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冷风从肌肤上拂过难掩寒意,楚御笔挺的站在原地,眯眼看着远去的火红跑车,眼中一片暗色。
“楚总。”
丰田车主早已在古语然的目光示意下离开,古语然缩了缩肩膀几步走到楚御身后,低声叫了声。
像是才回过神,楚御回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送你回去。”
在酒吧闹了通,萧小韶回到楚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地灯还亮着,萧小韶开门进了屋,揉揉有些犯困的眼,扶着栏杆往楼上走去。
整幢别墅静悄悄的,萧小韶也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回到卧室洗了澡,她临睡前还想着明天要早起。
大概是生物钟的作用,就算睡得迟,六点不到的时候,萧小韶就睁开眼。
到了九月,白天变短,外头的天色还带着蒙蒙亮。
萧小韶开了床头灯,取出行李箱只将书本放了进去,其余衣服半点都不曾放入。
那些生活用品、衣裤鞋子,都是她来到楚家别墅后置办的,犯不着带走。
将整理好后的行李箱放在房内,萧小韶洗漱过后,就下楼去了厨房。
厨房里,刘婶已经开始准备早餐。
“刘婶,我今天包虾饺。”
萧小韶冲着刘婶笑了笑,然后手脚利落的取好要用的食材。
她厨艺平平,包的虾饺却很合楚御口味。
虾饺蒸熟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半了,楚御惯来是七点半起床的,萧小韶沉默了会,还是到楼上去提了行李箱。
“哎呀,陆小姐,你这样是做什么嘞!”
看着萧小韶手上提着的银灰色行李箱,刘婶不由瞪大眼,急声问道。
萧小韶笑了笑,神色平和沉静,“我觉得还是住校方便,就麻烦刘婶帮忙转告楚先生一声。”
“啊呀,这我怎么做得了决定,陆小姐哎,我去找陈管家过来。”
眼瞧着刘婶急匆匆走出门去找晨练的陈管家,萧小韶面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她垂了垂眼,没有犹豫往外走去。
昨晚与左轻轻说好,她刚到门口,就看到了那辆火红的跑车。
楚家别墅在疾驰中很快远去,萧小韶却不自觉的往后视镜瞥了眼。
她在这个地方度过将近上千个日日夜夜,如果说半点没有舍不得,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与楚御的关系,如今实在是尴尬的很。
她出生在西南地区的一个小村子,父母在生下她没多久后,就双双去了外面的大都市奋斗,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曾回来,已经失去了联系。
她在大伯家中长大,只是大伯自己家都有四个小孩,家里的条件可想而知。
那个小村子,与全国千千万万小村子瞧着差不多,但因为一场特大贩——毒案,在某一时间段,极为鱼龙混杂。
她第一次遇见楚御,就是那个时间段,十三岁的年纪,正为下半年能不能读初中发愁,却不得不拎着猪食去喂猪。
对方蜷缩在她大伯家的猪圈里,满身都是夹杂着血腥味与猪粪味的臭烘烘,还发着烧神志不清,狼狈的很。
那时她下意识的觉得不能将这事告诉大伯,还偷了大伯家的退烧药,偷偷喂了他。
平心而论,她当初并不算做了什么,但是在楚御眼中,大概是阴差阳错的救了他一命。
萧小韶后来才知道,那一年楚御刚从军校毕业,追捕一个跨国组织的骨干成员,因为罪犯也涉及到那场特大贩——毒,与当地警员合作了一把,却没想到当地警员中出了奸细。
再一次见到楚御,是在九月初,因为学费,她没能去上学,在河边偷偷哭。
那个人,给了大伯家一大笔钱,将她带出了小山村,带到了全国政治经济中心的B市。
萧小韶在B市读初中、读高中,三年多的时间,再也没见过那个人,心中却时时刻刻不忘。
直到她高一那一年,对方在一次境外作战中受了重伤退伍,萧小韶也被一直照顾她的刘婶带到了楚家别墅。
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少女怀春的时节,楚御样貌俊逸,气势十足,面无表情的模样,又极其符合当下流行的霸道总裁特征,萧小韶几乎瞬间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楚御伤势恢复后,不能再留在军队,转身投入商界,因为家世的关系,很快如鱼得水,身家不菲。
与一个这样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萧小韶高二那年冲动的在楼梯口拦住楚御,递给对方一封粉红色的情书。
萧小韶当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反应,她递了情书,就急匆匆的回了学校,心中满是忐忑不安。
当天晚上,楚御应酬没有回来,反而是他的助理,拿了一份合同过来。
回忆着往事,萧小韶转头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风景,不由轻笑出声。
她如今想来,对方还真是可恶,不拒绝不反对也不应诺,就一份轻飘飘的“包养合同”,就让她哑口无言。
助理那时,带给她的是两个选择,一是离开楚家别墅,另外安排住处,二是留在楚家别墅,签下那份合同。
萧小韶不知道楚御是处于怎样的心思,大概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毕竟“包养”这种事情,谁都知道不好听,只是当时的她,怎么会愿意搬出楚家别墅。
其实怪不了谁,只能说当初的她痴心妄想。
楚御在她眼中可恶,但某种角度而言,对方算是君子。
那份合同,这几年来,一直是摆设,她从来没有履行过任何义务,反倒对方大方的让她愿意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多宽厚,多仁善啊!
“小鹿啊,你真就这样搬出来了!”
经过昨晚的教训,左轻轻开车小心了不少,前方是红灯,她缓缓踩下刹车,看着萧小韶的闷闷的模样,忍不住说道。
萧小韶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高中的时候,年少冲动,如果是现在的我,我会选择搬出去,拖拖拉拉其实做什么呢,日久生情对那个人也没用,我是彻底看清楚,他对我半点没那个意思。”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自己不痛快,你不是常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萧小韶心里头还是难掩苦闷,面上却一派风轻云淡,她将车窗摇下了些许,感受着清晨的凉风,眼中闪过暗光。
其实怎么可能放弃,否则那么多年岂不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