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已经知道的,有司隶校尉袁本初,后将军袁公路,西园军中的典军校尉曹孟德,原大将军府的骑都尉鲍允诚,没有经过汇报便私自离开雒阳,他们很有可能外出募兵,选择对抗董公!”董卓的幕府之中,长史刘艾在那里向董卓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只是此时的董卓却没有了往日的锐气,甚至还有点儿失神落魄的模样,竟然对眼前这种事关凉州集团生死存亡的大事竟然有点儿无动于衷。
刘艾叹了一口气,就在几天前,董卓的独子去世,只给董卓留下了一个十岁的孙女董白。遭遇了所谓的老年丧子,即便是强如董卓,也不免深受打击,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看着刘艾有些说不下去,和他一直搭档的主簿田景也是把这话给接了过来:“这几个人,尤其是汝南袁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说不准能够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来。到时候不服主公的各地刺史、太守,可能也会借机搞事情。主公必须要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皇甫嵩和盖勋现在怎么样了?”被田景点醒了一下,董卓却是反问起自己这两位老同事的情况来。
“皇甫嵩已经奉命出发,期间他的长史梁衍试图劝阻他,但没有起到效果,看来皇甫嵩是准备来雒阳担任城门校尉。盖勋却还是一直不肯成行,甚至还有秘密接触皇甫嵩的行动!”
“只要皇甫嵩能来就行,盖勋孤掌难鸣也只能老老实实来雒阳当他的议郎。只要这四万强军在手,我又何惧关东那群跳梁小丑!”而听了刘艾的汇报之后,董卓也是气势汹汹得说道。
皇甫嵩手上的三万人,盖勋手上的一万人,都是打了凉州叛军的老兵,战斗力非常强,这段时间董卓也是努力在把这四万大军给把握在手中。
再加上现在董卓手中的一万禁军,一万凉州军和并州军,这六万大军已经可以说是大汉最强的军事力量,这也是董卓能够不把关东群雄放在眼中的资本。
“主公,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向您说一声,目前咱们的军队里面有点儿意见,若是平时还好说,现在很有可能会打仗,我担心军心不稳……”
“那支军队有意见?有什么意见?”作为自己的根本,董卓非常关注军队的动向,他也隐隐知道现在自己在雒阳的军队中都有点儿小心思,但能让刘艾把这件事说出来,可能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禁军和我们凉州军都不太满意,前者的不满已经溢于言表,后者因为对董公的信任而一直有所压制,也就并州军还好点儿!”
听了刘艾的话之后,董卓也是一阵沉吟,董卓现在雒阳的两万人,大头是收编的一万雒阳禁军,当时为了收编他们,董卓也是许出不少好处,无怪乎升官发财这两项。
只是现在董卓虽然掌握大权,但是为了笼络士人,他又不方便大肆提拔武人。至于钱财,董卓也是拿不出来,因为汉灵帝的穷奢极欲,以及持续长达百年的西北羌乱,东汉末年财政常年处在一种入不敷出的状态,董卓也拿不出太多的钱财来兑现自己向禁军许下的承诺。
同样,董卓的五千西凉兵也面临着这个问题,大家跟着董卓出生入死多少年,现在来到雒阳这个花花世界,董卓也是升官发财做了司空,不给手下的兄弟们也来点儿好处?
因为同样的原因,现在董卓也不能大肆封赏手下,根据历史上的记载,董太师这个时候的手下,诸如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人,但从官职来看都是一点儿芝麻粒大的小官,强如贾诩贾文和也只不过是个太尉掾属,贾太尉这条龙此时也只是一个龙套罢了。
唯一的例外是董卓的女婿牛辅,被加封了中郎将一职。不过作为西凉军中的二号人物{董卓、牛辅死后,才轮到的李傕做主},升个中郎将也不太过分。
再看看并州军的吕布,出卖了自家主gōng tóu靠到董老大麾下,马上也是中郎将,都亭侯,已经和凉州军的二号人物牛辅一个地位。
虽然凉州军一向信服董卓,此次来雒阳也是被董卓打了很多预防针,知道董老大不给兄弟们升官发财,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富贵。
可是凉州军并不是每个都是心怀远大的政治家,大多都是只能看到眼前利益的军痞,心里面多少都有些疙瘩,觉得董老大有些厚此薄彼。
凉州军的想法是董卓最为关注的,毕竟这些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老兄弟,比起朝廷正规军来说,更有些像是他董卓的私兵,是董卓的基本盘,是董卓的命根子,董卓怎么能够寒了这些人的心呢?
