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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前面的小广场中。
李世信脚踩着抢来的音箱,奋力的弹奏着手中的贝斯。吴明一手拿着他的手机,一手拿着印象的麦克风,充当着人肉支架。
而在他们的身旁,刘峰爷孙,和乔红,张卫雨等一群老粉……已经泪眼朦胧。
石阿贵虽然和众人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在拍摄《入殓师》的这段日子,这个小老头和一群老粉相处的颇为愉快。
对于这个在片场总是偷着摸着喝酒的老伙伴,众人虽然都已经做好了告别的心里准备,但是等到这一天真的来临之时,心里还是一阵阵的泛酸。
“世信,你说阿贵看到了吗?”
一首举着手机一首举着话筒,吴明已经没有手擦眼泪了,任由泪水滴滴落在衣襟之上,她颤抖着嘴唇问到。
此时,李世信已经将《光明》的第一节唱罢。
面对吴明的询问,他微微摇了摇头。
来的太急,现场的设备都没带来。脚下踩着的就是个老年广场舞队的小音箱——功率300w的那种。
和演唱会现场的专业印象比,简直就是个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声音糊成一片,而且似乎并没有多少的穿透力。
可是,就在李世信沉默的时候,吴明手中的电话中却传来了石红梅一声带着哭音的大喊:“李叔,我爸看着呢!你看到我们挥手了吗?大嫂,闪几下灯!”
随着石红梅在电话中闷闷的声音,住院部六楼的一闪窗子,闪烁了几下。
“嘿!阿贵还在,他还没走呢!”
“他看到我们了!”
“阿贵!坚持住,合唱队的老伙伴们在后面,他们马上就到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小梅,让你爸再坚持坚持啊!世信为了他演唱会现场都扔了,一定要让他坚持住啊!”
听到电话中石红梅的大喊,一群老粉振奋了起来!
“李叔!太黑了,我爸看不到!你在哪儿啊?”
听到手机中石红梅的哭喊,吴明眉头倒立了起来,对着现场的一群老粉,吆喝了一声:“手机呢!把手机闪光灯都给我打开!阿贵老哥看不到!”
“得嘞!”
随着一群老粉一声呼喝,一部部手机的闪光灯点亮了起来,对准了李世信。
点点灯光汇聚到李世信的身上,昏暗的广场中出现了一抹高亮。
这样的现场,简直拙劣到了极致。
但是此时此刻身在现场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李世信身上汇聚的斑驳光芒,闪烁出了泪花。
在这一刻,仿佛连天上的星星,都不及这里万一的璀璨!
就在这一片由百多人协力汇成的“舞台灯光”中,李世信微笑着拨动了怀中的贝斯;
“当灰烬查封了凝霜的屋檐,当车菊草化作深秋的露水。
我用固执的枯藤做成行囊,走向了那布满荆棘的他乡……”
随着他那沧桑的嗓音,歌曲的第二节,飘向了远方。
可就在此时,广场之中却出现了一阵骚乱——突然出现的百来号人,和那已经被李世信开到了最大音量的音箱,终于将广场的保安吸引了过来。
“干什么的你们?”
“你们演出,在管理处交费了吗?批文呢?”
拨开人群,看到正在对着远处医院引吭高歌的李世信,几个保安大喝了一声。
见现场的所有人都跟着了魔一般,定定的望向远处的住院部,几个保安跳了脚:“赶紧给我撤了!不走音箱没收了啊!”
“伙计们!”
副歌部分的最后一句唱罢,李世信大吼了一声。
“得嘞!”
不需要他解释,一群老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群之中,坐在轮椅上的张卫雨双臂加力,刘峰孙子也双臂使劲儿,操作着刘峰的轮椅来冷儿五菱宏光般般的横向飘移,挡在了李世信的身前!
“李叔,还是听不到。声音太小了,声音太小了啊!”
手机中石红梅再次传来的哭声和身后保安的呼喝混成了一片,李世信狠狠的咬了咬牙,索性将音响拎起来,向广场前方的小树林中跑去。
“当大地铺满了悲泣的落叶,当杜鹃花化作远空的雾霭”
站在广场的栅栏前,李世信将音箱一扔,挂了上去。
然后,狠狠的波动了手中的贝斯!
“祝福我吧我最思念的亲人,那就是我向你告别的身影!”
“也许迷途的惆怅,会扯碎我的脚步。”
“可我相信未来会给我一双,梦想的翅膀。”
“虽然失败的苦痛,已让我遍体鳞伤。”
“可我坚信光明……就在远方!”
随着他陡然高亢起来的歌声,远处住院部大楼,一扇扇窗户打开了。
一个个面容苍白的病人探出了身来,望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可我坚信光明就在远方!”
手中的贝斯,已经随着李世信翻动的手指,发出了一阵无比澎湃的弦音。
随着最后一个高音飚起,李世信额头上的条条青筋绷了起来!
“坚信光明,就在远,方!!!”
刚歌曲进行到最后一句之时,连续演唱了一个晚上,又匆匆跑来医院的李世信,已经脱了力。
随着最后一个高音飚处,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抽走。
一曲终了,全场雅雀无声。
看着全场粉丝脸上的泪水,就连那几个保安仿佛都意识到这群老人似乎不是过来捣乱的——他们仿佛在致敬着什么,且绝对和钱无关。
噗。
一片寂静中,浑身脱力的李世信,跪在了地上。
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推开了吴明过来搀扶他的胳膊,接过了麦克风。
对着住院部六楼的那一扇窗子,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中指。
“阿贵,走好!定好了,来世我们再一起”
“支棱!”
“支棱!”“支棱!”“支棱!”
“支棱!”“支棱!”“支棱!”
所有的老粉都随着李世信一起,高高的举起了中指。
发出一声震天的高呼。
……
“支棱!”
滴嘟,滴嘟,滴嘟。
滴
随远处钻进病房中的一声高呼,心率仪器在最后一次跳动后,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直线。
“爸!!!”
听着这一声宣告一个生命已然终结的声音,石家三个儿媳噗通一声跪倒在了病床之前,泪流如注。
三个女人的号丧中,病床旁的石红梅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捧起了石阿贵的右手。
看着那最后握成中指的姿势,她泪流满面的……笑了。
“都别哭了,你们看。”
缓缓的举起石阿贵的右手,石红梅对着三个哥哥瘪了瘪嘴。
石红兵,石红学,石红旗三个兄弟看着那竖的笔直的中指一愣。
随即,噗嗤一声将嘴边的鼻涕眼泪喷出好远。
“爸听到了。”
“他走的时候应该很开心,我们不哭。”
“嗯,我们不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