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蟹八角越过花果山,孙小六疑惑道:“前面不就是归灵山吗?那里之前不是毁了吗?”
蟹八角道:“的确是毁了,咱们花果山原本也已经毁了。”
随后,出现在孙小六面前的一幕,令他的心神不免为之一怔,内心深处的自责再次涌上心头,那是一片残垣断壁,坍塌荒山,数百只妖怪正在那山上,挥着锄头,搬着巨石,试图将这座大山恢复原貌。
最为醒目的是那只狗妖,这只黄狗妖穿着一条黝黑的长裤和一件残破的黑色铠甲,他穿梭在数百只妖怪间,将一块一块最大最重的巨石搬到需要的地方,看着这些努力的妖怪们孙小六突然感到自己的鼻子酸酸的。
蟹八角的声音很大,他卯足了劲喊道:“大王回来了!”
经他这么一喊,所有的小妖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数百双眼睛都看向他们这边,这些小妖中的大部分都是当初义无反顾跟随孙小六,用生命为他争取一丝时间的飞禽妖类,当看到站在蟹八角身旁的孙小六时,他们都激动地展开翅膀,齐齐飞了过去。
“大王!大王回来了。”
这些小妖们此刻就好像那被深渊笼罩的爬虫,而孙小六,则是照耀着他们的一道曙光。
“大王!真的是你吗?大王?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我们等你等得好辛苦。”
所有的小妖都围到了孙小六的身旁,不少妖怪们竟开始哭哭啼啼。
孙小六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环绕,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嘴巴张开后,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狗王拨开妖群,一步一步走到孙小六面前,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孙小六的眼睛,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孙小六面前。
孙小六连忙去扶,可他就是不肯起来。
蟹八角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些年,狗王很自责,他认为,您和花果山的不幸,都是为了救他而造成的,这些年,他一度想要寻死,若不是二郎真君说您还会回来,他肯定撑不到现在。”
孙小六闻言,那紧蹙的眉头突然舒展,然后重重的拍了一下狗王的脑袋,咧嘴笑道:“行了你,跪也跪了,可以起来了,难不成还要我求你起来不是?”
狗王耷拉着头,没有说话。
孙小六见他这副模样,便也同他一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一跪,吓得狗王不知所措,他连忙扶住孙小六,喊道:“大王,你。。。”
孙小六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跪,那我们就跪着讲话好了。”
蟹八角见状,冲狗王厉声斥道:“还不赶紧起来,你还想要大王给你跪多久!”
狗王连忙从地上爬起,蟹八角也同时将孙小六扶起,蟹八角对所有小妖喊道:“今日大王归来,我们休息一日,大家都回去准备,今夜,为大王摆宴接风!”
“好!大王万岁!”所有的小妖都欢喜的喊了起来。
回到水帘洞内,那两间小木屋依旧还在,跟着孙小六进入他的小木屋,里边的一切都未曾动过,蟹八角道:“当日花果山被毁,水帘洞却奇迹般地分毫无损,后来玉帝下令,是太白金星带着天兵帮我们修复的花果山。”
孙小六若有所思,突然感慨道:“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蟹八角微笑摇头道:“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修为太低,也实在做不了什么,这些年,四洲到处都是战乱,人族与妖族,天神与鬼怪之间的战争不断,幸得有天庭的庇护,花果山方圆十里才得以保全,这些年来,二郎真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亲自来花果山一趟,虽然他表面上是说来查看花果山是否有异样,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是来等大王您的。”
孙小六沉默不语,蟹八角继续道:“南海每隔半年都会给我们送来一些物资,所以大家过的都还算美满,其实四海龙族的日子也不好过,特别是南海,可即便如此,南海的物资却从未断过。”
孙小六默默听着,突然抓住了一个重点,急忙问道:“南海出什么事了?”
蟹八角道:“您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毕竟我也只是听一些妖怪讲的,花果山离得南海实在太远,凭我和狗王的修为,根本不敢离开花果山十里之外。”
“这有这么乱?我怎么没感觉到。”孙小六疑惑道。
狗王突然发声道:“八年前,我曾带领几只小妖去青牛精洞府,可还未走出花果山五十里就遭到一支人类的精良武装偷袭,若非那日二郎真君正巧路过,我就死在那里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那只大鹏雕死了之后,三界恢复和平了吗?怎么人类和妖族之间还如此大的仇?而且,你没事去找那青牛精做什么?”孙小六问道。
狗王再次沉默不语,蟹八角道:“所谓的和平,不过是没有什么全面开战的大战罢了,像这样的小规模厮杀,每天都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
孙小六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但依旧追问:“为什么要去找青牛精的洞府?”
