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书房,高高的书架。
格列普捧着一本书,坐在地上靠着书架,细细研读。
年轻的时候没想过读书,任性张扬,花红酒绿,逐名追利,耗去了太多时间。
如今什么都有了,反倒是时间不多了,才想起其实还有另一方天地,在墨韵书香之间。
太多闲暇,不如徜徉其间,到了天堂,和上帝也有话可聊。
艾德普又一次来到这里,见爷爷读的入神,就站旁边静静等待。
但动静再小,也能影响到看书的心情,格列普合上书页,抬头看没精打采的孙子,“属于你的时代才刚刚开始,没必要灰心丧气。”
“克里尔父子死了,基里说他要躲一躲,但现在也找不到了……我很担心。”艾德普说明过来的缘由。
“找不到就不用找了,没有必要存在的人,消失了是好事。”格列普语气平淡,“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这些事。”
“您是说,基里他……”艾德普看着爷爷的眼睛,瞬间明白了什么。
“很多时候,自己活着就行,没必要去多管别人。”格列普没有明说什么,但显然为孙子这条命,做了什么。“回去做你该做的事,做砸了就不要来了。”
艾德普敬畏地望爷爷一眼,求教指点,“陈家断了几家公司的稀土供应,说是产量不足。”
“地下能产多少东西,是上帝决定的,既然陈家拿不到,你就去跟别家拿。”格列普把书放回原处,缓缓起身,“做生意没有强买强卖,全凭自愿。”
“上帝知道哪里有矿藏?”艾德普又问。
格列普反问,“不然他为何要赋予你财富?”
艾德普点点头,“国华电子攻克技术难关的消息可信吗?”
“他们早就在做,只是才放出消息而已。”格列普叹气,“该正视对手了,眼睛再长在头顶,损失的就不是眼下这一点了。”
一件东西,只有一个公司能制购制造的时候,无论成本多少,其价值都是一个可观的数字,因为定价的时候,你说话算数。
但当许多公司都可以生产的时候,价格就没有那么随心所欲。
未必适用所有领域,但基本大同小异。
最赚钱的行业,往往都跟垄断脱不了关系。并不一定是垄断市场,垄断技术利润一样惊人。
正是靠着这些,他们才积累了大量财富,现在有人要来抢了,真的令人很不舒服。
“压低价格,也打不垮了,是这个意思吗?”艾德普有些失落。
“以前那些办法都行不通了,时代在进步,你怎么还在原地踏步?”格列普撇他一眼,“为什么就不去想,该怎么提高技术?只要你永远走在前面,所有人就只能在你后面捡剩下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不是不懂,是太难了。
人在山底,爬到山腰容易。人在高处,想进一步也难。做人如此,科技创新何尝不是?
艾德普没有信心,那不是他想做就能做到的事。
格列普看过来,“如果你没有信心做好,安格道尔家可以换人帮你做。”
“我能做好。”艾德普马上变了态度,“请相信我一次。”
“那就去。”格列普挥手赶人,“我还想找本书看,你没事不要再来打扰我。”
孙子走了,格列普很快找到想看的书,封皮儿上是古汉字——三十六策。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这句话好像用在什么地方都可以。
“棋差一着。”宫正投子认输,“多年不见,真没想到你还藏着这样一手。”
弈棋多年,不好说国之圣手,但在老朋友之中,一直以来,自负第一。如今落败,虽然不过一子半子之差,但对弈之人是一向不放在眼中的人,还是令人心绪难平。
类如武者,不将其视作对手,认为对方不堪一击,结果却被彼一掌拍翻……这等心情,绝不好受。
“谁有王家藏的多?”齐稼把手中余子丢回棋盒,拍了拍手,“王家老二亮这一手,才是让咱们这些老家伙自愧不如啊。”
“倒也是。”宫正说起这些,也不无赞赏,“做那等生意,耗资之大,风险之巨,大家都清楚,所以也没人去做。手里再是有钱,拿几百亿去搏不足万一的可能,都是疯狂的。成未必有赚,亏则颗粒无收……王家孩子好魄力。”
“反正我是养不出来。”齐稼看过来,“宫兄或许有机会。”
“你这是在骂我。”宫正指指棋盘,“手下败将,何敢言大?”
“纵横十九道上的输赢,不过几时几分而已。一局输了,还有下局,又不是天差地远,很快就能扳回来。”齐稼开始收子,“再来一局?”
实践是最好的证明。
宫正微笑摇头,“年纪大了,耗不起了,一天一局正好,输了赢了都是收获。”
“是啊,终究比不得年轻人了。”齐稼把收起的子丢进棋盒,“我们的时间不多,他们的时间还多,输赢也就变得重要……王家高起一步,宫兄可有看法?”
“替老朋友高兴,后继有人呐。”宫正笑着说,“年节将至,见了老倔头,一定让他好好请我们喝两杯。”
“你敢跟他喝酒?反正我是不敢,要搭上老命的。”齐稼毫无痕迹地把话题转回来,“还没看着儿孙成家立业,我可舍不得走。”
“儿孙自有儿孙福。”宫正淡淡一笑,“操再多心,路也得他们自己走,管的多了还落埋怨,还不如闲来喝茶下棋。”
“宫兄心胸豁达,我所不及也。”齐稼叹气,“总是自家的儿孙,哪有不担心的道理?就说文渊和陈家丫头,你就真能看着他们这天作之合被拆做两半?”
“缘份不够,强求不来。”宫正不为所动,坚持几见,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何况陈家那女娃娃太要强,未必就是文渊良配……我家孙儿人中龙凤,不可以也不能屈居人下。”
“倒忘了这一点。”齐稼笑了笑,“那门当户对,品性温良,又无野心的女子,不知文渊能否瞧得上?”
呵,你竟然是来说亲的。