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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谋策

    “白冥神使?”

    酉擎、祁同渊、申亥都疑惑地看向卓展,这个近年来突然兴盛起来的人神信徒组织,到底与绑走悬铃那伙人有什么关系,实在是令他们一头雾水。

    卓展点了点头,郑重说道:“白冥神庙表面上看只是香火兴旺的人神庙,但它的上层,实际上是网罗了五方五山半数以上黑巫师的神秘组织,背地里干的一些不齿勾当,恐怕说出来会令人闻风丧胆、嗅之胆寒。”

    “竟有此等事?”酉擎的表情霎时严肃起来,凝眸深深地看向卓展。

    “没错。他们在南山不仅策反了旧派三山的叛乱,还潜伏进天虞山的护卫城焰城,制造了令全城陷入恐慌的掏心魔事件和天兆谶石的假象,并意图在南山制造政变。而这一系列的疯狂举动,仅仅是为了方便他们自己潜伏在赤帝宫中的奸细盗取神器。”卓展悠悠说道,举重若轻。

    酉擎和祁同渊相视失色,他们实在没有料到一个小小的神教组织竟然已经能达到轻易颠覆政局的程度,心中不免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卓展顿了顿,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各地的神宫拉拢、收买巫师,其背后的秘密和野心,可能大到不是单独的哪方帝君所能抗衡的。就在前不久,我们行至太华山的时候,恰逢白冥神使组织的上层杀手夜袭晶丹观。他们不仅杀了晶丹观的前任掌门虹现,还抢走了观中的镇观之宝悬元珠,并在荒僻的三苗国屠戮千人,血祭那悬元珠。”

    酉擎闻此怛然失色,沉吟道:“我只是听闻晶丹观掌门遭遇劫难而亡,却不晓得个中竟有这般隐情。晶丹观乃西山第一仙药派宗观,有千年历史,观中药徒非但炼制丹药无人匹敌,武功阵法也是万军难破,竟会被区区几个黑巫师给攻破了,还杀了掌门?”

    卓展点了点头:“这就是他们的可怕之处,他么那些人不惧生死,拼杀起来如疯魔,更可怕的是代表白冥教上层最强战斗力的白冥十二刃,明明有幽冥之眼的瞳力,却从不轻易使用,仅凭自身武功便轻易击溃了晶丹观众人,实在可怕至极。”

    “这帮丧心病狂的黑巫师……究竟想要干什么?”祁同渊颤声嘀咕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但能感觉到,他们背后想做的事情,定是疯狂又可怕的,恐怕会祸及整个五方五山。”卓展凝重地说道。

    此时在崇吾山封主酉擎面前将白冥教的事和盘托出,其实卓展是有一些私心的。酉擎在整个西山的军事实力和军事地位都是无可匹敌的,是西山白帝的半臂倚重。若借此机会,将酉擎分化到白冥教的对立面,无异于无形中给白冥教设置了一个潜在的大敌。虽然不知道这能有什么用,但卓展总感觉这对他们日后抗衡白冥教那帮凶徒,会起到大作用。

    “那悬铃现在身处这样危险的组织中,岂不是很危险?”祁同渊心下急躁,骇然问道。

    卓展轻轻叹了口气,略显无奈地说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尽快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那我这就去派人搜索附近的白冥教。”祁同渊焦急地说着,迈起大步就要往殿外走。

    卓展赶忙叫住了祁同渊:“哎,祁将军,万万使不得!”

    “这又是为何啊?悬铃她现在正在受苦,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一想到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魔窟里遭罪,我就浑身难受啊!”祁同渊愤然说道,褶皱苍老的脸已然拧成了一朵风干的老菊花。

    “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我们现在不知道他们多少人、都是怎样的实力,硬碰硬只怕会像晶丹观那样,吃亏的是我们自己。更何况,现在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即便我们真的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万一我们暴露了,非但救不到悬铃,还会迫使他们将悬铃转移到我们更难找到的地方,到时候就真的是鸡飞蛋打了。”卓展陈词恳切,发自肺腑地谆谆相告。

    “那我们崇吾府就派出军队,我崇吾山十万雄狮,连中山的虎狼之军都不怕,还怕他个小小的白冥神使不成?”酉擎一席话严厉霸气,神色威凛。

    “封主,”卓展拱手肃容道,“救人跟两军对垒还是不一样,毕竟悬铃的命捏在他们手中,一不小心行差踏错,便会酿成无以挽回的大错。”

    “哎呀呀,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该如何是好啊?”祁同渊急的直跺脚,感觉他胡子和眉毛都快烧起来了。

    卓展双手叠合,恭敬地向酉擎和祁同渊作了一揖,神色凝重道:“卓展有一计,若是封主和祁将军信得过卓展,可否将营救悬铃的任务交与卓展?”