蟹八角看了眼狗王,回道:“他是想去找那只曾给过大王金箍棒的牛精,向他询问大王您的下落,他还想着去灵台方寸山找您呢。”
闻言,孙小六不敢置信的看着狗王,他不曾想,这只平日大大咧咧,毫无形象的黄狗妖竟对自己如此忠心,此番,千言万语都在无可表达,外边突然传来小妖的呼唤:“大王,宴席我们都已经摆好了,啥时候开始呀?”
孙小六回道:“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好的大王!”
看着那依旧低着头不敢面对自己的狗王,孙小六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将他的脖子一把搂过,笑道:“走,出去喝酒。”
久别的重逢,因为一次晚宴让孙小六和小妖们们重新打成一片,他抱着酒坛子,和小妖们躺在一起,吹着牛,放声大笑着,指着满天的繁星,喊着:“老子是万妖之王,老子要一统妖族。”
花果山的喜乐宴会足足摆了一整夜,次日正午时分,花果山上依旧是一片满地醉倒妖怪的景象,直到一声声巨大的擂鼓之声传入四洲。
这擂鼓之声从北俱芦洲方向传出,传遍四大洲地界,被惊醒的孙小六当即唤来筋斗云,飞上云霄,只见北俱芦洲蜀山上空,百余艘天庭战舰浮空,战舰之上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天鼓擂动,声响传开。
一脸迷糊的他隐身于云层中,施展探音神通,六只耳朵显现,三界之内,四洲地界,一切声音传入他的耳中,经过一连串筛选,他终是得到一个惊天消息:妖族大能,陆压道人从蜀山禁地营救出女娲后人,一夜之间,三界大妖齐聚蜀山,且现在,四洲地界的所有得到风声的妖怪都从四洲陆续朝蜀山聚拢,更可怕的是,仅在短短的一夜间,蜀山已聚拢化神境妖王百余位,炼神精妖怪上万,纳神境与凝神境小妖数十万。
当孙小六赶到蜀山上空的wài wéi时,眼前的那副恢弘浩瀚景象令他不免吃惊,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决断,因为那上空百余艘战舰上,全副武装的天兵天将前,正是御驾亲征,手持轩辕剑的玉皇大帝,而下方蜀山之巅,十二柄斩仙飞刀凌空漂浮,赫然是俊朗神逸的陆压道人,站于他左右的是猕猴王和禺狨王,他的身后,是漫山遍野,占据整个蜀山的数十万妖军。
双方呈对峙之势,孙小六不敢靠的双方太近怕被察觉,只好隐身于云层中,以探音神通暗中观察。
站在玉皇大帝左侧的太白金星低声道:“陛下,咱们还是晚了一步呀,若不然,还是先回南天门。”
玉帝蹙着眉头,思虑了半响,终是摇头,道:“不可,女娲后人重现妖族,必然是有人设下今日之局,若此番退去,岂不是更随了那幕后之人的心愿。”
李靖见状,竟也劝道:“陛下,妖族今日齐聚于此,势必要有一战,但今日之事,明显是有人故意设之,陛下你细看,那下方的妖王之中,多数都是隐世大妖,千年来未曾露面,即便在妖族面临灭族之灾时也从未见他们现世,如今只因一个传闻便在一夜之间将他们齐聚于此,其幕后之人,绝非等闲。”
玉帝道:“那依你之言,该当如何?”
李靖道:“陛下先行回南天门,由末将在此指挥作战,凭借天河水军千年战力,臣有把握,将这群乌合之众一扫而光。”
玉帝道:“既如此,朕便在此观战,你等只管战便是。”
李靖俯首,单膝跪地道:“陛下,大战一旦开启,末将无法顾忌您的安危,且对方为首者是陆压道君,末将恐让陛下陷入危局之中。”
玉帝再三思虑,终是听了劝,道:“那此处,便交予你了,绝不可丢了天庭的威严。”
李靖朗声道:“末将拼死捍卫天庭威严!”
玉帝看了一眼那蜀山之巅的陆压,发出一声轻哼,随即转身欲离去,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陆压的嘴角疯狂上扬,两柄斩仙飞刀破空而出,直指那万军之中的玉皇大帝。
“护驾!快护驾!”
太白金星慌忙的捂着自己的脑袋,躲在玉帝身后大喊道,而玉帝也当即抽出轩辕剑,李靖扬起三叉戟挡在玉帝面前,增长天王、多闻天王、广目天王纷纷祭出法器阻拦这破空而来的法器,而就在这场仙妖大战一触即发之时,两道金光骤然乍现,挡在玉帝身前,佛音传出,陆压眉头一皱,突然调转法器,这两柄斩仙飞刀当即飞回陆压身旁。
“阿弥陀佛。”
佛音渐落,两道金光散去,文殊菩萨与普贤菩萨的身形显现。
就在众仙妖都震惊佛门两位菩萨怎么突然插手之时,又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南边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个方向,包括孙小六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