反倒是并州军要好一些,并州作为边郡,之前一直没什么油水可捞,再加上是倒戈投靠到董卓部下的,董卓开始的一点儿小恩惠便让他们给满足,暂时不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现在局势平缓,董卓感觉自己手下的两万将士都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危险,等和关东群雄开战之后,那是要有伤亡的,久在军中的董卓怎么不会明bái jūn心不稳的后果。
“现在咱们能拿出多少钱来?”犹豫了片刻,董卓还是不想动太多士人的蛋糕,便想着从钱财上面入手安抚一下手下的军头们。只要给钱给的够,996什么的都不是问题,也是能够避免很多事情。
“拿不出太多钱来!”主簿田景也是有些为难得说道。
“传我军令,执行搜劳令!”而在田景话后,董卓却是一瞬之间便有了决断,马上就要大战在即,他必须要稳住军心。
“主公!万万不可!自从您入京以来,并没有破坏已有的政治规则,一直在回避对现有的政治制度造成破坏,并且一直努力形成制衡,达成妥协。您现在已经做了那么多笼络人心的措施,也有不少士人逐渐接受主公,这个时候放纵兵士奸淫抢掠,不是前功尽弃吗?”
所谓搜牢,便是纵容手下士兵淫略妇女,剽虏资物。之前在凉州平羌的时候,董卓为了激励手下将士,时不时便会来上那么一场搜劳令,让手底下的将士发泄一场,以此来加强对军队的控制。
只是在凉州那种偏远的地方,和雒阳这个首都执行搜劳令,产生的影响是完全不同。在凉州,有时候甚至是在羌人地盘上执行搜劳令,还会有很多皇汉分子,或是保守羌乱之苦的凉州百姓拍手叫好。
但是在首都雒阳,那只会引起骂声一片,尤其是雒阳这里几百年下来聚集大量的贵胄子弟,这些人的话语权可不是那些羌人和泥腿子能够比拟的,他们的声音特别大,一场声势下来便能够把董卓名声给彻底弄臭。
这与之前董卓幕府给董卓制定的笼络人心的计划完全是背道而驰,如果董卓真得这样做了,恐怕整个政治集团都黑得无法洗白。
“所谓的人心,其实还不是那些士人们的心,黔首群氓也配有什么人心?当日我在北芒山迎驾,满朝公卿,被我一阵训斥,竟无一人敢于应对。到了我行废立之事时,满朝士人除了卢植站出来,并没有第二人站出反对。这些所谓的士人,只不过是欺软怕硬的软蛋,我亮出刀子来,他们就怂了!像袁本初那样敢和我顶几句话的都没有几个!”
听到董卓如此鄙夷士人,在场几个也算是士人出身的幕僚也是微微皱眉,一直默不作声的贾诩也是开口劝道:“主公,您有些太过小瞧士人的底线了……”
“士人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当日袁次阳不是想要通过我来控制朝政吗?当我把军权拦在手里之后,他说什么了吗?不就在一边傻看着嘛!没有比士人更精明的人了,只要他们知道你手里的刀子能砍死他们,他们就会闭嘴的!我入朝主政以来,我又是平凡党锢之祸的士人,又是征召天下名士入朝为官,我做了过去几十年他们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可是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就因为我是一个边鄙之人,不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何苦还要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只有手里面的刀子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我们能把关东群雄给揍趴下,没有人敢说个不字,我们要是输了,就是大汉王朝十恶不赦的反贼,你们明白吗?”董卓咆哮着把最近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怒气全都吼了出来。
看着董卓做出这个决定,刘艾也只能换个说法劝解道:“可是董公,您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身后事……”
“我没有了儿子,也没有孙子!我考虑什么身后事?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你们不要再劝了!最多暂缓一天,给那些公卿们一个反应时间,马上执行搜劳令!”
——我是开始黑化的分界线——
“董卓初以虓虎阚为情,因遭崩剥之势,故得蹈藉彝伦,毁裂畿服。”——《后汉书·董卓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