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透过落地窗看向街道时,荀缺就发现了那个提着摄影机的窈窕身影;随后拍桌子,是为了遮掩皮靴的脚步声。
最后,一句又一句地循循善诱、就是为了这一刻——身穿黄色夹克的卷发女孩推门走进办公室内:“刚刚那句话,我就当成是表白了。”
“嗯?”阿尔艾兹满脸通红,大脑几乎陷入当机状态。
“你不要太高兴,我也没说答应你。”
“什么!”几乎是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阿尔艾兹立刻坐回椅子上。
在房间内寻一张空椅子坐下,芙洛拉装作不经意道:“等你的报社开张,再来招聘我。”
原本稍稍好转的脸色、再次变得火红:“这、这、这——,可、可以。”
空气中顿时弥漫出阵阵恋爱的酸臭味,荀缺悄悄地朝门口移动、打算先回避片刻。
“这位想必就是人称‘红色死神’的中山少佐?”
荀缺脚步一顿,心头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嗯。”
“刚刚听说,战争结束后、中山少佐要开一家餐厅?”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言辞中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又仿佛循循善诱般:“那这家餐厅,是为哪个女孩子开的呢?”
荀缺连忙否定:“没有、没有,我就自己开着玩玩。”
“那我换个问法。”芙洛拉从随身的挎包中取出记事本与钢笔:“请问,您的家乡在哪?”
虽然自己是中途被“扔进”这个世界的,但本源宇宙却给自己准备了完备的身份;家乡之类的基本资料一应俱全。
翻一翻记忆中的有关资料,荀缺低声道:“安德里亚河畔的一座小村庄,至于名字、恐怕也没多少人会知道。”
“不知名的沿河村庄吗?是个发生凄美爱情故事的好地方。”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一长串文字,芙洛拉接着问道:“您本人会做料理吗?”
荀缺连忙上前:“等等,怎么就凄美了?爱情又是哪冒出来的?”
芙洛拉连忙将笔记本护住:“你懂什么?这是艺术加工!我想把你塑造成一个经典的英雄形象。”
“咳咳。”阿尔艾兹在一旁咳嗽了两声。
好一对狗男女!
荀缺干脆放弃抵抗——爱写啥写啥,爱咋写咋写。
“您还没有回答我,您会料理吗?”
“会一点。”至少独自生活了几年,也不可能顿顿叫外卖、做饭荀缺还是会一点的。
“为了给心爱的人做饭,所以想要在战后开一家餐厅……”运笔如飞之下、一页笔记本立刻被写满,芙洛拉甚至留下两行泪水——这是被自己感动哭了。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她还在吗?”
根本不存在的人,怎么可能在?荀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存在。”
空气突然安静。
芙洛拉站起身,朝荀缺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但是作为一名记者,有些事我还是要实事求是地报导;请您原谅。”
于是,笔记本上又多了这些字:“……初恋女友死于疾病……”
反正荀缺已经放弃挣扎,就这么看着她写。
看着看着,就连自己都不由得被故事里男主的痴情所感动————个屁!
三页纸的原稿写完后,芙洛拉站起身:“感谢您接受我的采访,我可以拍一张您的照片吗?”
“动作快点。”
“咔——”老式的炮筒摄像机冒出一股白烟,荀缺那古怪的表情便永远印在了胶片之上。
“我要快点回去、把原稿润色成一篇长篇报导,就不陪你们了。”盖好钢笔盖,小心翼翼的将笔记本收回到挎包中;出门前,芙洛拉回头笑道:“相信这一定会是今年最受欢迎的报导。”
原稿已经够离谱,不知道润色后会是如何的惊天地泣鬼神;荀缺已经不敢去想了。
转过头看向从头到尾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你女友就是这样做采访的?”
阿尔艾兹理所当然地笑道:“很可爱不是吗?”
荀缺干笑着走出镇长办公室:“我还有点事,你先一个人乐着。”
既然已经到了东白镇、再跑回后方也太麻烦,干脆就在这里住下来。
此时、南方联盟虽然在东部战场上连番胜利,但局面还没有彻底稳定;说不定还会收到作战任务。
这栋三层的楼房有许多房间,荀缺随便找一间没人住的、再吩咐警卫员运来床铺和桌椅。
连番苦战,难得有这么一段休闲时光;荀缺打算好好逛一逛这个镇子。
正好是晚餐时间,又不打算吃部队的大锅饭,便自己带了些现金下馆子。
东白镇的建筑占地面不大,只有一纵一横、两条交叉的主干道;全镇最热闹的也是这里。
因为南部联盟士兵进驻的原因,酒馆和jiyuan的生意异常火爆。
荀缺不打算喝酒,piaochang更是不可能;沿着街道寻找了约十分钟,终于找到一家看上去比较正常的餐馆。
餐馆的玻璃门有些模糊,似乎沾了一层油渍;推开门后,放眼望去空无一人——连服务员都没有!
“有人吗?”荀缺试探性地喊道:“今天这里营不营业?”
“什么?”一名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慌忙从后房跑出:“艾格妮斯,你又忘记锁门了?”
“对不起,妈妈。”弱弱的绵柔女声,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从门后探出头来:“今天我们不营业。”
中年妇女看见荀缺军装上的少佐肩章,瞳孔明显一缩:“不不不,今天我们可以做菜;客人您想吃点什么?”
被这对母女搞得有点头晕,荀缺找一处空位坐下:“就来点你最拿手的菜。”
“行,我这就去做。”中年妇女连忙跑回后厨,只留下那名小女孩满脸戒备地盯着荀缺。
大约一刻钟钟后,一盘热气腾腾、用料实在的鸡肉炒面被端到荀缺面前:“客人您慢用。”
荀缺拿起餐叉,卷起一些炒面、正要送到嘴里。
那名中年妇女的呼吸声,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荀缺放下餐叉、沉声道:“这一盘炒面多少钱?”
“您是第一次来,这次就算。”中年妇女勉强笑道。
“吗?”荀缺仔细闻了闻这炒面的味道:“我看,是值一条命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