    “哦?卓兄弟你有妙计?”祁同渊登时大喜,赶忙问道。

    卓展舒展开眉头,轻松一笑:“谈不上什么妙计,但心中确实有了些盘算,只是,这个计划需要祁大哥、祁二哥、祁三哥的鼎力配合。”

    “这个自然!”祁同渊一拍胸脯,粗声说道:“别说他们三个是悬铃的亲哥哥,就算是神仙祖宗,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们拼了命的给我把悬铃救回来!卓兄弟,你用他们三个,不必经过我,只要不弄死了,当骡子使都行”

    卓展心中暗自唏嘘着,这女儿真不愧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为了救回女儿,三个儿子竟当骡子使都成……

    卓展清了一下嗓子,定了定神,看向封主酉擎,有些犹疑地说道:“封主,卓展的这个计划,若想成功,还有关键一环必不可少。”

    “少年,你说。”酉擎看着神色凝重的卓展,心里微微有些猜到了卓展的意图。

    “那就是……我希望能够得到金茶的参与,以金茶的现身来吸引敌人的目光,从而趁其不备,救下悬铃。”卓展坚定地说道。

    酉擎怫然不悦,厉声怒喝道:“不行!申金茶她现在是有幽冥之眼的人,这对眼睛已不属于她自己,而是属于我崇吾府神宫的,怎能去冒这般危险!”

    刚刚还沉浸在一片喜悦中的祁同渊瞬间懵了,他百感交集地看向酉擎,近乎哀求地说道:“封主,封主!臣只有悬铃一个女儿,此事既然因金茶而起,理当由她去协助救悬铃。求封主开恩,允许臣带金茶去营救小女,臣必护得金茶周全,如遇险情,臣愿以自己性命换金茶的性命!”

    然而祁同渊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似乎并未打动酉擎,酉擎不苟言笑地望着祁同渊,此时他没有明确开口再次拒绝,并不是因为他心软了,而是他正在琢磨,怎么能在不放出金茶的情况下,稳住这位功勋卓著的上将军。

    一直匍匐在地上的申亥突然直起身来,慌乱地说道:“是啊是啊,还是封主考虑的周全,金茶现在是神宫的人,万万不可再去涉险了。臣……臣今晚就给金茶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把她送到神宫,接受大巫祝的教习。”

    卓展鄙夷地瞥了一眼厚颜无耻的申亥,嫌弃地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一声脆亮的声音打断了。

    “我愿意!”金茶瞬间挣脱了申亥的怀抱,腾地站了起来,目光明亮地望着封主酉擎,合手恭敬道:“封主,金茶自愿请命,去协助祁将军和卓哥哥就悬铃,望封主成全。”

    酉擎大惊,上下打量着这个刚刚还瑟缩发抖,现在却一副勇敢凛然模样的小姑娘,心中不觉一震,但还是沉着脸,厉声制止了她:“胡闹!你的这对眼睛,现在已经由不得你再任性妄为,即刻给我去神宫,再不可提及此事!”

    “金茶!跪下,快跪下谢恩。”申亥赶忙摆手,小声提醒着金茶。

    可谁知金茶并没有任何要跪恩的意思,她咬着嘴唇,眼里噙着泪,用力地喘息着,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转身跑向殿门,将门口金刀侍卫的佩刀一把拔出,霍地架在自己脖子上,大声喊道:“都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抹脖子!”

