在大同城中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一家专门招待胡人的酒店。
大同城临近北方草原,平时来这里的胡人自然不少,不过因为生活习惯等原因,胡人身上大部分都有股难闻的怪味,谈生意什么的也就忍了,不过在吃饭时,却无论如何忍受不了。也正因为如此,有不少高档一点的饭店是禁止胡人入内的。
不过胡人毕竟是一个不小的消费qun体,于是有些饭店就专门做起胡人的生意。不过这些饭店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一般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那就是脏、乱、差。
脏就不用说了,反正吃饭的人自己都不怎么在乎,做饭的人就更不会在乎了,因此这类酒店不但环境差,桌子上的油腻能起几层,而且连酒菜也不怎么干净,菜里有个虫子什么的都是常事。另外因为胡人脾气暴躁,一言不和就可能动手,因此打架斗殴也是常有的事,一般只要不杀人,连官府的衙役都懒的管。至于差,主要是指酒菜差,毕竟相同的酒菜在这种酒店里,往往比其它酒店要差的多。
腾格里老爹找到的这家就是这种胡人专用酒店,就叫草原老酒,一看就知道是给什么人吃饭用的。说起来腾格里老爹也是这家酒店的常客了,几乎每次来大同都回到这里吃饭,因为这家店的主人还算地道,菜虽然没有高档酒店做的好,但至少不缺油少盐,卖的酒也不会向里面兑水,在胡人中的声望还算不错。
来这里吃饭的都是像腾格里老爹这样,从草原赶来做生意的胡商,为了安全,一般都是带着不少人,也正因为如此,这家草原老酒的店面很大,能坐下两三百号人,另外旁边还搭着两个大棚子,正堂实在坐不下了,可以暂时安排到那里去坐。
腾格里老爹他们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了,因此正堂中的人不多,他们这帮人刚好可以坐下,而堂中招呼的伙计也认得腾格里老爹,再加上对方这么一大帮人,因此表现的倒是十分热情,先将点的各色凉菜上来,然后又送上一壶壶四川送来的‘烧刀子’,这种烧刀子,其实就是用陈年谷子那种烂底子粮酿造,并且蒸馏后的烈性白酒,味道又冲又烈,价格比一般正常白酒要便宜的多,深受胡人的欢迎。
酒菜刚一上来,刚出部落的这帮年轻人就再也忍不住,shen手抓起桌子上的菜就往zui里塞,当吃到口中时,立刻感觉比平时在草原上吃的要美味的多,当下你争我抢吃的是菜汁淋漓,还没等热菜上来,刚上好的凉菜和酒就已经被吞吃一空。
对于这些胡人粗鲁的进食,店中的伙计都是见惯不怪,甚至店中还有一条规定,那就是上菜时,并不给这些胡人上筷子,因为按草原上的习惯,吃饭都是用手抓的,就算上了筷子他们也不会用,而且他们收拾的时候还要多洗一下,因此除非是有人特意点明自己要用筷子,否则这酒店里是没有筷子的。另外在这里会用筷子的胡人,一般都地位颇高,因为只有头领,才有时间和闲暇学习筷子的使用。
腾格里老爹没和部落里的年轻人同桌,而是自己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叫上两大壶酒,这酒也不是便宜的烧刀子,而是正宗的四川白酒。等菜上齐了之后,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算算也差不多了,然后自己走出酒店外,一脸恭敬的立在门边。
落云部落的一些年轻人也注意到腾格里老爹的异样举动,站起来去问问怎么回事,却被对方骂了回来,让他们好好的呆着吃饭,什么都不要管。第一次看到腾格里老爹发如此大的脾气,这把落云部落的年轻人都吓的不轻,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回到座位上吃喝起来,有如此美味的菜肴有烈酒,很快就让他们把腾格里老爹的事抛在脑后。而就在腾格里老爹等了没一会,就听到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喧哗,吵吵闹闹的离这边越来越近,一听到这个声音,腾格里老爹脸上一松,虽然很长时间没来,但自己要等那人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酒疯子!
疯子王!”
疯疯癫癫去酒堂!
……
喧哗之声由远而,慢慢的,一首十分流利的儿歌由童声喝出,听起来还是不少的小孩一起在唱。紧接着前面的街角转过一人,身上穿着一件看不清颜色的道袍,花白的头发披散着,将脸盖住大半,让人看不清长相,正脚步踉跄的向这边走来,看起来十分的落魄。
而在这个落魄之人的身边,正围着一qun大大小小的孩子,一边围着他跑一边齐声唱着刚才的那首儿歌,同时有些胆大的孩子,捡起路边的石块,十分卖力的向这人身上丢去,一边丢还一边骂对方疯子。
而这个落魄之人对于身边的情况,却好像早已经习惯,根本不理睬身边孩子的嘲笑,对于砸在身上的石块,更是毫无反应,双目放光直盯着前面草原老酒的酒旗,一步一拐的向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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