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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跌落神坛(5)

    脱去盔甲,换上女装,浅紫的宽袖交领襦裙,越发衬得人身姿修长。

    薛曜踏入正厅的瞬间,抬眼见到安宁的背影,脚步忍不住一顿,神思亦是恍惚了一瞬。

    他还记得冗南山半山腰山溪边,那个身着浅紫长裙的少女,长裙上精美的刺绣依稀还在眼前,像是一幅静谧的画。

    可他派去冗南山的人,已经带回了确切的消息,那个少女早就离开了。

    “国公?”

    脚步声并未刻意收敛,安宁闻声转过头,瞧着微微怔愣的薛曜,调侃的笑了笑。

    薛曜面上神色恢复了正常,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微勾的唇角透着几分笑意,说道:“怎么有空过来?”

    “自告奋勇来送帖子的,而今天下大定,哥哥与陈家小姐定下了婚期……”安宁微微仰头,瞧着对方深邃的双眸,声音又缓又柔,其中的某种意味毫不收敛。

    “挺好,他们两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薛曜点了点头,对安宁的暗示只当不知,他从五年前相识安家兄妹,同生共死五年有余,彼此配合默契,情谊更是深厚。

    他知道安宁对他的心思,对安宁也并不觉反感,只是到底有些犹豫不决。

    这点犹豫不决,或许在不久之后将消散,但在此之前,他不会给出什么肯定的答复。

    见薛曜这般姿态,安宁心中多少有些失望,但她心中早已做好准备,并不为此打击到信心。

    安宁又逗留了会,才起身告辞离开。

    薛曜身为镇国公,并非只是空有头衔,而是实打实的重权在握。

    新的王朝崛起,必定相伴着新旧交替。

    所谓新,乃是相随当今圣上赵元奇的嫡系人马,所谓旧,便是传承甚久的世家贵族。

    世家贵族能历经王朝更迭而留存,本身自有实力底蕴,帝皇之术讲究平衡之道,世家不容小觑,而薛曜身为新派的标杆性人物,在这种时刻,自然是极受当今圣上重视。

    “神旨”一事,已经快要成为赵元奇的一个心结。

    从草莽到至尊,纵然是实打实出来的,胜利后的患得患失却无可厚非,对赵元奇而言,他必须也必定要坐稳这个皇位。

    就算“神旨”一说,实在梦幻无比,他也要得到这一层保障。

    更别说,此事并非虚妄,历朝历代中都有留下只言片语,可证实其真实性。

    翌日早朝后,薛曜再次被宣召,他面色沉然的踏进昭阳殿,抬眼就看到赵元奇身着玄色常服,负手而立于窗前。

    他垂了垂眼,立马掀过袍角,单膝跪地,“臣薛曜参见圣上。”

    “平身吧。”赵元奇相貌平平,浑身自带一派儒雅之气,他轻笑了声,显出几分温和。

    “谢圣上。”薛曜也不废话,直接起身。

    慢慢踱着步子走到薛曜面前,赵元奇不疾不徐的说道:“孤记得薛爱卿快到而立之年了。”

    “臣而今二十有九。”薛曜心中不解,却依旧老实的应道。

    “若是寻常人家,在这个年纪,说不准都做祖父了,薛爱卿却尚未娶妻。”赵元奇恍然的点点头,面上带着几分惋惜,轻叹着说道。

    话音未落,薛曜心下便一咯噔,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

    他正想着,便听到赵元奇继续笑着说道:“孤听闻爱卿与安家小姐情投意合,打算成人之美赐婚,爱卿意下如何?”

    有当今圣上赐婚,对于新人来说,无疑是荣光加身。

    薛曜心头却闪过一瞬间的犹豫,只是他不可能拒绝赵元奇的好意,他低垂着眼帘,好一会才跪地应道:“臣,谢圣上隆恩。”

    “哈哈哈,那孤可就等着爱卿的喜酒了。”

    赵元奇朗笑了几声,瞧着心情极为不错。

    走出昭阳殿的瞬间,薛曜抬头望向不知何时阴沉的天色,掩在袖中的双拳不由自主的攥紧。

    就这样,也好!

    他已经二十有九,确实是到了该娶妻的时候,那点儿莫名的犹豫,被赵元奇一刀斩下,倒也好。

    ……

    时隔十年,长羲再一次听闻薛阿呆的消息时,正坐在门槛边,笑看着刨地的公鸡。

    这公鸡自然不是十年前的那只,而是她养的第三只。

    十年后的阿婆已老态龙钟,老太太拄着拐杖,在自己儿媳的搀扶下,缓步进了屋子。

    “阿婆。”

    长羲笑着眨了眨眼,正准备起身迎上去,阿婆突然间老泪纵横,“姑娘啊,阿呆那混小子对不住你啊!那混小子,发达了便要娶富家千金,可真是作孽啊!”

    老太太边说边哽咽着,长羲听言只怔愣了瞬间,便平静的问道:“阿婆,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曜的事迹已经在这几日陆续传回了薛家村,老太太抹去泪水,一五一十半点都不遗漏,全然说了遍。

    “那混小子如今是什么镇国公了,老婆子听说这官大得很,听说是皇帝老子赐婚”

    听言,长羲轻轻笑出了声,“那也好,他如今功成名就了,阿婆,我也要走了,他既不回来,我便没有等的必要了。”

    长羲面上一派风轻云淡,老太太瞧了心中更是长叹,她轻颤着唇,却到底什么话都说不出。

    那个已经成为镇国公的薛曜,虽然在薛家村长大,却到底是个捡来的孩子,没有任何血脉的牵连,他们这些便也算不得正儿八经的长辈。

    老太太安慰了许久,才颤颤巍巍的离开院子,公鸡被她儿媳提溜在手中,喔喔叫个不停。

    距离薛阿呆离开,已经整整十年余五个月,长羲抬眼瞧着柿子树上还泛着青色的柿子,不由轻轻一叹。

    她回屋收拾了简单的行礼,拎着一个包袱,缓步踏出了院子。

    身后的茅草屋,已不如十年前那般坚固,虽依旧可住人,但因长久不修缮,已经显出了几分破败。

    长羲没有回头,更不会停留脚步,她笑着往冗南山上走去,又回到了半山腰那山溪边。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踏上回程的路,先到中原,再北上。

    如此一遭,方为圆满。

    算着时间,她到皇城时,约莫就是薛阿呆的大婚之日。

    思及此,长羲嘴角泛起微微的弧度,带着些许恶劣。

    她可不是善男信女,有人背弃了承诺,怎么能善罢甘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