    “金茶,你这是何苦啊?!”申亥倏然起身,跺脚激愤道。

    众人见此情形都不敢再靠前,卓展看着金茶激动又沉稳的样子,心下感念,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甚是欣慰。

    “本来我以为我自己害死了悬铃,这几天已经是生不如死了,我真的很后悔,恨不得当时死的是我自己……我跟悬铃自幼便在一起,形影不离,情同姐妹,现在得知她还活着,我一定要去救她,这不仅是为了悬铃,也是为了我自己赎罪!”

    金茶看向申亥,泪眼婆娑地说道:“爹,女儿不孝,但这是女儿逃避不掉的责任,女儿已经逃走一次了,若这一次再逃了,女儿将痛不欲生一辈子,还不如死了算了,希望爹爹能成全女儿的一片心意。”

    金茶又转向酉擎,坚定又决绝地说道:“封主,金茶不臣,斗胆以命要挟。金茶发誓,只要这次救回了悬铃,金茶马上入神宫,终身侍奉封主,为仆为奴都可。金茶恳请封主念在金茶一片挚诚,成全金茶的心愿!”

    金茶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酉擎深知再顽固坚持下去实在不合适了,不仅不给祁同渊情面,也让自己在这个赤血丹心的小姑娘面前失了道义,有违封主的威严。

    卓展看出了酉擎的踌躇松动,赶忙起身疾步走到金茶前面,向酉擎拱手恳切道:“封主,卓展也愿像祁将军一样,以自身性命作担保,必护金茶安全,望封主允许金茶参与这次营救悬铃的行动。”

    酉擎见卓展已及时给自己搭了一个台阶,便只得放下执念,转换笑脸,给了这个顺水推舟的人情:“那好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虽不会干涉你们的行动,但在金茶涉险时,我务必要派出崇吾府的军队做接应,以备不时之需。”

    “多谢封主!”卓展大喜,赶忙半跪谢恩,并示意金茶也放下金刀,一并谢恩。

    金茶开心地看了卓展一眼,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少女明媚又清澈的笑容顿时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神为之一阵清爽。

    殿中最开心的莫过于祁同渊了,他一见金茶诚心愿意帮忙,封主酉擎又松了口,顿时喜不自胜,兴奋的两眼都冒着光:“卓兄弟,这回好了,现在你就说我们该怎么做,老夫全都听你的!”

    卓展笑了笑,又骤然收敛,肃然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派暗探暗中打探崇吾山方圆百里内的白冥神庙,一旦发现与金茶描述相符的巫师模样的人,需急速回报,切不可声张。金茶,我需要你配合暗探,再仔细回忆一遍离珠和另外那名男子的体貌特征。”

    “少年,这个你自放心,我会派出崇吾军最擅长执行隐秘任务的暗羽营前去打探,定能做的蜉蚁难察、不露痕迹。至于金茶那边,一会儿你就随千统领去趟元府,帮助元画师绘制出两名凶犯的画像,分发给暗羽营各暗探。”已放下成见的酉擎井然安排道,有了这位足智多谋的封主的相助,所有事情的推进都似乎都明朗起来,势如破竹般顺利。

    “多谢封主!”卓展心下欢雀,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也是十万火急。那就是我们需要马上赶制出一件跟悬铃失踪时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红袄。”

    “这个好办,老夫马上就让祁昊去一趟小沙城的齐氏布庄,连夜送到织造司赶制出来。”祁同渊矍然说道。

    目的达成一致,又商量好了对策,接下来的便只需要耐心的等待了。

    卓展并没有跟酉擎提及开图石的事,他觉得像酉擎这样心思缜密、阴谋阳谋都筹握自得的人,倘若从祁同渊处得知了自己这伙人的巫力,是定不会给他们开图石的。唯有先立下大功,才能有日后跟酉擎谈判的筹码。

    卓展虽然在酉擎面前打了保票,但一想到要与白冥神使那伙人对峙,心中还是忐忑又踌躇。

    整整一天,卓展都在跟赤、段飞他们在反复研究对策,当然,晚上的时候,他又失眠了。

    两日后,封府织造司的红袄做好送来了。暗羽营那边也传来消息,在距土鼠城二十里外的泽汲水城城郊的白冥神庙附近,发现了金茶义兄离珠的行踪。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安排打点好一切的卓展一行人,终于在第三日的清晨,带着祁家兄弟和金茶,向那个藏匿着悬铃的白冥神庙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